春天原本就是美好的季节,莺歌燕舞,桃红柳绿,月儿在一直孝瑜的附府上养伤,时间像是静止了,没有任何回应。
孝瑜单独给了她一座别苑,里面有她最喜欢的桃花,别雅精致,没有一个丫鬟,所有的衣食起居全由她自己动手,像世外桃源般,与世隔离。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去想那么多。
孝瑜也会偶尔来看看,卢妃却是经常地向她那里跑,刚开始只是做个样子给孝瑜看,可是后来渐渐发现月儿的心似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便也放下敌意,试着与月儿攀谈,月儿也只是笑着回答,从来不去主动过问。
“妹子,你这样整天呆着,会闷出病的,可以的话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卢妃终是不忍心,关切地问道。
每天她就对着桃花发呆,一片绯红,炫得眼睛生疼,那桃花下翩翩起舞的女子,不远处,一袭蓝色长衫的男子,静静地凝望着。
她笑着喊他:“长恭,过来啊!”
男子微微一笑,走向前去,将她揽在怀来。
月儿晃了晃脑袋,那夺目的红,刺痛着她的记忆。
如今的她,却是如此厌恶这绯红。
“嫂子,我没事,你不用整天陪着我的!”月儿微微笑着。
“你这样下去,害的可是你自己呢!你大哥让我多陪你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月儿看着卢妃,似乎看出了一丝无奈,月儿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
卢妃微微笑着,贤淑端庄,“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月儿姑娘能好起来,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看着眼前的女子,月儿其实也挺佩服她的,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家,可是岁月却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白皙的面庞因为胭脂的涂抹更加风韵,长发盘起,耀眼的镶着红宝石的簪子,光彩夺目,流光溢彩,明晃晃的金色耳环,高贵典雅,俨然一副贵妇的形态,却从不觉得臃肿。反而有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嫂子真漂亮呢!”月儿半天说道。
卢妃低头,脸上一抹红晕油然而生,更加美丽。
嫁给孝瑜这么多年,当年的风韵早已不在,如今却听到有人真心的赞赏,卢妃竟有些不好意思。
“是吗?你大哥从来没有夸过我呢!”卢妃的眼睛黯淡下来,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月儿不觉有些难过,大哥,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呢?越是风轻云淡,内心就越难以揣摩。月儿怕卢妃尴尬,连忙说道:“那是大哥不懂的欣赏,他小时候脑子一定被门夹了,被驴踢过。”月儿说话的神情有些夸张,嘟着嘴,愤愤不平道。
卢妃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想是注意到自己失态,又连忙用娟帕遮住,掩面而笑。
月儿很是佩服,古典女子,大家闺秀,温柔贤淑,所有古代女子应具备的,她都有。
而自己再怎么淑女,在其他人看来想必都是疯婆子吧。
咳咳……,孝瑜在门口咳了几下,两人才发现他站到门口,卢妃连忙止住笑,月儿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孝瑜楞了半天,忽又想起刚才自己的话,不由低下头。
而卢妃却自然地以为是月儿看见她害羞,女人的天性如此,眼神有更加黯淡了。
“我先下去了。”卢妃低着头,从孝瑜身边走过。
孝瑜只是点点头,笑看着月儿。
“大哥找我有事吗?”
“你真不打算见他吗?”孝瑜将折扇收起,负手而立,郑重地看着她。
“是他让你来的,还是……?”月儿带着期待,又装作无心地问着。
“这个重要吗?问题在于你去不去?我要进皇宫一趟。”
等了半天,月儿才开口道:“大哥既然想去皇宫,我陪大哥去吧。”
孝瑜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最好不过了。”
自从上次,月儿在也没有踏进皇宫半步,这么长时间,长恭还是不肯见她吗?一路揣测着,遇见他要说些什么。
“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们好好说就是了。”孝瑜安慰道,心中却没有任何底气,长恭这次是铁定了心了。
他和孝琬在监狱快三个多月了吧,皇上却始终不肯放人,也不说要杀,估计只是估计叔侄的情分,如果是这样,关上几个月,事情不了了之,就放了他们也不错。就怕节外生枝,和士开最近经常在皇上面前晃荡,孝瑜觉得很心烦,而且高湛自从文宣皇后死后,心情就大大下降,无心国事,借酒消愁的日子越来越多,孝瑜看着心疼,劝他,他也不听。
这个时候,和士开要是趁机参上他们一本,以皇上现在的心情,若是不思考就无意点头的话,后果就不看设想。
“大哥有心事?”月儿似看出了孝瑜的心不在焉,问道。
连叫了几声,孝瑜才反应过来。又是微微一笑,惯有的笑,不是出于真心,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我还有事,你进去吧,一会我找你。”孝瑜笑道,指着牢房说道。
没有等月儿回答,孝瑜便离开了。
月儿在外面徘徊了半天,看守的人也认识她,加上孝瑜把整个牢狱的卒子都打点过,那人也算客气地问道:“王妃是看人吗?进去吧!”
月儿有些吃惊,不过看着狱卒没有恶意,点点头小跑了进去。
长恭正拿着那颗玉坠出神,月儿来了也没有发现。月儿的心一阵暖。
孝琬盯着长恭半天,也不见长恭反应。索性推了他一下:“喂,有人来看你了。”
长恭收起玉坠,就看见月儿正看着他,带着浅笑,等着他的反应。
长恭下意识地看了看她身后,月儿不悦地说道:“是我自己来的。”
“弟妹,你能来真好,长恭整天念叨你了。”孝琬大大咧咧地说道,似乎牢狱对于他,只是住得地方不一样。
“二哥,我带了好东西!”月儿笑着将古代那种盒子打开,饭香四溢。
“弟妹真好,还记得我呢!那我就不客气了。”孝琬说着就把饭扒了过来。
长恭怒看了他一眼,孝琬便止住了动作,乖乖地把饭放好。
“好困,睡觉去了。”孝琬无奈地说道,躺在一个角落大起鼾声来。
“你来做什么?”冷淡的目光,冷淡的话语,月儿的心又寒了一半。
“你在这里还好?”月儿关切的问道,虽然很俗气,可是却是发至内心。
“比你想象的好!”长恭转过头不去看她,许是大哥有说了什么吧,不然怎么会让她来,长恭这样想着。
“那就好,那个你,你还不打算和我说话吗?”月儿低着轻轻地问道。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这里不适合你!”长恭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说道。
半响月儿没有说话他,她也有自尊,她已经很让步了,她要怎么,他才会跟她好好说话,孩子的事,她从来就没有怪过他,难道他连气话也听不出来吗?为何他还是这个样子。
心里的愤怒,恨意徒然而增,月儿注视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
长恭差点以为身后的人已经离开,终于忍不住,回头,就碰上她凌厉的目光,冷的惊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就是这个表情了吧。
长恭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正欲说话。月儿一脚将饭盒踢向他:“长恭,你去死吧!”
油渍弄满他的身上,就连饭粒也溅到他的脸上。狼狈不堪。
长恭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看着月儿。
月儿忽然笑了起来,天真浪漫,少女般好看灿烂。
“郑月,你他妈就是犯贱!”月儿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笑得无比灿烂地看着长恭,转身离开,落寞,心碎的一塌糊涂。
看着月儿的举动,长恭一直没有回过神来,那是做给他看嘛?打在她的脸上,却痛在自己的心上。
那是怎样的笑容?不屑,仇恨,报复?亦或是根本不在意。
孝琬伸了个懒腰,带着嘲讽死说道:“我算是开眼界了,刚才似乎有些不和谐的话从弟妹嘴里说出来。二哥,我真心佩服!真他妈的佩服!”
也许长恭也被她那句话震住了,她居然这样顺口地说着脏话,还是那样的难听。可是他在意地不是这些,这一次,她真的是死心了吧。
“四弟,这下弟妹可称了你的心了吧,我看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哎,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孝琬惋惜的说道,却也理解长恭为什么这么做。
长恭也只是微微一笑,也好!只要你这样比以前好,那就好!
走出牢房,月儿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世界离了谁,地球一样转。没有谁了谁,就没法活!高长恭,既然你这般对我,就被怪我无情了。是你不珍惜我的,怪不得别人。月儿耸耸肩,吸着鼻子,笑着自言自语,“高长恭,我要活的比你好。”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月儿不去想,也懒得去想。
春日的阳光还是带着懒散,慵懒地照在她的身上,明朗有凄清,月儿抬头看着那还算温和的太阳,天空如此的湛蓝,白云朵朵。有多久没有注意到着美丽的天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