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澈轻轻挑起白色的幔帐一角,观察着那些搜查弟子的动向,灵堂里东西本来就很少,很快就有人向他们这边而来,龙澈不慌不忙的放下幔帐,举起手里的剑。
叶落摇头,这弟子只是奉命搜查,何苦要他的命?虽然叫不出名字来,却也是经常会见到,多少总有同门之情。
龙澈看看她,心里叹息一声:傻落落,你不杀人,可是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你。
却说瞿素素被那纸灰迎面扑过来吓了一跳,往旁边一闪,正好一个人从外面进来,被她撞个满怀,依稀见到是个白衣的男子,好像是——瞿怀山!
瞿素素一声惊叫,就要夺路而逃,只听那人忙说:“素素,你怎么了?”
原来是楚玄玉听说瞿素素带人在大肆搜查什么,赶了过来。
瞿素素心惊肉跳,这才看清楚眼前原来是披麻戴孝的楚玄玉,也顾不得旁边有人,抓紧他的胳膊,颤声道:“玄玉,我看见,看见……”
楚玄玉见她如同惊弓之鸟,忙截断她后面的话:“我听说门里混进了幽冥宫的奸细,你正带人搜捕,不放心你的安全,特意来看看。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有我在,你不必担心。叶落心想,多么讥讽啊,以前自己被歧视,羞辱,孤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誓言旦旦的说过多少次,原来那都是有口无心,或者已经习惯了这么说,现在对瞿素素说的才是真的吧。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龙澈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此时的无奈灰心,将脸颊贴在叶落头顶的秀发上,紧紧地。
瞿素素抓住楚玄玉的衣袖,依偎在他怀里,不顾那些弟子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投向他们惊讶的眼神,一会才慢慢缓过劲来,庆幸楚玄玉及时赶到打断了她的话,不然,她就失言了。
“对,听说有奸细,好像还不止一个,居然闯进我爹的密室,不知道偷走了什么东西,要不能马上抓住他们,恐怕濯香门会遭受更大的劫难。”瞿素素用惊恐的眼神紧盯着楚玄玉。
楚玄玉明白,什么奸细是假,肯定是瞿泠霜不见了,心中忽然有一丝喜,可是那么隐秘的地方,她又根本无法自己行动,是谁,救还是劫走了她?
瞿素素能想到叶落除了常去的那些地方,肯定最想来的就是瞿怀山的灵堂,楚玄玉自然也想得到。
“素素,你身体不好,这里就交给我。”楚玄玉说着就要人送瞿素素回去休息。
瞿素素就是担心楚玄玉会假戏真做,与叶落藕断丝连,之所以没有先通知他,心中怀疑叶落失踪说不定就是楚玄玉做的,不过,眼下,她能依仗的只有他,也不能贸然翻脸。
“玄玉,你还是带人与幽冥宫交战要紧,这点小事,我还能应付的来,你那边才是大事,可不能马虎。”瞿素素说的大义凛然,贤良得体。
可是楚玄玉更温柔体贴:“素素,正因为幽冥宫难以对付,我才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分心,而且你的身体要是不好好休息,恐怕会落下病根。”
瞿素素被最后这一句吓到了,小产本来就应该避风避寒,躲在屋子里好生调理,可是她一来怕被人发觉,二来抓到叶落不免得意,又要看牢楚玄玉,劳心劳力,心火旺盛,身子感觉一直不好,假如真要闹出个血崩,不就要命了?
万一因此伤了根本,将来就算嫁给楚玄玉,要是没有孩子……这对女人来说可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瞿素素态度立时软了下来:“那好,大师兄,你快点帮我找到奸细,我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帮你看着,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也好提醒。”
分明就是监视自己,楚玄玉暗暗叹口气,温厚地应声:“好。”将瞿素素身上的狐皮披风拉拉紧,环顾四周一眼吩咐大家继续搜查。
眼见那弟子的手从两幅幔帐间伸了进来,就要拨开,龙澈的剑已经对准他咽喉的位置,另一只手揽紧了叶落,这时候不能再顾忌叶落的感受,总有人会死,但是只要他在,死的那个就绝不会是落落。
叶落也明白此时是你死我活,不能手软,否则,他们俩,还有杜青莲,糖糖,全都逃不脱,只得默然不语看着那手一扬,就要将幔帐挑开,然后是血肉纷飞,一场厮杀。
“二师姐,”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急匆匆的跑到门前,大口喘着气说:“刚才,我看见有个黑衣人背着一个人从南边的院墙跳出去了。”
这时杜青莲的声音。
瞿素素信以为真,忙吩咐道:“快追。”
那只伸进幔帐的手撤了回去,随即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离去,杜青莲将瞿素素他们都引开了。
龙澈听听外面没有动静,想着一路上只怕免不了要动手,扯下一幅幔帐,撕成布条,准备将叶落绑在自己背后。
当他动手想把叶落背上背时,清楚地看见青铜面具后面那一双饱含了晶莹之色的眼,死死地望向一个方向,悲戚而无奈。
龙澈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白绫飘飞后,那高大的黑漆棺木,静静的,冰冷的搁置在那里,此时外面空荡荡,更显得孤寂凄凉。
“你想做什么?”龙澈轻声问。
这里太危险了,现在马上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心里好疼,剜割一般,叶落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幽幽道:“没,快走。”
龙澈抱起叶落,用脚撩开白绫,疾行几步,便来到了瞿怀山的棺木前,蹲下,一手揽住叶落,一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一只手,轻轻触到那棺木边沿。
师父,我终于能最后一次如此的接近你。叶落心里升起巨大的满足感,手指在棺木上轻轻的来回抚摸,掌心传来龙澈温暖的依托,她慢慢将眼转向他,龙澈带着宠溺的笑颜,使得这一刻的他恬静而美好。
龙澈拿起线香,点燃,插在了青铜香炉里,低声道:“瞿掌门,我代落落给你上这柱香,希望你能保佑我们平安,保佑落落很快能好起来,日后有机会,晚辈一定给你善加修葺宽敞壮丽坟墓,绝不食言。”
叶落看着他轻语:“走吧。”
龙澈将叶落背上,飞快地绑在身后,握了无名剑,正要转头,他与叶落同时身体一顿,看到地上一个长长的影子从门口一点点地延伸了过来。
龙澈暗中蓄力,猛然回首,剑出鞘,闪电般袭向来人,一声激越而清脆的碰撞,来人倒退两步,手中的剑架住了无名剑。
眉眼周正,虽然憔悴却依旧带着一身正气之感的楚玄玉与双眼如刀一般闪烁着寒光的龙澈目光相交,两个男人谁也不退不让。
“把她留下。”楚玄玉厉声命令。
“留给你折磨?留下来看你们一对狗男女勾搭?”龙澈轻蔑的讥笑。
“你是谁?”楚玄玉见面前这蒙着面,目光灼灼的男子如此说,似乎很清楚他和瞿素素,叶落之间的状况,还拿着关押了瞿泠霜后,就收藏在自己屋中的无名剑,斥声问道。
“你不配问我的名字,不配用这把剑,不配落落的喜欢。”龙澈说着,一瞥瞿怀山的灵牌,飞快地说:“瞿掌门,我要娶落落,一心一意,爱她不渝,你不同意就说一声……不说话就表示你同意了。”
他的目光流转,带着得意和狡黠,对楚玄玉道:“你看,你师父都同意把落落许给我,他都知道我比你这个衣冠禽兽要好一百倍,那个叫什么瞿素素的贱人配你正合适。”
楚玄玉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羞辱过,脸色顿时涨红,很快又变的铁青,下意识地去看龙澈肩头的叶落。虽然她带着面具,但是那一身的伤,犹如血染的衣服,很容易就让他认了出来。
“泠霜——”楚玄玉眼中充满了震惊,怀疑,还有许多矛盾和难以看清的东西。
“她死了,我是叶落。”叶落声音微弱,却断然道。
楚玄玉象受了极大的打击,嘴唇翕动了几下,好像急于说些什么,但是看见虎视眈眈的龙澈,又忍住了。
就在他一分心的时候,龙澈凝神出招,一手击落他的长剑,一手将无名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听门前一阵惊呼“大师兄”“玄玉”,原来是瞿素素带着人又返回来了。
“快,备马,送我们出去,等我们安全了,就放了他。”龙澈大声冲瞿素素命令道。
“要杀就杀,”楚玄玉一梗脖子,对惊慌失措的瞿素素道:“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我死了,你安心做掌门,管理好濯香门……”
楚玄玉视死如归,却换来龙澈耻笑:“别说得像个大侠,你不就是怕在新欢旧爱面前丢面子吗?我就偏要叫你跪着生。”
说着,他手一动,瞿素素急促的尖叫:“不要杀他,否则我马上就要她陪葬。”
说着,瞿素素一挥手,一个被五花大绑,身上几处被血迹染红的女子被一把推倒在她的脚下。
龙澈感觉到叶落在他背上微微一颤,看来这事情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