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素素满意地看着叶落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她也有害怕的事情!
“素素……”叶落低声喊道。
“闭嘴!素素也是你喊的?我爹是掌门,我可是堂堂正正姓瞿,你呢?抢了我爹对我的疼爱还不说,还抢我的姓,甚至连我喜欢的人都要抢,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瞿素素尖利的声音在石屋中回响。
楚玄玉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忍不住道:“素素,大家同门一场,自小一起长大,你何必要——”
瞿素素高挑蛾眉,将目光慢慢转向楚玄玉,直勾勾地看着他,楚玄玉的话便断了,将头又低了下去看叶落。
“你心疼了?别忘了,先前废掉她是谁动的手,那时候怎么不见你怜香惜玉?怎么不见你顾念同门之谊?怎么不见你想起她赠画与你的绵绵痴情?”
瞿素素每一句话都敲击在楚玄玉与叶落的心头,他们都一样脸色煞白,一样冷汗淋漓,只是一个是愧疚悔恨,一个是伤心绝望。
楚玄玉不敢再去看叶落,瞿素素将他一把推开,抓住叶落的衣领:“只有你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会有男人,特别是象玄玉这样的男人会为你动心,会和你海誓山盟,谈婚论嫁。别做梦了,也不好好看看你长的是什么样子,是倾国倾城,还是说皇亲贵戚,也妄想配得上玄玉?别说濯香门里任何一个女人,就算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乞丐婆都比你强!”
“不——”
那片本来就抓得不牢的一角从叶落手里滑脱,她也不想再抓,只是手里陡然一空,好像心里也跟着一空,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角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落看向那个侧身不动的男子,只要他说一声,他不是这么想的,那么过去无论他做了什么,自己都可以原谅,即使他不能兑现刚刚说的要带自己走的话,她也没有怨言,毕竟他曾经真心待过自己。
可是楚玄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还是沉默。
瞿素素更加得意:“瞿泠霜,你怎么这么傻,还不明白?玄玉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只是怜悯你孤苦无依,受人欺负而已,可是你得寸进尺,就异想天开,他怕伤你的心才这么多年和你穷应付,其实早就烦透你,巴不得你能主动滚开,你却还不死心,居然想用一副画来讨好他,逼他来娶你……”
说着,瞿素素忽地一扬手,将叶落脸上的半张银面具一下掀开,丢出老远,银面具在石头地上发出一阵轻微碰撞声,骨碌碌的滚进黑暗里不见。
叶落的头便往旁边垂落,凌乱的长发掩住了刚刚失去银面具遮挡的半边脸颊。
可是瞿素素不容她躲避,一手抓着衣领不放,一手将遮住她脸颊的长发狠狠地一把挽起绕在手掌上,顿时叶落的那半张常年不见天日的脸颊完全暴露在了摇曳的烛光下。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一半粉嫩水灵,带着些许冷傲的妖娆,美貌动人,而另一半却是——世上恐怕难以寻到能与之匹敌的丑陋不堪,扭曲,凹凸不平,且青色与黑色杂陈,似乎还有什么在皮肤下蠕动的,一张可怕而令人作呕的脸!
瞿素素猛地一下将叶落象甩垃圾一样丢出去老远,转身扶住身后的铁栅栏,恶心的吐了起来,楚玄玉这才如梦初醒的站起身,将手伸向在地上挣扎着,鲜血从那遮蔽了面孔如墨长发下不断的流淌出来的叶落。
可是,他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又转向了瞿素素,上前扶住她的双肩,关切道:“素素,你怎么样?”
叶落倒在冰冷的地上,唯一能感知的温度就是从嘴里流出的血,脸上感觉到冷飕飕的风刮过,听到楚玄玉对瞿素素的体贴紧张,心也冷了。
瞿素素吐的涕泪横流,半晌才好不容易止住,接过楚玄玉递上的帕子,擦擦嘴道:“这么多年没见,真是越来越恶心了,恐怕我要大半年都睡不好觉了,真亏你是怎么和她周旋的,从今后就好了,再不用面对这张叫人连水都喝不进去的脸。”
楚玄玉低声道:“你既然受不了,又何必要这样去看?”
“我就是气不过,你那么费心费力的帮她弄这么个面具,让人以为她这恶心的半边更加好看,不知道迷住了多少人。”瞿素素说着狠狠瞪了楚玄玉一眼。
“她带上面具,你不就看不到了,也不会吃不好睡不好了。”楚玄玉低声解释。
“这么说,你是为我着想了?谢谢你,玄玉,你对我真好,比我爹要好一百倍。”瞿素素语气渐渐柔和,慢慢地依偎进了他的怀抱。
原来,他那么上心的赶制银面具,竟是为了不让瞿素素看到自己这张令她倒胃口的脸!瞿泠霜,你真傻!蜷缩在地上的叶落将那半张不能见人的脸紧紧贴在冷冰冰的石头上,透过缕缕发丝,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这么亲密,泪水不断的滑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这种目光穿透了黑暗,令楚玄玉只觉芒刺在背,想到叶落还在脚边,便要推开瞿素素,瞿素素却暗地威胁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你想把她怎么样?”楚玄玉问。
“玄玉,你只是帮我接近她,看看她到底搞什么古怪,不会是这些年假戏真做,有些动心,还是同情心泛滥?”瞿素素见楚玄玉为难,心想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毕竟他家世显赫,濯香门现在前途未卜,以后只怕自己依仗他的时候还要多些,于是缓缓语气说:“你私下里收了她给的美人图,我就不追究了,但是瞿泠霜必须交给司徒潇,否则,濯香门有事,我怎么对得起我爹的亡灵?”
楚玄玉还想努力道:“素素,你把她交出去,幽冥宫,司徒潇,他们怎么会放过泠霜——八师妹?她还不是死路一条?”
“玄玉,你还指望她会把美人图的秘密告诉我们?我对她那么好,结拜姐妹,一起吃一起睡,她抱着我喊姐姐,喝的烂醉都不吐露半个字,好,就算她对我有戒心,你来了又怎么样?她就想着早点要你带她走好进楚家的门,就是不说半点关于线索,宝藏的事情,在她心里,把自己和宝藏看得比谁都重,什么喜欢你,都是假的,她喜欢的不过是你的身份罢了。”
楚玄玉更加矛盾:“素素,就算这样,她已经是个废人了,武功没有了,这双手只怕以后也拿不了武器,不如让她去吧。”
瞿素素勃然大怒,不过这次针对楚玄玉更多一些。
是的,瞿素素“忍辱负重”,要楚玄玉利用叶落的爱慕之心,要他接近她,制造喜欢她的假象,想查出这个背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野丫头,丑鬼,到底是哪一点那么得父亲的宠,甚至,她曾经怀疑叶落是父亲在外面与人生下的野种。
楚玄玉开始是不愿意的,他同情叶落,又因是大师兄,会比别人更宽容的去照顾她,可是这么去欺骗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总是不太道德。
是瞿素素又哭又闹,撒娇,哄骗,无所不用其极,楚玄玉那时正是少年懵懂,喜欢她有些嚣张,自信满满,与别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的性子,这让平素循规蹈矩的他觉得新鲜好奇,虽然两人年岁还小,并没说明什么,可是他也知道瞿素素是喜欢他的,他也想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子,终于拗不过瞿素素,假意与叶落周旋。
起初说好,也许三五日,再长不过十天半月,楚玄玉就能套的叶落身世全身而退,没想到瞿怀山的嘴紧,叶落的防备之心更甚,总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瞿素素心有不甘,于是一日变一月,再变一年……
他们哪里知道叶落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瞿怀山只是将捡她来时的那件小包被,小衣服交给她,可是那里面没有只言片语,一点有关她身世的线索都找不到。
到了后来,证实叶落真是瞿怀山在路边捡来的弃婴,瞿素素就更好奇父亲为什么会对这个萍水相逢,并且如此丑陋的孩子倾注那么大的心血,要楚玄玉继续挖掘秘密,因为她自信,就凭叶落那张脸,世上的男人就是爱上头母猪都不会喜欢上她。
楚玄玉从不情愿的应付,到了天长日久发现叶落习武的勤恳,冷漠下的善良,心灵手巧的默默关怀,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因为瞿素素的要求接近她,还是自己想要见到她,喜欢和她在一起谈天说地,看云起云落,那种淡泊宁静的感觉。
瞿素素也发现了楚玄玉的变化,那看向叶落时温醇的笑意里,是一种真心的快乐,和她在一起时,越来越沉默,心不在焉。
为了编织那张面具,楚玄玉找了多少借口推掉了与她的幽会?为了瞿泠霜,他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经常背着人争吵不休……
瞿素素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亲手将自己的乘龙快婿推给了那个丑八怪,可怜虫。
她不怪楚玄玉善变,因为她知道楚玄玉看起来正义凛然,实际上个性有些软弱,耳根子软,肯定是瞿泠霜那个狐媚子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他。
瞿泠霜,妄想跟我抢?等着瞧,我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后悔都来不及!瞿素素在心里早已下定了这样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