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无止的疼痛与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使得叶落有些无法去思考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在她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她不能不替濯香门担心,不能不去想瞿素素和楚玄玉。
难道是有人借给师父办丧事暗中下手,将大家都抓住了吗?毕竟美人图后那难以估算的财富,是那么吸引人,而先前师父在,不少门派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现在他一去,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濯香门没有掌门,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吗?
素素身体那么弱,如果也像自己一样受到这样的折磨,能熬得过去吗?
玄玉身上的美人图要是被人发现,岂不是比自己更危险?
想到这里,叶落心中又惊又怒,如果他们真是冲着美人图和自己来的,那就让自己一人承担,不必去连累濯香门和其他的同门。
“来人,来人。”叶落的声音嘶哑无力,这时她才去想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那种痛并非是皮肉伤,而是体内撕裂澎湃,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
她想运功抵抗,却惊秫地发现自己体内除了那肆虐横行的感觉,竟然空空如也,十几年苦练的内力,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了。
她不信,一再努力,可是结果都一样。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随之有一点点的光亮象坟墓中的鬼火一样飘荡而来,叶落用力才能勉强抬起头来看向亮光过来的方向,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被关在一个狭长的石屋中,这么的黑暗潮湿,恐怕是在地下的密室。
也许在黑暗中呆得时间太久,当那提着灯笼的人来到关押叶落石屋前,开启每一根铁柱都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铁栅栏门时,那光亮晃得她眼花,只是依稀感觉到那一身黑披风,连脸面都笼在风帽里的是个女子。
叶落透过垂落在面前的发丝,咬牙忍住钻心的疼痛,警惕的注视着那人执了灯笼走了进来。
她就站在她的对面,虽然看不到容貌,但是叶落感觉的到对方正用冷冷的目光打量自己,她也同样在注视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里伴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她希望是自己感觉错了,那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你是谁?”一张嘴,腥甜的**从她口里淌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了地面上,那是鲜红的血。
那女子不慌不忙,将手中的灯笼挂在了高处,慢慢地走到叶落面前,忽然闪电一般伸出了手,一下抓在叶落的右肩上。
叶落闷哼一声,即使她已经很克制,那种突如其来的痛感已经由不得她控制得住,身体便似筛糠一样的发抖,神智又开始有些模糊起来,依稀听到那女子非常轻的一声得意的笑,而后女子的手从她肩头顺势而下,在身上的经脉处游走了一遍。
就在叶落要晕过去的那一刻,女子一把捏住了她的腮,将她的头扬起,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脉门上,输入了一点点内力。
叶落终于缓了这口气过来,只听那女子刻意压低改变了原有嗓音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吧。”
“不就是废了我的武功吗?还能怎么样?”叶落轻蔑的横扫了那笼在风帽里女子看不清的脸。
她的痛,她的苦,都绝不会让这个女人看了去。
她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废了自己的武功,将自己用这种向内带刺的脚镣手铐绑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这么残忍的事情不是那个将所有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刚刚与自己象姐妹一般谈心聊天的人做得出来的,叶落在心里一次次要自己坚定这想法。
叶落的反应显然出乎那女子的意料,一个十几年来以练功为最大的爱好,并以此为荣的人,在失去了自己最强大引以为自豪的生存手段后,怎么样也会沮丧痛苦吧?她没有哭得死去活来,已经很令人惊讶了,怎么还能在这样痛不欲生的伤痛中,好像事不关已的淡漠镇定?
那女子怔了怔,才冷笑一声道:“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还是因为手中握有谁都想知道的秘密,所以别的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了?”
当然不是因为这样,叶落在明白自己武功被废的那一刻的震惊远远赶不上对楚玄玉的担心,她已经被废了,对方用这激烈的手段来对付她也就说明他们目标明确,以为那副画还在自己身上,从而不会太难为楚玄玉吧?
只要楚玄玉平安,比什么都好!叶落轻慢的将目光转向别处,不理会那女子把自己的腮捏的生疼,好像要就这样将她捏碎一样。
“瞿泠霜,你果然够冷血,武功被废,连小命都捏在我手里……只要我稍微用点力,你就像只蚂蚁那样死的无声无息,你以为那个男人会心疼你,记挂你吗?”女子恶毒的说着,满意的感觉到手下的人身体颤了颤。
“你,把我的同门都怎么了?”叶落想问的是楚玄玉,但是也许这人是在试探她,所以谨慎起见,她并不说出楚玄玉的名字来。
“说出你知道的秘密,我保证他们都没事,还会放了你。”女子的话语充满了**,她知道叶落顾忌的是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叶落额上的冷汗涔涔,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只觉得浑身一会热得难受,一会又冷的好像血液都不能流动要凝结了一样。
“当然是美人图,你手上应该有两幅美人图。”女子肯定地说。
“没有。”叶落回答的是实话,当初师父将莲花美人图给她看过就收了回去,而执剑美人图已经给了楚玄玉,所以叶落回答的很坦然。只是,她奇怪的是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她曾经见过两幅美人图?这事情,她对谁都没有说过,濯香门中,师父知道她看过第一幅,而楚玄玉只知道她找到了第二幅。
那女子对叶落的回答并不惊讶:“其实那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参悟其中的秘密。比如由第一幅图来领悟第二幅图的所在,而第二幅图也不一定就是宝藏的所在,但是图上必定有寻找宝藏的线索,所以我要的是线索,不是画。”
“不知道。”叶落想挣脱那只牵制自己的手,虽然带着半张面具,但是这样让她感觉很不舒服,那灯笼正在她的头顶,照得她的脸很清晰,可是她几乎毫无气力,头只是微微晃了晃,却感觉女子手上加了力,捏得更紧了。
“不知道?那么,你把那图原样画下来总是会的吧。”女子松手,转身拿出了笔和烧过的木炭条,她可是有备而来的。
“不会。”叶落断然拒绝,那美人图她看过,虽然说不能画的一模一样,那么生动,但是大致的景物她是记得的,可是师父说过,之所以要寻找到这笔宝藏,是因为它太惊人,如果落到心术不正之人的手里,轻则武林色变,重则可以颠覆一个国家都不是危言耸听,她又怎么会让这女人得了去?
“不会?”女子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纸和木炭条,缓缓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叶落被铁环锁住的右手,往下压,一点点的。
那铁环是特制的,向内生出寸许尖利的刺来,只要人一动,手腕就会被刺破,那些精铁做成的刺就会一份份刺进手腕,越是挣扎,所受到的痛苦就越大。
叶落原本就已经被铁刺刺入手腕,此时这么一加劲,刺入的更深,更彻底。
温热的血顺着叶落被斜举起锁在石壁上的手腕里流淌出来,染红了衣袖,然后顺着胳膊向身上蜿蜒,她身体颤抖的更厉害,却不开口。
女子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显然有些动怒了,手上一用力,将叶落的手一下按到了底,没等她开口威胁,叶落的头陡然垂落,昏了过去。
四周漆黑一片,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哪里才有出路,叶落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浑浑噩噩,只有抵挡不住的疼痛,和轮换着忽冷忽热的煎熬,一刻都不愿放过她。
有人在轻轻的呼唤:“泠霜,泠霜。”
是楚玄玉的声音,她欣喜的循声想跑过去,可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想喊,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躺在虚无的黑暗里,内心焦急,无能无力的听着那声音渐渐远去,消失……
玄玉,玄玉,我在这里……一股暖流缓缓地注入她的身体,意识又慢慢回复,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头枕在一个人的腿上,眼前一张英俊温和的面庞,正紧张而关切的看着她。
“玄玉……”叶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在做梦吗?还是自己死了,所以如愿以偿见到了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
“泠霜,你总算醒了,”楚玄玉的眼中闪动着晶莹之色:“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他是心疼自己在落泪吗?虽然全身并没有因为楚玄玉输进的一点内力而觉得好受一点,可是叶落的心却觉得安定温暖了不少,失去武功有什么可怕的,玄玉还在,他不会让自己受人欺负,他会陪在身边,就如同此时,他来救自己了……
叶落不去想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先前的女子又去了哪里,只要他心中有自己,任何事情都难不倒她,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叶落忽然希望他能带自己走,永远的离开这里,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痛苦的,快乐的……永远地离开,忘却,任何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