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时节,窗外的树叶有些已经微黄,在夕阳下更染上了层层金黄。
距离上次与皇上一起出去狩猎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了,阑珊的脚早就完全好了,不但脚伤好了,倚霞殿的宫女们发现公主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因为她总有些事情忙,而忙那些事情的时候很开心,那些事情还都跟驸马有关系。
叶离吃什么用什么喜欢什么,这些以前都是阿德在打点,可是现在基本都要经过阑珊的手,先前是她检阅阿德准备的物品,后来慢慢就成了她亲手为叶离准备,阿德看了也无不妥,拿去就能直接用了。
每日里阑珊都要去探望叶离,从昏迷不醒到清醒过来卧床休养,到起床慢慢行走,两人从相对无言,到阑珊说叶离听,到后来守在门外的玲子与阿德偶尔听到叶离爽朗的笑还有阑珊俏皮的声音……
从前那个有着阑珊肆无忌惮笑声,一身红妆来去如风明飒艳丽的倚霞殿,渐渐被一股柔和淡然的气息融合,变得如同这秋日的黄昏般润泽温暖起来。
那个顽皮的,与龙澈形影相随的九公主这些日子沉静了不少,前一阵的暴躁易怒情绪象被一汪温泉洗涤过一样,慢慢又变回了那个讨人喜欢乖巧的模样。
宫女们都暗地里惊叹,这都是驸马爷润物细无声的功劳吗?没见他教训过公主啊,每次看见他和公主在一起说话都是那么的温柔含笑,从来不大声从来不说她的不是,就算公主做的不对,他也是轻言细语,就算公主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他也是一笑了之。
可偏偏被皇后,姑姑们教导了多少年的公主都没有学会的温雅端庄,到了驸马这里竟然无师自通,难得看见她会不好意思的脸红,会害羞的低头抿嘴浅笑,甚至还会紧张驸马喜不喜欢她为他置办的那些东西做过的那些事情。
甚至,她会亲自到厨房为他熬药,炖补品,怕火候掌握的不好,不停地向人讨教,最后干脆守在炉子前不走了。
九公主变了,真变了。
不过那些宫人们是不太了解叶离,其实阿德觉得叶离也变了,主要是对阑珊的态度。
从前她的无理蛮横,叶离虽然也不加斥责,却很是轻慢,或者是不予理睬,每每气得阑珊跳脚,叶离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根本不在乎她对他的态度。
可是现在,无论阑珊怎么说怎么做,叶离都不说半个不好,实在是阑珊做的他不喜欢,也只是一笑了之。
难道公子真的这么快就喜欢上了九公主,喜欢做驸马,忘了对叶落的一片心?公子不是那么容易忘情的人,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阿德不懂了。
“玲子,你说驸马会不会喜欢我做的点心?”阑珊知道玲子手里拎的食盒看起来很是精美,里面是她跟御厨学了半天做的点心,可是尽管她很认真,毕竟是第一次,模样嘛,难看,味道嘛,难吃,当然这是跟御厨相比的手艺,不过,在玲子和御厨的鼓励下,在叶离从大婚后从来再不与她针尖对麦芒的挖苦讥讽,每次对她做的那些不甚完美的事情都报以欣赏的表情,这次应该也不会叫她难堪,她有这种感觉,但还是有些不自信。
“肯定喜欢,再怎么说都是公主在厨房里忙了一下午,浪费十斤面粉,腰酸手疼做出来的,驸马敢不领情。”玲子说着,远远看见叶离门前不见阿德的影子,门也关着,庭院里也没有见到人影。
叶离喜欢静,他伤势虽然好了大半,但是为了尽快的养好身体,经常会觉得有些困意就小憩一会,所以这里见不到人也是常有事情。
玲子自觉地将手里的食盒交到阑珊手上:“公主,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去找阿德说会话去。”
玲子最近有事无事都喜欢往这边跑,开始说是帮阑珊打听驸马的饮食起居,后来就顺带了与阿德切磋武功,再后来、经常是与他闲话家常……
阑珊看着玲子每每期待的跑出去,脸儿红扑扑精神焕发的回来,有时候还会傻傻地一个人偷着乐,便有些了然。
玲子与阿德应该是相互都有那意思吧?当初阑珊只顾了恨叶落,也没注意她与龙澈在一起时是不是也会变得美艳动人,只是现在看见玲子这样,好奇,羡慕,向往,兼而有之。
两情相悦到底是种什么滋味,真有那么大的魔力,能让一个人如痴如醉,变得如此美丽动人吗?
阑珊一手接过食盒,另一手轻点了一下玲子的额头:“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了。”
她这话带着几分娇嗔,几分羡慕,玲子自然也不怕,笑道:“驸马爷多厉害呀,那么大的熊都打死了,就算这里闯来十个八个刺客,他必定也能保公主平安,哪里还用得上奴婢?”
“好啦,废话少说,去找你的阿德吧,我看你的心早就飞啦。”阑珊说着,拎了食盒便独自向叶离的屋子走去。
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叶离睡着了,阑珊走到院子里便返身回去,只是今天因为这特别的点心,阑珊想着叶离一觉醒来肯定会饿,而御厨房也来不及准备热乎的膳食,便想着先将食盒放进屋子去。
她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的门,再关好,本想将食盒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就走,但心里忽然想看看叶离,天有些凉了,他万一没有盖好被子会着凉,御医说他身体底子好,恢复快,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要想完全恢复也须得仔细照顾。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懂她的人,虽然他不承认,但阑珊认为在感情上,他们同病相怜,这些日子相处的也很融洽,自然生出一些亲近感来。
况且叶离胸前被他刺伤的地方很深,还没有痊愈,所以阑珊有些不放心地拎着食盒直奔了里间。
她刚一探头,只听叶离说:“阿德,你回来的正好,帮我……”
阑珊这才看清楚,叶离坐在床边,上身**正在包扎胸前伤口,显然他不太方便,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阿德,头也没抬地整理着绷带说到。
同时叶离感觉有些不对,阿德怎么不说话?一抬头,看见阑珊站在门口,他脸色微红有些尴尬地转开了眼神,忙抓起放在一边的衣衫,往胸前遮掩道:“公主,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阿德,难怪这么轻手轻脚的。”
平日都是阿德为他换药包扎,伤口已经差不多收口了,因为新的皮肉在生长,刚才忽然觉得痒了,等不得阿德回来,他便自己动手换了药。
在那个树林的晚上,阑珊抱着身体冷冷的叶离,他也和此时一样**着上身,在他昏迷的数天里,她也曾为他亲手擦拭过伤口上药,所以这并非是阑珊第一次见到如此袒胸露腹的叶离。
只是那时,她关心在意的是他的伤势,从来没有这样猝然间将他的身形看得清清楚楚。
衣冠楚楚的叶离,温润的神情很难是人第一眼将他与武林高手联系起来,几分书卷气,几分高雅之姿,无不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满腹经纶的文人,一身白衣飘飘看起来清雅不凡。
没想到褪下衣衫,若是忽略他那张俊秀的脸,匀称而分割清晰的饱满肌肉也充满了男人的力量与强健之美,与着了衣看起来有几分精瘦的感觉大不相同。
阑珊在追寻龙澈时也行走过江湖,自然也看见过那些跑江湖卖艺的人,一身腱子肉,青筋在皮肤下似乎就要爆裂而出,不,不,他们怎么能与叶离比?
不是说身份容貌,而是那一身象一个个小老鼠一样的肌肉隆起,被刻意地送到人前显摆,配上那种猥琐的表情,看着就令人觉得恶心。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肌肤光滑,良好的体魄和体型与他的性格一样,使人觉得赏心悦目,含蓄而优美,阑珊心里扑通一下,然后便象狩猎场上欢快奔跑的马儿一样咚咚作响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可是身不由己的挪不开步子,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往里拉。
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扑进了阑珊的脑子,她被吓了一跳,要不要那样做?叶离应该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她要怎么才开得了口?
叶离也没有想到阑珊竟然站在门前虽然眼睛不敢正视他,却不说话也不走,令场面更加尴尬。
不过他是男人,阑珊闯进他的屋子,但看她手上的食盒,显然是好意来探望,还是由他来化解比较好。
于是叶离趁阑珊眼神四下游走时,飞快地将衣衫抖开想穿上,可是那衣衫偏偏要与他作对似的,居然一下穿反了,袖子都无法塞进去,只好又扯下来,准备再穿。
气氛更是叫人尴尬了,叶离故作轻松道:“公主先出去歇歇,我马上就好。”
就在这时,阑珊抬起头将食盒往一边的凳子上一放,快步走了过去,急急抓住他的手:“你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好,怎么就穿衣服了呢?”
“没关系,等下我自己来就行,公主有什么事吗?”叶离只得又将衣衫往上拉,但是马上被阑珊一下将衣衫扯开,一把丢在了床里。
叶离清醒后就坚决没有再让阑珊来替他上药换衣了,此时这样面对阑珊——她的眼神落在他**的胸膛上一动不动,叫他很是别扭,如坐针毡,再也不能保持淡定如水波澜不惊。
他正要起身,找个什么理由将阑珊先请出屋子去,阑珊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胸前——那尚未绑好的绷带上:“别动,我帮你包好。”
说着,她不等叶离反应过来,十指轻巧地拉着绷带在他胸前缠绕开。
他只得张开双手配合她的动作,轻声道:“这种事情不必劳烦公主的。”
“你救了我,难道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让我为你做吗?”阑珊绕到了叶离身后。
“公主是说报答?我害死了你爹,如果你当时一下刺死我,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所以这伤已经是我占了便宜。”
“我爹的死不能全怪你,我已经说过。如果你一定要算清楚,那么你救了我一命就已经还清,以后再不要提这事了。”阑珊平静的说,关于杨志的死,她真的已经想清楚了。
“谢公主。”叶离为他终于谅解了自己而心存感激。
“你说无论我有什么要求都会答应,还算数吗?”阑珊犹豫了一下,但是刚才的念头一旦跳出来,她竟然就像着了魔一样,是那么渴望而甩不脱。
“只要我能做到的,公主尽管吩咐。”叶离温和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