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木盒子?带来了,瞧我这记性,这些日子来大家都很忙,就忘了给你了。”左丘霖说着便起身去屋内拿。
百里珊的心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如果没有错的话,那应该是当日那块摔碎的玉佩。
“掌门,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办?”尚风略带关心的询问。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尚风已经推断出了大概,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听说昔日的月代天夫人也是姓氏百里,而百里珊……
“我不知道。”百里珊的脸色有些苍白,如果她真是月代天的女儿,那她所背负的,还有灭族之仇。而参与这场仇杀的,还有自己最敬重的师父。
这些,她要如何去面对。
“珊儿,你忽然要这个做什么?”左丘霖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到百里珊手里。
百里珊摇了摇头,便往大殿走去。
“怎么了?”左丘霖不明所以的问一旁的尚风。
“去大殿吧,一会儿就知道了。”尚风转身离开。
左丘霖想了想,也快步跟了上去。
“珊儿,怎么去了那么久?”月无痕早已在大殿之上踱步已久,见百里珊前来,便迎了上去。
“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不是这个。”百里珊说着,已经打开了木盒子。
一块断成两截的玉佩映入大家的眼帘。
月亮状的玉佩绿的通透,雕刻的手工也惟妙惟肖。
百里珊取下脖间的玉佩,递到月无痕手中。
“这,是你那日给我的护身符。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百里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似乎在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其实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能接受过来。
经历了这么多,她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师妹了。
“我看看,我看看。”吴可拿过盒子和月无痕手中的玉佩,手不断颤抖着。“是,是这个啊,就是这个。”
“珊儿,这个玉佩,你在哪里得到的?”月无痕激动而好奇的问道,他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那个仅有的可能。
“这玉佩,从小我就带在身上,十岁那年,被我摔碎了。”百里珊垂下手,把盒子放的桌上。
大殿之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的凝重。
“这么说,这位姑娘,就是月大侠的遗孤?真是苍天有眼啊,公子和小姐都平安无恙!”吴可完全没有注意到月无痕脸色的变化,自顾自的兴奋着。
“珊儿,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月无痕直直的凝着百里珊,眼中的情绪一瞬间变化了千万种。
自己最爱的人,变成亲妹妹,这,该如何去面对?该高兴,还是难过,还是尴尬?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百里珊无助的坐下去,却不小心碰到木盒子,木盒子掉下去,摔成碎片,竟落出一张泛黄的纸来。
“掌门。”尚风捡起地上的纸递到百里珊手上。
百里珊接过来,看着手中的纸,那是师父墨凤的字迹:
珊儿,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你或许现在在恨师父,师父不怪你。当年我和四大门派掌门协商月百城一案时,只是一时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我也为此自责了一辈子。看到你出现在朱雀派大门前,我知道是上天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所以我把你抚养长大,原谅为师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真相。珊儿,这块玉佩你好好保留吧,或许能帮你找到亲人。
百里珊紧紧的攥紧手中的纸张,想把它撕碎,却又有另一种力量在抗衡着。
她是她的灭族仇人。
她是她的师父。
两个思想在不断的斗争着。
“月公子,怎么了?”左丘霖进门来,看着每个人都神色各异,大殿之上的气氛也如此尴尬而难过。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百里珊丢掉手中的纸张跑了出去。
“珊儿,珊儿。”月无痕也快步追上去。
“怎么了?公子和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久别重逢,不是件兴奋的事情吗?”吴可一脸茫然的问着尚风。
左丘霖捡起地上的纸张,看着看着,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原来不仅是他伤害了百里珊,连自己的娘,也伤害了她的家人。
珊儿,对不起,我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恒山后山,茂密的山林之间,一座座石碑亦然而立,一阵冷风拂过,光白的石头在月光下愈发的清冷。
百里上从空中飞下,纯白的衣裳随风摆动,长长的发丝漫天飞扬。死灰色的眸间氤氲着复杂的情绪。
是恨,是怨,还是痛苦?
做了二十余年的孤儿,终于得知了自己的父母下落,却早已不再人世,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拜自己的仇人为师,还誓死为她报仇。
上天,命运,为什么要如此的捉弄于她?
百里珊清冷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墨凤之墓,“嗖”的一下抽出腰间的玉女剑,随空乱舞起来。
无数落叶纷纷下落,一颗颗树木拦腰而断,刺眼的剑身发着如冰的光芒。
只见她眼神一凛,对着那块墓碑直直的劈了下去。
“珊儿,这一招要以攻为守,不能留给对手一个空位!”
墨凤细心教她习武的画面在脑海中浮荡出来,百里珊“啊!”的一声呐喊,无力的坐到了地上,手中的剑也落在一旁。
“为什么你要要养我长大?就是想看我痛苦的样子吗?你难道不知道斩草要除根吗?”百里珊目光如炬的瞪着那快墓碑,水眸之间弥漫起浓浓的雾气。
吃了这么多的苦,竟是为了自己的灭族仇人,真是可笑,真是荒唐啊!
百里珊咽下那一抹怨怼,把眼泪都逼回肚子,因为墨凤已经不再值得流泪。她捡起玉女剑插回刀削,看着墓碑的眸子里多了几抹笃定。
月无痕站在玄武派的大门前,来回不停的踱步,百里珊的玄风倾步很快就消失在他眼前,现在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种复杂的难过心情在心里一直缠绕着生根发芽,长成粗壮的藤蔓不停的缠绕在他的每一股血液。
他是闹了多大的笑话?费劲心机的得到她,把她束缚在身边,结果她却是他的妹妹。
他竟然亲手毁了自己妹妹的幸福?
月无痕无力的靠在冰凉的石柱上,心里已经乱作一团。
她会去哪里了?她会不会出事?
“珊儿,只要你平安,做你哥哥又有什么呢?”月无痕对着凄凉的月光喃喃自语着。
百里珊远远的就看见月无痕欣长的身影倚在大门。
她本不打算回来,只是想到他们一定会担心,也想到那样的人不值得她浪费时间,所以她回来了。
只是看到淡淡的月光包裹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时,百里珊感觉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心底也有着一抹触动。
加快速度的飞身而下,百里珊停在他跟前,还没说出话来,她就哽咽起来。
“珊儿,你回来就好!”月无痕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心疼的把她揽到怀里。
“哥。”百里珊哭着,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前,努力的不想让眼泪掉下去。
经历了那么多,原来身边的他是自己失散已久的哥哥,她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是孤儿了。
“珊儿,别哭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其实我也一直想不开,我觉得不能爱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是你消失了我才知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你是我妹妹,这种亲情比爱情更长久,我以后也不用再害怕失去你了。”月无痕紧紧的抱着百里珊,神色也已经平缓下来。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思想经过了怎样的挣扎,还好,他接受过来了。
“哥。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一直叫自己的灭族仇人师父,还一直想要为她光大门派。我一直以为的名门正派,也不过是阴险小人。哥,我该怎么做。”百里珊把心里的难过都说了出来。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是不会说的,她向来不会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任何人。
而月无痕,现在是她的哥哥,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已经化解了她对他的生疏。
“珊儿。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为爹娘报完仇,归隐山林,不再过问这些江湖之事。”月无痕抚着她的肩,面容之中满是疼惜。
自己的妹妹,自己以后也有妹妹了,这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怜惜她。
百里珊若有所思的轻轻颔首。
“走吧,回去睡一觉,明天以后就得担起复仇这个大任!”月无痕拍了拍她单薄的肩。
“好!”百里珊和月无痕一起往山上走去。
而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在等待的尚风、左丘霖和管家吴可。
尚风在回想着西门御那日的话语,墨凤的遗书已经很清楚的说明了尚龙真的有做违背武林正义之事,而他作为他的儿子,应该代替他付出代价吗?
左丘霖一脸凝重的坐在椅上,手已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如果可以,他宁愿用生命去偿还朱雀派所亏欠她的,可是霖兰,她还小,他还狠不下心来。
吴可也明白了大概,在门前不停的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