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五年前品试新鲜菜种而中毒,割掉舌头才保住性命。”雅兰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回应她。这个时候,能不镇定,除非是死。
百里珊哽咽一下,把泪水逼仄回去,直直的看着雅兰,看着那双天生尤物般的丹凤眼。
一切不可能这么巧,就算那么巧,也不可能全部发生在她身上。
难道她,真的就没有办法报仇雪恨吗?
“不信你问朱雀派上下的弟子。”雅兰义正言辞般,眉色间已平静了许多。
百里珊紧咬着下唇,似乎快咬出血来。很久没有这样咬着下唇了,这只是在实在无法再忍耐的时候,再逼自己再忍耐一下的方法,虽不是好的方法,但没有人会不承认这方法真的很有效。
正如现在,百里珊化作无数缕白烟消失在众人眼前。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忍的是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衡山山顶又重归平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般。雪还在飘飘然的下着,再次把那凌乱的脚印抚平,宛如上天是慈祥的,慈祥的只想抚平那一道道创伤。
但只有真正有过生命的人才知道,最可怕的就是上天,最狠毒的,也是上天。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百里珊心里如针灸般难受。这本是她不用孤身涉险去魔教的唯一出路,也是她不用去争夺武林盟主的唯一出路,却这样活生生的夭折了。
似乎是那大树叉上的鸟窝,里面那高高破壳的雏鸟。这般的严冬,也是活不久的。
她飞身跃入树林,舞起剑来。树叶纷纷落下,她剑锋所到之处,一颗颗树木折腰而断。
若是盛夏,或许一只只鸟儿就要避灾去了,这是冬天,自是不会有群鸟惊飞的。只是这平静的仿若没有一丝生机的林间,似乎正和她的剑相得益彰。
百里珊本是不喜欢带剑的,但是师父曾说,剑根本不是武器,它是高贵、寂寞的象征。百里珊这才明白,心情不好的时候,没有什么比舞剑更快人心的了。
或许有,像男子可以喝酒,但她毕竟不是。
“妖女,拿命来。”林间忽然飞出一群身着灰色软盔的男子,紧紧把她围住。
他们都持着古铜色的弓箭,一只只利箭针对于她,蓄势待发。
是白虎派的人!
百里珊认得,白虎派是以弓箭作武器的,或许弓箭似乎不适合用来江湖搏斗,只是白虎派的白影神箭已快如佩剑,甚至能再三回旋。
百里珊没有问他们为何要杀她,也没有看他们。因为不问,她也知道原因。五年前,左丘霖曾扬言说只要杀了她,就可以成为武林盟主,五年后,也是今日,再过五天就是武林大会,白虎派的人自是想杀了她,耀武扬威的坐上掌门之位。
百里珊闭上眼睑,似乎是在同情这些人,为了名利,到死也不罢休的人,真是可怜。
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不过,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必须活着,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放箭!”随着厚重的男人声音一出,一只只利箭都向她刺去。
只是那些箭还未到她跟前,就纷纷跌落在地上。因为那些放箭的人,已直直的倒下。
每个人的胸口上,都有一支小的不能再小的莲花金簪。
他们还未放箭,就已经断命了,所以那些箭是自己射出来的,自然已没有了威力。
夜,渐渐沉寂下来。月光如水,轻轻落在树林的每一片叶上。
只见一道白影在林间窜来窜去,无数树叶如暗器般直直的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百里珊消沉着喃喃自语,坐到一棵大树之下。
夜光凄美,映照着那抹孤寂的身影。
百里珊拔出剑来,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一刀。
或许这样,就能警告自己了。
杀人真的不是件快乐的事情,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是那被杀的人。杀人之后,心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让冷漠的她连喘气也变得艰难起来。
只是杀人那么不快,她却不得不做。
看着手臂上缓缓流淌下的血液,低落在纯白色的衣裳之上,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红花。她觉得好受多了。因为这样的疼痛,能提醒着她保持清醒,不为胜利而冲昏头脑,也不会让内心的良知被死人的鲜血一点点泯灭下去。这样,她就不会糊里糊涂的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师父曾经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自是体会到了。师父也曾告诫于她,每一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心爱之物,杀不得,伤不得。而她呢?又有谁会心疼她?
师父若还活着,一定会很心疼她的,一定会的。只是师父呢?她再也见不到了。她的遗体一定也早已变成一副骷髅。
“够了!”略带磁性而掩不住魅惑的声音传来。
百里珊只觉得手臂被紧紧地攥住。
她扭头,便看见了那双黑暗如墨却霸气凌人的眸子。是他,西门御。五年了,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变。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的冰眸冷峻而透着凉意。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身后的长发飞扬,
如墨的冰眸,不羁的面容。
“以后让我代替你受罚。”他直直的凝着她,“嗖”的一下抽出长剑,在自己的手臂上便是一割。
“这样。够了么?”他狂野不拘的眸子凝着她,带着丝丝的心疼和魅惑。
一滴滴鲜血从他衣袖里滚落下来。看得出,那一刀很深。
“你还没死?”百里珊冷眼一瞥,起身来迈开步子。她似乎是不想看到他,似乎是一刻也不愿在他脸上停留。
“我怎会死?五年前有人为我舍身吸毒。”他侧目凝着她纯白的身影,冷峻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吗?那你命不该绝。”百里珊继续走着,正欲离开,忽然间手腕被再次被拉住。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吗?”西门御那带着言不出魅惑的声音质问着。他记得醒来时,如姬告诉他是有人为他吸过毒血,不然早就丧命,他想一定是她,整个山洞除了她别无他人。
“我怎会知道?”百里珊转身,直直的凝视着他,目光坚定。
西门御迟迟没有说话,一直凝着她,探索着她话语里的真实与否。只是她眼眸里的冷漠,让他眸子里的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他放开了她的手。
“现在江湖传遍你‘闯朱雀杀青龙白虎’的消息,五年前杀佛教大师的罪名也未洗去,各名门正派纷纷扬言要为武林除害,你还是小心为好。”西门御的语气里满是担忧之意,幽暗的冰眸里竟有着一缕难以察觉的柔情。
“杀我者得天下是么?”百里珊的嘴角上扬起一抹蔑笑。因为朱雀派曾经扬言说杀她就可以做武林盟主,再加上她身上有《江湖宝典》,想要杀她的人不计其数,她不是不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般落面?”西门御似有责备的说着。
“这与你何干?”百里珊轻挑秀眉凝着他,目光冰凉。
“你能别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吗?把我当做你的朋友,朋友,就够了。”西门御站到她面前,直直的看着她,霸气的双眸里竟有着一抹未知的卑微。
百里珊侧头,移开视线,为什么他看起来,让她狠不下心来。
“我不需要朋友。”沉寂片刻之后,她纵身一跃,飞出树林。
林间只留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他面色冷峻,目光幽暗。
五年了,她还是没变,还是一样的孤傲,一样的冷漠。
五年前,她侠义的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让他的世界起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找到她,只想要好好的保护她,她却冷面以对,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没想到,五年之后见她,她一点没变。只是刚出江湖,就惹出这些风波,她真的能应付吗?
西门御那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北方的冬天一片肃杀,虽没有下雪,却是凛冽的寒风,天地之间黄沙滚滚,苍苍茫茫。
玉清山顶,各门各派早已齐聚山顶,场面浩大,人山人海。每个帮派都各居一方,打着自家标志的大旗。
天色阴沉,一片片乌云急速的飘向远方,一山一水之间都透着一股浓重的萧瑟气息。
四大门派分局而立。
雅兰和左丘霖率领着朱雀派众弟子立于南侧,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青孔木佩带青龙刀,面带笑意,和青龙派众弟子立于擂台东面。
白凌云则和众弟子立于西侧,每人都手持着弓箭。
尚风和弟子们立于北侧。
整个山顶似乎都被四大门派占据。
随着擂鼓声响起,悟生大师着白底衣,外披红色袈裟飞身而上擂台。
“阿弥陀佛,今日选举武林盟主,有能者带领群雄攻打亡魂教,解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点到为止!”空文大师一边说着,一边滚动着手中的念珠。
一袭青影飞身上台,原来是青龙派的青孔木。他着一身蓝色里衣外套青龙薄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