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给我敷的药是什么?”百里珊似乎是没有听见西门御的关心之语,只是问着怀里的子书云。记得上次涂抹了他的药膏,手臂上的伤口竟已逐渐复原。
百里珊松下气来。只要有药,就不会有大碍。
“在渔屋。”子书云沙哑而无力的声音说着,便晕倒在她怀里。
百里珊紧抱起他,向洞外飞去。
西门御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视线变得模糊,直至一片漆黑,如果可以,他真想也是那个不会丝毫武功之人,可以倒在她的怀里,让她保护。
暗淡的山洞变得愈发的冰冷而阴森,似乎没有一丝温暖。
“教主。教主。”一袭黑影飞身进洞,蹲在西门御身旁。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神色却有着冰冷之意,她担忧的看着地上的男子,把住他的手脉。
忽然间她的细眉紧蹙起来。扶起他向外飞去。
简陋的茅草屋内,一抹黑色的身影躺在石床之上,他的面色苍白,呼吸紊乱。
“说。教主怎么了?”黑衣女子持着剑放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颈间。西门教主是她唯一的主人,她不允许他有任何事情。
“连你教主也不敢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你再是这般无礼,就另去投医吧。”神医苍南那皱纹横生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平静,没有丝毫的畏惧,他捋着长长的胡子,瞥了眼她。
“说,不然我杀了你。”黑衣女子收起刀来,只是还是瞪着他。苍南是江湖上家喻户晓的神医,能起死回生,救人无数,因此而有些恃才放旷,连西门教主也敢不放在眼里。
苍南上前,把着西门御的手脉。
“他强行运功,导致经脉俱断。看来……”苍南无奈的摇着头。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救活教主。不然你也跟着去陪葬。”听到苍南的口气,黑衣女子紧张起来,上前威胁着他。
“这人我当然能救,不然我怎么配得上神医一名,只是我有我的规矩,要救人就得替我办事。”苍南的脸色诡异。白救人的事情他可不干。
“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女子毫不犹豫道,只有能救教主,要她的命又何妨。她曾是街头的一个乞丐,被人欺凌,若不是教主所救,她怕早就冻死街头。
“替我取六个童子的心脏……”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茅屋内回荡。
…………
百里珊抱着子书云直奔渔屋,她不希望欠他人情,也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受伤,只是这些都已经发生了,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
她把子书云放在**,环顾四周,一个药箱形状的盒子放置在墙角。她打开来,是金疮药和活血散,还有一些她未听过的药。
她拿起药走到床前给他上药。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如水的月光洒落进渔屋,一抹烛光在轻轻摇曳。
“别再装晕了。”百里珊坐在桌前,目光投向微弱的烛光,只是却又像投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焦距,目光空洞,神情冷漠。
子书云躺在**,微眯开眼,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发现她装晕的,他只是喜欢这样,她静静的陪着他,这样下去,一辈子他也愿意。
“还想我再重复一次吗?”百里珊见**的人毫无动静,微微侧目瞥视。那点轻伤,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怎会昏迷一整天,从他均匀的呼吸和神色,她早已感觉出来。只是她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行动,便没有理会他。
其实仔细想来,杀师父的人一定是朱雀派的本门弟子。师父是中毒而亡,那日清早回山,简单的吃了些点心,便开始集合开会。一定是那点心有问题!百里珊想着,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朱雀派一直有厨娘一直负责饮食,可是厨娘从百里珊到衡山她就已经在了,百里珊实在想不出厨娘有什么杀师父的动机。也只有上衡山去找她了,所以她得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晕的。”无奈之下,他起身来。看着她,有些委屈。
“我警告你,日后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就杀了你。”百里珊瞪着他,似有威胁之意。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个为了报仇随时都会死的人,又怎么愿意有人陪着她去送死。
“你不会的。”子书云一脸的坚定,似乎一个从小的竹马,在信任自己从小的青梅。
“我会。我是杀师篡位之人,你不怕?”百里珊轻轻挑眉,语气阴冷。没想到这个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竟像一把利剑直插心脏。好一个恶名昭著的罪名!
“倘若你真是那种恶人,怎会让自己伤痕累累?”子书云略带笑意的看着她,神情天真而带着质问。
“不用你管。我再说一次,再跟着我,就是死!”百里珊起身,“唰”的一下拔出剑来放到他的颈间,如月色般凄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暖意。提到伤,想起脸上的伤疤,还有那手腕上的烧伤,对于此刻的她而言虽然不是那般重要,但对于一个脆弱的女人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可触摸的伤疤。
“跟着你,我死也愿意。”子书云一脸坚定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他自己或许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个相识不到数月,话语不到百句的女子如此信任。
“死在你手上,我也甘愿。”西门御那孤傲而带着魅惑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回响。这是好熟悉的一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想到他?他此刻在做什么?百里珊的目光如月,似乎有着一层薄薄的银辉。
只是。她注定此生无爱!她还得报仇,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跟着我,你死也连累我。”百里珊狠狠得瞪着他,不想他再陷入这场江湖纷争之中。
“我真的那么没用吗?如果我没有功力尽失,或许……”子书云说着,神情变得有些可怕。
“你不再跟着我,便是对我最大的保护。”百里珊没有仔细看他的表情,转身走出房子。
“好,我会做很多很多的面条,等你回来,给你做阳春面。”子书云坐在**,对着门外喊道。
听到子书云那清朗的声音,百里珊感觉心底有一抹悸动。若是寻常人家,有一场寻常的爱恋。那是一段平凡的人生,她无法企及的人生。
她迈开沉重的脚步,离开渔屋。
夜很凉,凉的湖水也颤抖起来,荡开层层涟漪。月色如雾,弥漫着浓重的伤愁。
…………
西门御睁开沉重的双眼,扫视着简陋的茅屋。这是哪里?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他轻皱起眉,坐起身来。
“教主,你醒了?”黑衣女子急切的上前扶他。
西门御避开她的搀扶,略显艰难的站起。
“传令下去,给我杀!”西门御想着今日各派对百里珊的手段,剑眉紧皱,目光变得无比凌厉。
“教主,杀谁?”黑衣女子疑惑着。教主向来不会轻易的挑衅,从他接任以来,并没有杀害过任何无辜一人。此次……
“杀尽所有伤害她的人!”西门御的语气冰凉,冷的让人不禁打了给冷颤。
“包括朱雀派吗?”黑衣女子似乎明白过来。
“你说呢?”朱雀派是兴风作浪的第一门派,还由得他说吗?
“教主,三思而行!”黑衣女子略显惊愕,随即跪下身去。
“怎么,敢不听我的命令?”西门御缓缓转身,瞪着黑衣女子。
“教主,现在不是灭派之时,百里珊姑娘是朱雀派徒弟,虽然现在已经离派,但对从小长大的朱雀派仍有着深厚感情,教主若是这样做,定会激起她对你的恨意。”黑衣女子的语气里满是劝谏,她不想看到他难过,哪怕是为了一个别的女人。
西门御冷哼一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以现在的形式看来,的确不是杀人灭派之时,若是轻易动手,定会打乱之前的计划。
“教主,还杀吗?”黑衣女子见西门御冷漠,不懂他的意思,她抬起头,试探性的看着他。
西门御冷冷一眼,脚尖轻点,飞身而出。
百里珊抽出长剑,目光凝重。她本是一名无忧无虑的女子,有着大师哥的宠溺,师父的疼爱,现在却落到这般地步。
或许只能道世态炎凉,她的长剑对着手臂便是一刀,鲜红的血液随着手臂滚落下来,滴在她纯白的纱衣之上,那般耀眼。
“师父,原谅弟子轻易杀人,等替你报仇之后,我会以死谢罪!”她看着手上的伤口,自言自语到。往后杀人一次,她便会割自己一刀,为的是不让自己变成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一样。
她把剑插入剑鞘,侧目瞥视一眼朱红色的柱子,迈开步离开。
她感觉到那人也随她而来,便使用玄风倾步加快速度。
直到衡山脚下。
“你又要上衡山?”低沉而带着魅惑的声音在夜里回荡,宁静的暮色里,便显得那般突兀。
百里珊只觉手腕被人拉住,不能迈开步子。
“与你何干?”百里珊转身,凝着那双的幽暗的冰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