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相思半面妆(中)(1 / 1)

绝色军师 恒河沙数 1616 字 6个月前

白衣男子忽然转身奔到穿榻前,捏起林夕的手,仔细搭在脉门上,神色肃穆。

完颜印硕再一旁静静的等待,顺便观察起这位神秘的来客。只见他一身雪似的白衣白袍,腰上悬着一道长长的链子,色泽银辉,不知是铁还是白银打造而成,只是它的造型极其诡异,宛如一只爬行的蝎子正停在他的衣襟之上。往上看时,是男子略显清濯的脸孔,眉长入鬓,一对丹凤眼正半眯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鼻若悬胆,口如红菱,皮肤白皙吹弹得破,若是忽略掉他颈间的喉结,别人真看不出他这个人是个阳刚的男儿身。

等等,轻笑一下,完颜印硕打算将好奇的目光收回,不经意的一下被他颈间的一道红纹吸引,那道纹路显然被主人家精心的掩藏过,只有那么一点露在衣领之外,弯弯曲曲的像一条带着生命的红色虫子爬在他的脖颈上。完颜印硕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他要穿那样高领的衣服,即便是在这个炎热的夏季他也没有曝露自己脖颈的打算。哎,低叹一声,完颜印硕不由得感叹南部这个地方当真是诡异的很。

许久,白衣男子才收起手,低垂着头,黑色的发丝垂在他的身侧,挡住一半的脸孔,看不真切,完颜印硕焦急万分,也不好催促,只得等待他先说话。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白衣男子方抬起头,顺便巴拉一下碍事的头发,惊讶似的瞧着他,眼神微动,“她是谁?”

完颜印硕勾起警惕之心,想了很久,才轻声回答,“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轻笑了下,自己又摇了摇头,“是我一时一刻也不愿松开手的人。”

对于这个回答,白衣男子眼中有点混杂的东西一闪而过,赞许似的点了点头,恢复了刚刚的阴柔女声,“那么,对她一定也很重要吧。”

“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人,倒也值得我动动手了。”说着话,他伸手在林夕的身上点了几点,余光瞧见完颜印硕局促不安的神色,笑道,“你乱着急什么,人到了我手上,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完颜印硕勾了下嘴角,正要说些感谢的话。

一挥手,白衣男子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先别急着谢我,她这个毒中的极深,就如我先前所说的,已经入了五脏六腑,很难清除干净,而且这一刀外伤让情况变得更糟。”他又瞧了两眼呼吸浅薄的林夕,叹息说道,“她和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一刀竟然刺的这么深,位置偏又这么正,摆明了是不想叫她有任何回转过来的机会嘛,哎,哎,我说,难不成那个人是你的情敌?”

完颜印硕一阵脸色发青。

白衣男子咯咯娇笑了几声,“瞧,一点错儿都没有,当真就是你的情敌啊,哎哎,红颜当真祸水,哎?有一点我又不明白了,既然有那么多人对她念念不忘,又有你在身侧照顾体贴着,她是如何劳神担忧以至于心力枯竭如此的呢?”

完颜印硕脸色忽变,喏喏无语。

“好吧,也不难为你。唔,看来只好先用这个办法,将她的病情稳定住,然后,还是要等她来啊。”提起她,白衣男子娇艳的脸上忽然有点羞怯的红色,似乎有点回想,又有点不好意思。

手上蓦地就多了一点东西,是一只碧玉湛晶的如意,白衣男子敲了敲床边,默默念了两句听不真切的东西,门外就有小孩子娇滴滴的声音,“尊主大人。”

“小小啊,你去看看炉子里那只蛤蟆烧的怎样了,要是死透了就把它捞出来。”

“是。”

“哎,记着把该加进去的东西都放进去。”

“是,尊主大人。”

白衣男子笑呵呵的瞧着那柄玉如意,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又像是说给完颜印硕听,“人们都说尊主手里的玉如意有夺造化的神奇腐朽之功,有什么事儿敲上一敲就有百应仙子来帮忙解决,你说可笑不可笑?”

“世上的事儿,哪一件是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了的呢?”他站起身,一挥手,便见一层金灿灿的光晕笼罩在床榻之上,那些金光似乎有灵性似的,从上到下一点点的包裹住林夕的头脸直到脚尖。

林夕只觉得好想回到了幼年时蓝姑姑的怀抱,柔柔的,暖暖的,很轻柔很温暖。那是一种博爱的宽容和谅解,包容和爱,从她走后,这唯一带给她温馨感觉的人。

是啊,那些给了她爱和温暖的人,在此后的时光荏苒中一一别离,不带彷徨。

于是,在岁月的洪荒中,只剩下她,独自黯然神伤,夜深阑珊之际,她独拥夜阑霜天,每个子时更回,她用一支短笛吹彻寒烟,像一只迷茫无助的孤鹤,在渺渺迷蒙的灰暗夜色中独舞,翩跹,直到晨曦初乍,雄鸡报晓。

真是奇怪,难道这就是要死的感觉么?那些遥远的回忆层层涌上心头,眼前是一张张脸,一幅幅笑靥不停的来回转换。从小时候的点滴过往,到心有所属时候的娇羞,再到后来铭记的透彻骨髓的恨意!一点点都那么清晰的涌了上来,林夕任由自己沉浸在一片黑暗的回忆之中,遥遥的,她觉得自己在做着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梦。

床榻上的女子极其不安稳,眉峰紧紧的蹙着,完颜印硕不由得有些担心,白衣男子看出他的忧虑,解释道,“不必担心,我现在是在控制住穿心黑莲的毒性蔓延,我不说你也该知道,她的毒已经入脑,开始逐渐侵蚀她的记忆,若不加以阻拦,只怕到后来即便是将她的性命救了回来,她的人也变成了一个空有躯壳却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穿心黑莲的毒,竟然可怕至斯。”

似乎是有同感,白衣男子一手随意的在半空中变换着姿势,一会儿是兰花一样的重叠,一会儿是单手虚点某处的莫测。“是啊,这种毒药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犹豫片刻,瞧着林夕的脸在光晕中逐渐变得安详宁静,完颜印硕稍稍放下心来,不经意的开口,“你是尊主?”

“哦?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是谁。”

“尊主?南部最受人尊崇的巫蛊尊主?你就是那个巫蛊之王么?”

回过头,朝他灿然一笑,“不要惊讶嘛,年轻人,你该说是你们的好运气,我并不是时时都在南疆的。”

完颜印硕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几乎可以称作是敬佩,他这一生极少佩服过谁,但眼下他却不得不对这个男人发出敬意,因为巫蛊尊主的名头实在是太玄妙了,传说中,他有鬼神难测的窥天之术,更有回天改命的无上力量。

总而言之,这个人是超越了凡人的存在,他的术数和道法已经登峰造极,堪称是陆地飞仙的境地。

金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似乎完全被床榻上的人吸收了进去,白衣男子收回自己的右手,习惯性的摸了摸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带出一点桂花香的头油味道,“你说等的人,她一定会来么?”

他点头,“她是个言而有信的女子,不会食言。”

“那好,我便也见见她吧。”白衣男子从他身边走过,留下和头发一样的桂花香气,甜甜的,腻腻的,完颜印硕才发现他的腰肢很细,几乎是不堪盈握。走到木屋的外檐下,他停了下来,挥手招呼他,“喂,我很久没有出门了,给我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吧。”

完颜印硕只好跟过去,却见他已经坐在了树影下,摸了摸脑袋,他实在不记得这里有过这样一对石凳。

“给我讲讲她吧,这些年,我竟然没有她的一点音讯,叫人好生担心呢。”

***

这一耽搁,竟然又过去了七八日,南郡的营寨已经退了几十里,几乎和原先没有大动干戈的时候一个模样。对于这种情况,士兵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一战,的确没什么好打的了。主将们本就不和,再加上中州派出了大将邵乐飞,这个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飞星将军。南郡要想在战事中讨得便宜更是难上加难。

现在就要看南郡京城里那个皇上什么时候一道诏书过来,让他们退兵,他们就能和家人团聚了。

这一日,忽然城头上一阵喧哗,只见到尘埃四起,城门大开,竟有一人雪衣如华,带领一队人马从中策马而出,卷起的嚣尘,四散开去。

对面中州的城楼上有人看着这一切,露出不解的神思,身边有幕僚回报说那人便是南郡的清王梁闵。

“清王?”这个时候,他这个主将不在城中坐镇,要带兵跑到哪里去,而且还是那么的不假思索一般的好不选择时机和时间,也不防备被他发现一般。

“微臣听说这些日子南郡的两位主将有很大的矛盾,一直不大相和,因为某件事上有了很大的分歧所以清王才赌气领兵而去。将军,南郡将军不和,士气低迷,不如我们今晚前去劫营,打他个措手不及。”

会不会是疑兵之计?

即便是再大的矛盾,也不该闹到如斯地步,南郡的王爷也不是三岁的孩童,会把这么大的破绽卖给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