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今夜与君别①(1 / 1)

京城之中,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却仍旧有一处院子里灯火辉煌,却不是什么喜事。

还可以说的上是让全府上下都开始位置忐忑的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萦烟姑娘在沉珂了月余之后,病是忽然变得严重了起来,在着一天的晚上,用过晚膳之后,忽然心神憔悴了一般的沉睡不醒。

忙忙碌碌的人在萦烟的闺阁之中来来回回的打着转儿似乎是怕了别人说上一句自己怠慢的话来。任凭那些苦涩的药水一杯杯灌水,那床榻上的佳人却仍旧没有一丝一毫将要苏醒过来的迹象。惹得周遭的仆众们个个垂头耷脑的毫无精神。都知道萦烟姑娘最近身体欠佳,似乎是病的重了些,可谁也没有想到她那么年轻的身子竟然在这短短的几十日的光景之中,病倒如此地步。

佳人的面色纸般苍白,唇上也没有了往常那样的嫣红诱人的色泽,让人看了她的萎顿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一簇原本开的极好的花儿,在风雨的吹折之下,风雨凋零了些许的韶华。

她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恍如已经失去了生命的风筝,没有了丝线的指引,连往哪里去,都未可知。她的床榻之侧,是那个青衣男子,皂角罩头,风姿翩然。也是玉树风华,与**的病西施可以算得上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人伉俪。

只可惜,伉俪却并不情深。他只是坐在她的床榻旁边,默默地,不发一语,冷眼看着手下人在奔波忙碌,他是这间宅子的主人,也是那个想着在朝野之中有着不小名头的钟二公子,钟凉叶。

钟二公子,以心机深重而著称,在朝中短短一年不到的光景,竟然已经独独的拦住了盐道的过往和管卡的指令。

不得不说,钟覃的这个义子,收的实在是太好了,且看那钟覃老头儿在朝上的傲慢的神态便知道,他如今可算得上是风生水起了。的确,钟覃是有这个资历在朝廷上傲慢的,按道理来说,钟覃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降臣,他是在大祁国灭掉北冥的那一年,倒戈相向的北冥丞相,像他这样的一人同为两朝元老,两朝宰相的人,也实在是少见,更何况这位钟覃丞相还不仅仅是两边的丞相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两个互相敌对的国家的丞相!这就更加了不得,先不说他这个人的主掌朝廷的本事如何,单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这等投机倒把的本事就已经能够让多少人汗颜无地。

至少,若是欢乐别人,像这样背叛了古国家园之后,而且还在亲眼目睹了故国的惨状之后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在帝国的皇宫里悠哉悠哉的做着宰相,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着的人,实在是厚颜无耻的让人不知道如何去描述了好。

但,这就是事实,如今的钟覃,早已经不能同日而语,比起来当初他在北冥的高贵的身份来说,显然,大祁国能够给的他的东西,更多。

他自己的手中,独揽着官商两处的各种渠道,也就是说,若是有人想要向上爬,做个高管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要经过他的这道坎儿的。经手三分肥,他到了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让人家白白的做了个大官儿去,少不得要那人多进贡些金银珠宝,奇珍异宝之物,若是有人因为办事不力而触怒了龙颜的话,他还能在中间从中斡旋,给他说好话,讲人情,让死罪变成活罪,活罪变成无罪,无罪的也许还能说成是有功之臣。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日渐老迈的大祁国的国主,卫英,已经开始出现了不管不问的情况,任凭这些手下人来回乱蹿,徇私舞弊的事件常有发生,原先这些事都已经被卫英交托给了玉夫人来处理,但是想到她一个妇道人家,毕竟是没有什么胆气和魄力,几次的本来应该是雷霆重压的措施也没有酝酿得当,反而是因为钟覃在中间捣乱,插话的缘故,让黑白反而颠倒,好人蒙冤,坏人倒是逍遥法外。

如此一来,本来是雷霆手段的玉夫人的做法,反倒成了让钟覃更加显山露水的辅助工具,让那些翻了官司却还在心存侥幸的人们明确了方向,纷纷倒向钟覃的那一边去了。

久而久之,玉夫人也惧怕卫英责罚她办事不力,而渐渐忽略了查处要犯这样的一道圣旨。

再如今,钟覃的长子钟无颜更是在在北冥破灭之后,跟随着父亲到了大祁国的皇宫之中的时候,就被卫英唯一的公主卫紫嫣一眼看中,这些年来一只如影随形,两人形影不离,更是在前些日子,在卫英的亲手的祝福之下,将自己的唯一的女儿嫁给了那个瞎了眼的钟无颜。

本来钟覃应该是最幸福的一个人,他的官图一片坦荡,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受着无上的荣耀和荣宠,但是,偏偏就让他有了一个瞎了眼的儿子!那个长子,也就是钟覃的亲生儿子,竟然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这点让大祁国的臣子们都感到很是差异,还曾经有想要巴结钟覃的官员们提议为钟无颜公子请来最好的大夫进行诊治,但都被钟覃一一谢绝。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早就将北冥国里最好的大夫全都请过来给钟无颜看过,诊治过了。

但是就算是那些神医们再神,也得让人家有眼睛可治才行。偏偏这位钟无颜公子就是没有眼睛的那种病人!他的一对眼睛似乎是被人生生的挖去的,只剩下两个空洞,看起来,形容甚是恐怖狰狞!

然而那些知道了钟无颜病情的大夫们,更是在一夜之间全部在北冥的土地上,完完全全的消失掉,似乎像是凭空从半空中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人。

显而易见,他们已经被钟覃灭了口,因为那钟无颜的病情实在是太过诡异,而不能为外人道也。若是真的宣扬出去,少不得要引来太多的追问和不必要的问题。

也或许,是当事人,根本就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忽然一夜失明的缘故。

坐在美人的床榻上,钟凉叶的思绪几经反转,他看着那个安静的躺在**的女子,冰冷冷的容颜和没有了一点温度的皮肤,他竟然开始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心痛。

如此,便到了早上。

请来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只差连皇宫之中的御医们请来了,还是对萦烟姑娘的病情束手无策,一个一个的大夫噤若寒蝉在她的房间外面研究着如何去让萦烟姑娘先醒过来再说,但却好似是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其实他们的心中都有着一个疑虑,却是不敢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他们都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萦烟姑娘的体内似乎是有了什么潜伏了已久的毒素正在一点点的,慢慢的侵蚀着她的生命和身体内部的所有能力!显而易见的,这府中,有人要萦烟姑娘的命!可是这话,他们谁也不能说,谁也不敢说,除非是他自己活到头儿了,活腻味了。

钟凉叶一直冷着脸,沉着脸,坐在她的身侧,这个和自己有过无数次的耳鬓厮磨的女子,如今终于走到了油尽灯枯的这一步,她快要死了,他知道。

后悔么?钟凉叶,他在自己的心里这样自问,却得不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忽然在这一刻很没骨气的觉得自己的内心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他开始恐惧,开始恐慌,如同小时侯的时候自己被亲生父母丢弃在马路上的时候那样一般的恐慌和无助。他忽然很害怕身边的这个女人会忽然没了呼吸,会忽然停了心跳。会忽然,离他而去。

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腮骨,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那些身边的医生们更是惊恐万状,恨不能用上毕生所学,来为这个女子来延续生命。

**的女子忽然动了一下,原本是拉着她的手的钟凉叶浑身一抖,凑了过去,他长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瘪了许久,只是淡淡的唤了一声,“烟儿。”

女子似乎是笑了下,尽力的动了动手指头,却还是没有一点力气,那上面缠绕的似乎都是满心的不舍和留恋吗,但似乎没有办法真的留住什么。

什么也得不到!就如同她此刻这个身边的男人的心,她就从来没有看清楚明白过,他在想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不会和她说一句半句,而她,罔顾自己有冰雪聪明的头脑,却也是不知道,他的心里的一丝想法。

到了如今,他和她之间,终于是不用再来回的猜测了,再也不用去揣测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再也不用去看他的脸色了。

萦烟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放松,什么家,什么国!什么双重身份,那些让她中压到喘不过气来的东西,统统都该被丢到脑后免去了!她已经走到了人生道路的尽头,该是好好的喘一口气了。

可是……她却真的不想,不想就这样放开手,永远的离开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

“凉叶……”幽幽的呼唤,轻而浅的从她的唇里溢了出来,似最后的道别。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