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敌人①(1 / 1)

终于摆脱了这一群烦人的人的若溪,可算是得到了一阵儿宁静的时光,然而,几个时辰之前,她原本以为可以是一场最后的诀别。可以如同一柄握在她手中的快刀,能够匆匆的斩断这些丛生的荆棘与乱麻。

然而,那种快意恩仇的舒畅并没有如同她自己所想象的那般痛快容易,然而那两个人却真的是破坏了她的完美好心情。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说的一点不假,若溪慢慢走着,想要借助于这轻轻的微风来洗清自己脑袋里的昏昏涨涨,结果,也还是不行,就那么随心所欲的走着走着,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走到了今后花园更远的一处僻静的所在。

那里,有一个寻常宫人们都不愿意来到的地方,一个虽然没有冷宫名号的,但是却也不必冷宫差到哪儿去的僻静之所。

若溪站在这座由竹子架空搭建而成的房子面前。虽然是一座写的某某阁的小宫殿,但是,这在见过忘魂殿那种阵仗之后的若溪的眼里,她觉得这些矮小的有着两层院子的小房间,顶多也就能算作是——房子。

翠绿的竹子被一一砍下,做了这房子的主房梁和横条,因为有了年代而变得成了淡黄色的颜色,发旧,又显出岁月的历久和沧桑。

若溪维维垂下眼帘,这里的一切,她都认得,也知道,这里面的人住的是谁,若溪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块已经掉的看不清楚原先到底写的是什么的牌匾,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人就算是生在帝王家也不过如此,才道了二十出头儿的年纪就沦为了这场宫廷斗争的炮灰的那个可怜的女人。

可是,说起来,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天知道,她现在可怜的这个女人,在半年之前,还风生水起的想尽各种办法和她斗,想让她在这个王宫之中,殒命。

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命够硬吧?若溪低头笑了笑,似无奈,似叹息。在那样的一场滔天野火之中,她没有被叛乱的军队乱刀杀死,也神奇般的没有被那场莫名其妙燃烧起来的大火烧死,本来以为是死也逃不出去的一个围城之中,她竟然也被人顺利的带了出去,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很,这一切好像只能用命运这两个字来形容,也或许,命运这两个干巴巴的字眼儿,根本不够用来形容她的这纷繁复杂的前半生生活。

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方又迈进了两步,那座小楼的里的人,她该是进去看上一看么?她正兀自思索,那里面就忽然走出来个人,先是吱吱呀呀的打开了那扇篱笆似的竹门,才绕了出来,便在这门口,撞见了正不知道是走是留的若溪。

既然撞见了,也就没办法在躲避,索性就干脆痛快点过去打招呼算了,若溪再往前买了一部,笑颜道,“你今日怎么出来了?”

是卫英给她的禁令已经被取消了么?所以她可以自由的出入这座院子?

来人一见门口有人,本来是打算转身就回去的,但在看清楚和听见若溪的这句话之后,就停了下来,神色之间有几分的不自然,“白若溪?”她愣怔了几分钟之后,才想了起来什么似的,眼光停留在她的华丽的衣裙上,那上面繁复错杂的画面用苏绣细细的缝制而成,连接口的地方都仔细妥帖,没有一丝儿的不熨帖。那做工精妙的让人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有过接口。

她将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上面大概一到两分钟,就迫使自己扭过头来,不再去看,那上面的一个个细密的针脚似乎都在一一的扎在她的心上。

曾经她比她更高贵,她比她更受宠爱!

只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她是座上宾,她沦为阶下囚!连行动都收到了别人的严密的掌控,这种滋味,实在是不能让人好受。

若溪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变化,心里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想到她曾经的荣宠和光耀,便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一味的沉静下去,等待她来开口的话,实在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索性,就将大方进行到了底!

若溪拉住她,欲走不走的那个女人就尴尬的被若溪拉住个结实。

她回头,看着若溪,不言不语。

若溪只能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语气也放的轻松,“芙蓉郡主,请留步。”

来的人,正是芙蓉郡主,卫芙蓉!

她听见若溪的称呼,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口气也是淡淡,“说什么芙蓉郡主,不过是骗人的名号,侧王妃只管叫我芙蓉便好。”

很多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多的荣宠也如同那漫天飞闪而逝的流星一样,美丽,摧残,夺目,耀眼,却一闪即逝,稍纵即逝的那种光明和美丽,永远也不能和天上的皓月相提并论,岂止是与明月共舞,便是同那小小的星子比起来,也是不能。

若溪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明白了积分,看来卫芙蓉是真的看清楚,看明白了这世界的一些冷热无常和人性中的卑劣。她如今便像是一只洗去了铅华的蝴蝶般,褪去了浮华,只剩下一对被束缚的翅膀。

这对翅膀,要等着一个机会来被解放出来。

解放,并不是解脱。

人若是只想着要解脱,有很多方法,并不需要她白若溪来负责解决!

“郡主若是无事,能不能陪我走走呢?”若溪用手扶了扶耳边的碎发,语气随意。

“侧王妃如此吩咐,芙蓉恭敬不如从命。”卫芙蓉也表现的很是配合,说实在的,自从上一次和白若溪的碰面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开始对着这个女人臣服。

不得不说,她之前是太过于低估了她的实力,错看了她的潜能!凭借一个小小的卑微的宫女的身份,竟然就能平步青云的升到了侧王妃的位子上!光是这种能耐,就非是一般女子可以做到的。

所以,她现在在下意识里也愿意和她对话,愿意听一些她的意见。

自己当时也是年少轻薄,做了些不动脑子的事情,才落的了今天的地步!和她这种“聪明人”学学,或许,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若溪微微浅笑了下,便转过身,顺着这花园的小路,蜿蜒的走了下去。

两人并排而行,仿佛没有了刚才见面时候的尴尬气氛,她只是在她的旁边,走着,并没有太多的言语。

“我一直想要去找你,却没有什么好的时间。你知道,如果我去的久了,殿下那里便会疑心了。”若溪轻声说。

“嗯,我知道。”卫芙蓉点头。其实,在若溪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的惊愕的,她从来不曾想过,她已经到了堂堂的侧王妃的位子上,仍旧要顾虑那么许多的人和事情。

难怪人说,在高位就是要手眼通天,要有手腕和心机。

卫芙蓉继续说着,“王妃来找我,是为了那间鹰王的老宅么?”若溪摇头,“不,那老宅的事情上一次我已经同你说过了,我……只是想来找你……至于原因,也似乎没有什么原因,我只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她的脸上尽是无奈,和嘲讽。“你一定以为我将你扳倒,心里很舒服,很得意的吧?”若溪看了她一眼,眼神也是的淡淡,不见悲喜。

“难道不是么?”卫芙蓉也勾唇浅笑,“我曾经害你入狱受罪,如今,这被监禁和失去自由的滋味,我也切身体会了一番,你该满意,也该得意。”

“若抡起来心机和能耐,我的确不如你。”卫芙蓉说的很轻。

若溪并没有惊动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下去,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必然是要说出来的,闷在心中反而不好。

她从始至终就是和别人差了这样的一种坦诚相见的机会和契机。

“我曾经很讨厌你,真的,因为你的身上有一种让我企及不到的东西,很干净,也很邪恶,呵呵,在卫紫嫣那个傻帽儿还没有察觉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本性,实际上绝对不是你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的单纯和善良,白若溪,哦不,侧王妃,您本来就是一个比我们还要恶毒上十倍百倍的人。”她的话是那么的尖酸和刻薄,说的是让她难以直面的话,但是偏偏又是用那样的轻柔的口吻和语气诉说。

若溪静静听完,展颜轻笑,她说的对极了,她自己的确不是一个什么好人,还可以说得上,她是一个处心积虑要去谋算别人的坏女人,但是,这句话是由这个人说出来,还是让若溪好好的惊讶了一番。

想不到,这天底下,最了解她的人,竟然是她曾经的敌人和对手!

卫芙蓉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的往前走着,花园里已经开了新鲜的海棠,大朵的红色,很是漂亮,但是再往远处,便是一片纯洁的白色!那里是让若溪很喜欢的白海棠。

“知道么?关于这片白海棠,有着一个美丽的故事。”若溪停了下来,在一片海棠花前,站定,用手指着那一片白如明玉的花海。语气淡淡,“我从来也没想到过白海棠开在一起是那么的美丽,就好像,我也从来没有想象到过,有朝一日,我会和你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聊天说话。芙蓉郡主,人生的定论你说,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卫芙蓉也站定了身形,在一片洁白如玉的花海之前,看这这个风生水起的女子,她的脸上,正浮现出来淡淡的忧思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