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郊之地匆匆赶回来的若溪在笑笑的陪同下一起回到了忘魂殿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渐朦朦亮了起来,若非是有鹞子提前安置好的马车,她们还真是难以在短期之内,就回到忘魂殿,免不得要露出破绽来。
幸好,她们回来的时候,卫飒还没有回来。而更值得庆幸的是,白江因为临时有事,而在昨天下午吃过午饭之后就离开了忘魂殿。真是一个老巢空无一人的大好时间啊!
若溪和笑笑匆匆换回了自己的衣装,才换回来,便听见外面有人喊,“殿下回来啦!”我的个天!若溪心里一凉,飞快的将自己束发的带子解下来,想要再梳一个宫中的发饰却是来不及,笑笑一脸哭丧模样,摊开双手,百般无力似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若溪紧缩了下眉头,对着惆怅不止的笑笑说,“快,替我把衣服都脱了。”
笑笑睁大眼睛,吓了一跳!天,这个公主不是已经被吓傻了吧?把衣服都脱掉,这是要打算用身体来迷惑殿下么?笑笑顿时眼泪充盈起来,心中升腾起对若溪的敬仰如同滔滔的江水连绵不绝,如同巍峨的高山,重叠峦嶂。
若溪等了半天没见她有什么动静,一回头便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又急又气,“喂,你可别东想西想的了好不好?快来给我帮忙呀!”
笑笑赶紧过来按照她说的做,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就脱个干净,笑笑抱着衣服在一旁犹犹豫豫的不太好意思看若溪的身体,若溪自己却很正经的走到柜子跟前掏出一副睡衣来换上,顺便白了一眼那个还愣愣的笑笑,心里不无悲叹,就知道这个丫头想歪了!不给她拿来什么干净的换洗衣服,难道是要她这样光溜溜的去迎接卫飒的回来么?
一早晨呢就用这种伎俩……似乎不太好,或者说,是太玩火了吧?
若溪喘了口气,在卫飒进忘魂殿的时候已经大大方方的钻进了被子,然后睡眼婆娑的看了看带着一身暑气进来的卫飒,用沙哑慵懒的嗓音和他打招呼,“殿下,您回来了。”
卫飒进来一愣,然后制止住了要跟进来的宝焰的动作,反手将门带上,在看到他把房门关上的瞬间,若溪就知道自己大概还是惹祸了。
“早上就这样迫不及待的等着为夫了么?”这个从外面刚刚回来的男人很不客气的坐到她的床榻旁边,看着她露在外面的雪白的手臂,目光则开始不老实的往她的被子里打转,若溪拉了拉被子,故意不让他瞧见分毫,一边伸着懒腰,“还好意思说,殿下从昨日出去,今早才回,妾身还以为殿下已经有了新欢,而忘了旧好了呢。”
“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我的小溪儿却是一天不见,口齿越发凌厉刁钻了起来。”他宠溺的看着她,伸手替她拨弄下挡在额前的碎发,眉宇间尽是宠溺,饶是劳累了一夜的若溪见了也不免心旌神摇,生出几分邪念来。
“殿下……不打算去洗漱下,用早饭么?”若溪眼见得卫飒眼中不可磨灭的光亮越发的亮了起来,心里暗道不好,赶紧转移话题,卫飒顿了顿,沉声问,“小溪儿这是在下逐客令?”
“才不是呢!”若溪伸出另一只手来拉了拉他的袖子,万分可怜巴巴的说,“殿下难道没有听见人家的肚皮里咕噜噜的叫着么?”她才说完,自己的肚子就很配合的呼噜噜的响了下,声音之大,真的是让卫飒惊叹!
他英俊无俦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是,遵命,我的夫人。”这种类似于家常便饭一样的打趣和斗嘴让若溪的心里感到一股温暖的暖意,似乎是在暑气浓浓的夏日灌下了一碗冰凉沁爽的绿豆甜汤一般的舒服惬意,他才摇动,手上一紧,一看,是若溪搞的鬼。她眼珠子呼噜噜的一转,慵懒的拉住卫飒的胳膊,“嗯……人家虽然饿的很,但是……却也不想那么早吃早饭。”
“那小溪儿想要做什么呢?”他眼神挪揄的看着欲言又止的若溪,若溪脸上顿时飞过两团红霞,饶是两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燕婉之合好,但是……被他这样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盯着看,自己的心里还真是不可抑制的砰砰乱跳起来,若溪眼波微转,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女子的妖娆姿态,愣是看傻了对面的以风流倜傥自诩的男人。
卫飒低低的叹了口气,随手甩掉了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外衣,欺身上前,“其实,本王也不想吃早饭,比起来用膳,我倒是更像吃点别的,比如……小溪儿……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凑上若溪的脸颊,轻轻的吻便落了下来,难得若溪如此的热情,他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一个大好良机?更何况,现在可是极其容易冲动的早晨啊!
放下这边打得火热的两人大战三百回合不说,先说客栈之中,笑笑和若溪离开之后,这里便迎来了一位客人,说是客人,实际上,她也是这里的房东之一,只是被人刻意雪藏在这里了而已。
鹞子坐在自己特质的钢铁轮椅上,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按照书信上所言,带着一顶纱帽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暗黑色的房间里映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形,手里隐隐约约是拿着一张纸,那张纸条应该是昨日他们通信时用的那张书信,作为见面的凭证,她来来回回的在他的房间外兜兜转转了几次,却还是没有举起手来敲门的勇气。
鹞子不动声色,不放出一点声音来,他在等待着她鼓足勇气,因为这一步如果不是她一个人走出来,而是依靠别人来帮忙的话,这一步的迈进便形同虚设。
过了半晌,那女子才终于堪堪在他的房门前站定了脚步,“笃笃笃。”简短而有力的三声,在门上响了起来,鹞子的嘴角亲上一摸笑意,扬声道,“章台柳,今在否?”
听见他那粗粝的声音之后,女子似乎更加犹豫,声音也开始抖动起来,但还是决绝的对上了下一句话,“满园青,在妾心。”
顺利的对上了接头暗号,屋子的大门被吱吱嘎嘎的打开,或许是许久都不曾有人来访的缘故,这扇门打开的瞬间,这门外的姑娘似乎看见了有无数的灰尘在空气之中翩翩飞舞。
漂浮在空中上下翻滚的尘土,细细密密的分不清楚彼此,一如她此前破败不堪的人生。或许在此刻的这名怀揣着一颗忐忑之心的女子,是根本想不到她即将要面对的是另一个人为她安排好的人生。
“呀!”在进门的时候,女子无意之中看到了这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的微微扬起的脸,她惊叫着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却不敢高声的惊叫,那声刚刚发出的惊呼就被她自己压抑了下去,用手指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似人非鬼的男人,这就是要和自己接洽的那个神秘男人么?
天!天底下为什么还会有这样难看丑陋的人在!
他应该年纪并不太大,但是他的肌肤上弯弯曲曲的蔓延着那么多的丘陵一样的凸起,是烧伤之后的疤痕,纵横交错,尽管他已经放下来自己的头发来遮挡住了一半的脸颊,但是那些可怕的伤痕还是难以被完全的掩饰干净,他此刻正欣赏着这个女人的脸上惊愕,恐惧的表情。似乎对于别人的厌恶和鄙夷早已经习以为常一般。
“看够了?”
女子差点恶心的吐了出来,这个声音……简直比夜枭的吼叫还要难听上百倍!她强让自己稳住心神的去打量这个男人的其他部位,结果她的一双眼睛立马就落在了他交叠在一起的双腿上,那是一双怎样的腿啊!瘦小苦干的似乎是一个死人才有的枯瘪,交叠着放在轮椅的上面,上半身紧紧的压在它们之上,似乎那对双腿是因为不堪承受他的痛苦才变得如此的变形和难耐。
她吞了吞自己嘴里所剩无几的口水,强忍着要夺门而出的冲动,将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然后才堪堪的说了一句,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请问,这里是鹞大人的房间么?”
鹞大人……多可笑的称呼,他明明只是一个行动都不能自理的废人。
“嗯,语心姑娘,你很准时。”他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同时将她的不安和紧张尽收眼底。
“你知道我?”她惊愕,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怎么?又不怕了么?鹞子好笑的勾起了嘴角,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那么的吓人,“日日得听姑娘在楼上独自高歌,想要不熟悉,也是不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万花楼里响当当的花魁娘子——花语心。
花,是解语花,心,是玲珑心。人,却是薄命人。
花语心脸上一红,慢慢俯下身去,在这个丑陋又肮脏的男人面前,“是奴家惊扰了鹞大人休息了罢。”当真是婉转绕梁的声音。鹞子挑眉轻笑,难怪连公主都要被这个女人所迷,“真不愧是花魁娘子,不知道如果我能够满足语心姑娘信中所说的那个心愿,姑娘打算以何谢我?”他忽然起了坏心,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