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明来,我又何必装腔作势?
这么想着,若溪微微一笑,也不行礼,只淡淡的问候一句,“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弦月显然她的涵养功夫也极高,对着若溪的无礼,只是微微回礼,“的确是许久未见,不知道侧王妃近些日子在忘魂殿中住的还习惯么?”
若溪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好精明的弦月!她这一句话,就很是轻松随意的把自己的主人身份给勾走了,似乎她倒像是一个局外人。
不甚在意的笑笑,若溪招呼了人去泡茶,笑笑眼疾手快的又捧来了几样点心,其实若溪平时很少吃这些点心,糕点之类的甜食,但是她知道弦月喜欢这些小零嘴,却因为清音殿比较偏远而不是经常能够吃到,她撩眼看看笑笑,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这种显摆也太过明显了些吧?若溪微微蹙眉,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弦月脸色明显有些僵硬,笑笑端上来的这些糕点都是她的清音殿里见都没有见过的好东西,做工又精致又细致,糕点上的一个花瓣都好似活的似的,这种高档的点心,恐怕整个皇宫里也只有忘魂殿才有,而忘魂殿里能够吃上这些东西的人,也不过是她白若溪一个而已!
笑笑更添三把火,把点心纷纷摆上来,“公主请随便用些糕点吧。”弦月微微点头,若溪为了尽地主之谊,亲手挑了一块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温言道,“难得你今天有心情上我这里来坐,来,尝尝这个。”她是客人?胡说!她要让弦月明白,到底谁才是忘魂殿里真正的主人!
弦月看着碟子里的小点心,神色有些凝滞,若溪自己拿起一块来咬了一口,笑笑一见赶忙又说道,“还是公主来了好,王妃平时甚少吃这些甜食,奴婢总是觉得,这么好的点心平白的扔了,实在是可惜。”
弦月刚刚伸出去的手,蓦地停住,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
若溪看着她忽然有些不忍,“快别闹了,笑笑,你这么说,可叫我们还怎么吃的下去?”她摆了摆手,让笑笑退下。笑笑也不在意,拿着空盘子,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
“笑笑年纪小,平时被我惯坏了,公主不要见笑。”若溪看着弦月,轻声说,弦月微微低敛了眼睫,表示无碍。碧桃平时是最能说会道的,但是她今日看到了若溪的风光非同平时可比,气势上竟然也被喝住,不敢造次,以至于在弦月刚刚和笑笑的对话中,根本不敢插嘴。
“你这里的糕点很好,我很喜欢。”许久,有些食不甘味的弦月才勉强自己把嘴里的糕点囫囵的咽了下去。
若溪看着她僵硬的很的表情,微微眯了眯眼睛,她说喜欢这里的糕点怕是假,喜欢这忘魂殿才是真的。
拿起桌案上的绢帕擦了擦手指和嘴巴,若溪这才端起茶碗来,细细的品了一口,是雾峰的好茶。
弦月一时也没了话,只是愣着着望着自己面前的精致小瓷盘子出神,仿佛那上面每一笔精致的描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她不说话,若溪也不焦急,反正她已经决定奉陪到底,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事情了,她现在人就在这里,无论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弦月公主想要玩什么鬼把戏,她都会奉陪!
许久,弦月才看着手里的糕点,轻轻说了一句,“原先我记得,你也曾经给我做过这么美味的马奶糕。”
若溪微微一笑,给她斟了一杯茶水,“是啊,那时候公主初来大祁,水土不服,想要吃些家乡的味道。没想到,这么丁点的小事公主竟然还记得,若溪真是受宠若惊。”
她们两个人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其实也算不得上是什么情谊,只是和后面的拔刀相向比起来,那时候的光景的确算是够友好的了。
弦月抿紧了嘴唇,脆弱的糕点在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之下,变成了一点点的粉末从手上掉落回了盘子里。不错,中间的过程不管怎样,这些残渣都还是要掉回盘子里,就像她和她一样,不管中间的过程装的多像,她们也不可能真的成为一对无话不谈的知己朋友。
她到底此来要干什么,若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她愿意就这么一直安静的坐下去,她不会介意。
果然,首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弦月公主,她缓缓抬手,摘掉脸上碍事的面纱,这也是若溪第一次看见摘掉面纱之后的她的真容,同样作为女人,她不得不说,这个弦月公主,真的很美,很美!从前听说她是草原上的明珠这个称号的时候还不以为如何,今日一见,她果然对的起这个绝美的称呼,因为她自己本人就生的绝美!
和这张美艳无双的脸孔比起来,若溪的这张假面真的可以说是蒲柳之姿了,就好比是一棵在大风的凌虐之中的小草和一棵精心培植的尊贵牡丹放到了一起,原本的那点精气神儿都被挤兑了下去,不堪入目。
若溪叹了口气,也难怪弦月会这么嫉妒和仇视自己,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能得到自己心爱男人的青眼,真是件不幸的事情。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这种感情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强求,可以左右的了的。
卫飒不喜欢她,她跑到这里来寻衅滋事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让卫飒更讨厌她!这道理,弦月难道不懂么?
“我来就是坐坐。”弦月实在是无话可说,她临行时的一肚子的腹稿都在看到若溪之后而放弃。
咦?就这么简单?她不愿意说,若溪也不会想要知道到强迫她说出来的地步上,莞尔轻笑着,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清茶。
两个人无言相对,一直到过了约么半个时辰,弦月才重新带上自己的面纱,和她告辞。
若溪也不多留,嘱咐了笑笑带上点糕点和好茶,给了碧桃带走,自己便回到寝殿之中,往贵妃榻上一躺,笑笑看了看她,出去片刻,之后回来回禀说,白江到了。
若溪皱眉,坐起身,抻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一边轻声嘀咕,“真是要命,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个白江,他的消息也够灵通的了。哎,是不是你小妮子给他通风报的信?”若溪一叠声的说着,自己穿好鞋子,笑笑看着她自己一个人忙碌的像个陀螺,根本也插不上手去帮忙,只能在一边苦笑连连,“王妃大人明鉴,这可绝对不是我报的信,谁知道白江大人他的眼线都是哪些人呢,反正就是知道了,您这么说,可是真真的冤枉了人家呢。”自从上次和若溪把事情说开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好了一层,比之从前更加的交心。
若溪呵呵笑着,拍了拍裤腿,有直起身子来扶了扶脑袋上的发簪,沉甸甸的坠的脑袋都大了,说道,“走吧,走吧,别让你的白江大人久等了啊。”
笑笑脸上一红,嗔怪,“王妃不要拿我说笑啦。他要真是我的,我可不要欢喜死了。”
若溪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脸红的笑笑,“你这妮子越来越刁蛮了,看你这样厚颜,难不成是被我磨练出来的么?”笑笑黑了脸,一边催促着她,一边往外走,“您就快去吧,白大人还等着您呐。”
殿中,白江正懒懒散散的斜靠在廊柱上,仰头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这么往这儿一站,弄得那些来往的小宫女们纷纷驻足,好奇的打量着他,有的忍不住红了脸,还有的因为看得太认真,而和对面走过来的侍卫装上,手里的东西也咕噜噜的撒了一地。
若溪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忍不住轻叹一声,众人见到是她,纷纷行礼,“侧王妃。”若溪挥了挥手,吩咐她们把满地的狼藉收拾好,走到白江面前,微微蹙眉,“每次你一来,我这里就鸡飞狗跳墙,搞得乌烟瘴气的很。”
“哎,王妃这么说,是在嫌弃我么?不若,以后我便不来了。”他作势欲走,若溪赶紧拉住他的袖子,因为她实在是受不了笑笑以及一众宫女们的眼刀威胁,连忙告饶,“白大人,您大人大量,快别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快请进来坐吧,笑笑,快去……”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笑笑欢快的撒开脚丫子,拎起水壶就去烧开水,白江最喜欢喝的就是滚开的水泡的头道雾峰茶,他一来,笑笑可就有的忙了。若溪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白江的那张招灾惹祸的脸一个劲儿的叹气,“不得了,不得了,还好你是我这边的人,不然的话,我可是真要成了孤家寡人。”所有的手下人都看着他流口水,这还不是白江说上一句话,就得有成千的人赶着去做么?
白江妖娆一笑,“你可成不了孤家寡人,因为你还有好大的敌人在,我听说今天弦月来过了?她可说了什么?”
若溪摇了摇头,“奇怪的很,她只是来坐坐,什么都没有说,哦,对了,她提起来了从前我给她做过马蹄糕的事儿。”
白江思索了半天,也没懂弦月的用意,只好叮嘱一句道,“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管怎么说,弦月这是打算要对你出手了,你自己万事要多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