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还是明天睡好了再起来和我诉苦吧,瞧你那困的样子,我真以为你是几百年没睡觉的冤鬼呢。”凝香嬉笑着推了她一把,往**推搡她,一边催促,“快去睡吧,我的好姐姐。”
若溪有些站立不稳,再被她这么一推,彻底倒在**,就势一躺直接倒在软花花的棉被上,嗅着被子上有些返潮的味道若溪反倒觉得心安,或许这种带着潮气和卑微气息的被子才是该属于她白若溪的,像那种豪华的奢侈大床和绣着繁花的锦被完全不是应该盖在她的身上,所以那天的一切不过都是一时的冲动和错觉。
躺在自己的**,若溪反倒有些失眠,因为怕惊扰了凝香的睡眠又不好意思颠过来倒过去的折腾,只好自己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只是脑子里像在跑马场一般,呼噜呼噜的转动不停,走马灯一样将这些天的事情在脑子里来来回回的过了好几遍。
一会儿是卫飒眉眼带笑的风流摸样,一会儿是华少倔强的小眼神,嘻嘻笑着朝她跑过来叫她“若溪姐姐,若溪姐姐。”她见到华少也好开心,往前迎了几步,结果半空里居然又飘出了一个人影,横着躺在他俩中间,定睛一看,居然是久不蒙面的师傅白川!若溪脑袋里嗡了一声,想要接住从天而降的师傅,可她才伸出手就看见白川的背后插着数十支尖锐无比的箭羽,平日里雪白无俦的袍子已经变成了刺目的血红,灼烧着她的眼球,若溪想要尖叫,然而自己的脖颈似乎被人卡住一般,所有的血气都被掐住在喉咙上,喊不得,叫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川带着满身的刺像一只刚刚被捕捉到的刺猬一样,带着血红的鲜血从半空上坠落……
他的背后是一张邪魅的带着狞笑的脸!一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卫飒的脸!脑海中的场景急速的变化,醒来之后的若溪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图图的跳着,像是被人安上了紧箍咒一样的酸疼难耐,脸色也跟着苍白了许多,比她先起床的凝香已经打来了洗漱用的清水,若溪止住了凝香往脸盆里加热水的动作,直接把毛巾塞进冷水里搅了搅捞出来敷在脸上。凝香大叫一声,一把夺过她的毛巾,“大早晨的你闹什么?”
“给我吧,凝香,我想要凉的。”若溪一手捂着自己疼痛难耐的头,一手朝凝香伸过去,“我有些头疼。”
凝香自然不会乖乖的给她毛巾,用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脑门上,探了探温度,叹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烧,不过我看你现在简直和发烧没什么两样!这大冷的天,哪里有人往自己脑袋上贴冷水的?除了你这个疯子。”
疯子?若溪笑了下,也许自己果然是疯了,和卫飒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那么坦然的接受他马上就要迎娶别人的事实,而且最让她不能饶恕自己的是,昨晚上在没有卫飒怀抱的梦境中,她居然又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梦,尤其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她记得那样的清楚,那种深深的恐惧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从她的心底翻上来一般的真实,她常听白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里思考的事情在夜晚就会以梦境的方式继续,难道……她的潜意识里居然已经预感到这样血粼粼的结局么?
拼命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若溪一再在心里暗示自己那不过只是个梦,不过只是个梦……凝香拍了拍她不住打转的脑袋,好奇的问道,“若溪姐,你脖子睡落枕了么?”
若溪尴尬笑笑,胡乱漱了漱口,顿觉神清气爽了起来。伸着懒腰一边问道,“今天早上好安静。”
凝香擦着地上溅落的水滴,一边回答,“是啊,今天钟无颜大人要进宫来面圣,所有的宫女都跑到金銮殿上去看他啦。”
“诶?”若溪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忙东忙西的凝香,“他来了你怎的不去瞧瞧呢?”
凝香也笑了下,头也不抬的继续手里的工作,“不去啦!我这些天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难得的听见一向脑袋不怎么转动的凝香说出这样沉稳的话题,若溪感到很感兴趣,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和她脸对脸的探讨其人生来。
“不是你的东西,费多大力气也不会成为你的。”刚好拖干净地上水渍的凝香直起了腰杆,一手扶着拖布的杆子一手闲着来回晃荡,让人看起来觉得这个说话的女孩子有些轻佻。“钟无颜大人的美貌可比天上的神仙,我这种身份和容貌的姑娘就是能看上他一看就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恩惠了。我呀,现在已经学会满足啦。”
若溪定在原地,若有所思。
“啊,对啊,大家都去金銮殿了,我还得去烧水,若溪姐我先去后厨了啊。”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的凝香扭着屁股走了,一只手拎着拖布,嘴里头哼着小调看起来好不快活。
“不是你的东西,费多大力气也不会成为你的。”这句话恍若洪钟的奏明一直回响在她的耳畔。她从小一直觉得很多东西是属于她的,毫无条件毫无悬念的属于她,所以她用起来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大手大脚,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及时是随手丢弃也觉得好不可惜,因为马上就会有人给她送来更新的,更好的。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可言。直到有那么一天,一切她曾经认为心安理得的所有繁华全部被人无情夺走和践踏的瞬间,她才觉得她心中的宫宇已经轰然倒塌,头上的那片蓝天被血红充斥,所有的一切荡然无存时的那种恐惧和麻木重新袭上了心头。
她曾经拥有的被崩坏,希冀的被摧毁。如今……想要的,而不得。
若溪忽然想哭,想大哭,想哭这个世界的无情,她又想大骂,骂这个苍天的不公,但同时她又想大笑,笑尽天下的可笑之事。命运似乎就是在和她开玩笑,每当她心动的时候,就会有一把尖刀随之而来。
自己一个人对着墙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是和个病人差不多的神经,若溪耸了耸肩,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轻声道,“融嫣啊融嫣,你是真的要变作白若溪了么?”
反正闲着也很无聊,不如今日就出去走走,总之她可以高来高去,直接从后院的矮墙上翻过去,这条暗道可是她喜欢的捷径。然而若溪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她刚刚出了杂役房之后,原本躲在她屋后的两道黑影便飞快的悄声跟上。
***
“殿下,您真的已经打算这样做了么?”白江站在卫飒的身后,注视着这个在清晨的阳光里依旧显得眉眼深沉的男子,若是这样的一副摸样被其他人看到会不会大叫着殿下转型呢?的确,此刻的卫飒和平日里的洒脱放.荡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场。
“是,这一次我们之所以会着了卫承的道儿就是因为他手下的‘三眼’的力量,如果我们也能有这样一支力量与之抗衡甚至超出它来压制的话,那么运气的天枰就没有倾向他的机会。”说到最后他眼中有丝快意一闪而过,白江看在眼里,并未出声,只是静静的倾听他的话并且思考。
“组建这样的一只力量自然是需要很大的精力和财力,这方面我想我们并不逊色。”卫飒年轻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手指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透出一股别样的俊逸。“还好这些年世人都知道三殿下卫飒是个喜欢风花雪月,讲究排场的纨绔皇子,这才能有了今天累计起来的财富。”他虽然说得是钱但偏就不让人觉得有什么铜臭和俗气。
白江嘿嘿一笑,顺手掏出一个小本,翻开到一页,念道,“殿下此番到虎拦镇,地方共孝敬黄金三千,白银二十万,其他珍珠明珠珍宝古玩共四十九件,昨天夜里已经点装入库。”
卫飒点了点头,听着他报出的一个又一个数字,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好像那些数字和东西都是被人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平淡。
“白江。”
“属下在。”白江合拢上小本看着他。
卫飒扭转过身,直面他,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所以这个角度基本上就是两个人正在对视,白江黑沉的眸中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那里面一片的寂静和安然,仿佛他才是真正超脱世外的高人,刚刚卫飒做出的那个样子倒像是装装淡定的土财主,面上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头高兴得不得了。
对视了好一阵,卫飒露出点深邃的笑容,继续瞧着窗台上开得正好的梅花,逗.弄着新抽出的枝条,“我想要一个人。”
白江哑然失笑,甩了甩袖子漫不经心的回答,“殿下不是已经得到了么?”别以为那天晚上他们做了什么好事他不知道,那天早晨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卫飒皱了下眉,狐疑的看着白江笑得贼兮兮的脸,“你说他已经归顺我们了么?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诶?”白江有些糊涂,看样子他们两个说的并不是一会儿事的样子。“殿下说的是谁?”
“钟凉叶。”卫飒手上一探,梅叶上滚动的露珠瞬间掉进花盆中,变成一点小小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