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衣女子听不到这些长老的议论纷纷,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个来伺候的丫鬟,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都是地道的西域人的长相,浓眉大眼,皮肤是颇有韵味的小麦色,颤颤巍巍的跟在自己后面,这黑衣女子却是不似方才在黑圣堂一般杀气凛凛的样子,而是温柔的一笑,“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这小丫鬟先是有些害怕,不敢说话,末了,却又不敢违背命令,颤抖着说,“回教主,小的今年虚岁十六,叫竹桃。”
“十六,”这黑衣女子喃喃的念着,却又是扬嘴一抿,随意说道,“我有个妹妹,也是这般大,只是??????。”这黑衣女子像是回过神来,摆摆手,又看着十几步开外的紧紧闭着的房门,只说,“你在这等着便是,不用随我进去了。”
竹桃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人人眼里冷漠狠毒的教主对自己的好言相待,只是连忙缩缩脖子,这黑衣女子也没多想,担心着这屋里人的伤势,径自就进去了。
房里,是柳三寸正在照顾着受伤的金不换金长老。
“教主。”柳三寸正在给金不换倒着茶水,看着这黑衣女子推门进来了,连忙放下茶盏,拱手一请。
“三寸伯,你我之间不用这些虚礼。”这黑衣女子手摆了摆,只是禁止走到床边,看着**那张面无血色十分虚弱的面色,不禁皱皱眉头。
“教??????教主。”这**的金不换挣扎着想要给这黑衣女子行礼,却是被这黑衣女子按下了。
“金长老您是前辈,人后便不用教主教主的叫我,跟着三寸伯唤我流毒便是了。”这黑衣女子正是之前以忘卿的身份隐藏与教中却实为崔进窗的入室弟子的流毒,只不过柳三寸将流毒再次带回西毒教的时候,自然不会说这是曾经的忘卿,只说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崔进窗崔老教主的入室弟子流毒,而如今,正是西毒教的正牌教主。
“流毒姑娘,”金长老倒也是听了流毒的话,只是流毒流毒的喊着,却依旧挣扎着要起来似的,嘴里还说着,“土长老他??????。”
“他死了。”流毒淡淡的说,看着金长老依旧有些不忍心的闭上了眼,边是伸手给金长老把脉,边是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金长老还是早些将自己的伤养好才是。”
“可我始终不相信是他在我背后下的手。”金不换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流毒,说道,“我们毕竟共事过这么多年,土行深那小子,虽然暴躁易怒,但是对自己人下手的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做的。”
“金长老是觉得我做的太过了。”流毒说完,又取出床边柜头小匣子里的一卷银针,慢慢的打开,近日都是自己亲自来给这金长老来会诊医治,如今也是干脆将一套银针就放在这柜子里了。
“流毒姑娘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金不换没有多争辩,自己本是规划得好好的,趁着前教主去凌家庄贺寿的时候,自己趁着这西毒教空无防备的时候正好可以彻查这内鬼的事,发现了这医药铺子底下的密道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在密道口被人给击晕了,若是击晕也就罢了,可是这人下手似乎是要了这金不换的命一样,用的是掌中带毒,毒中带气,气中带力,号称是天下第一毒掌的噬月掌,若非金不换功力深厚,这一掌下去,怕是骨头也要毒化了,可惜这金不换虽然是西毒教的首长老,却是被人暗算得毫无防备,虽未要了命去,也是毒入骨髓,气体衰竭,没个大半年的只怕也是很难恢复原样了,而这掌法,如今这般狠毒伤身的掌法练的人已是不多了,这鬼城里,只怕也只有土长老土行深会了,金长老到底还是念着旧情,未将此事张扬,可是这被流毒知道了,这不张扬也得做出些什么才安心才是。
“咳??????咳??????”金不换又开始咳了起来,流毒皱皱眉头,人人都说这金长老固执,由自己来看,真真叫死脑筋才是,自金长老知道自己要借机处置土行深后,虽然嘴上总说着由自己处置,心里却是和自己堵着气一般,不肯按时吃药针灸。
“金长老,”流毒边说边接过柳三寸递与自己的刚熬好的汤药,用汤匙舀了舀,说着,“该吃药了。”
“放着,待会就吃。”金长老抚着胸口,想是方才咳得有几分难受了,但看着这药,却是没有马上喝的意思。
流毒没有多说,只是又轻轻的搅了搅这汤药,又仔细闻了闻,确认这药没错后,才轻轻的放在了床头的柜头上,看着一脸固执却又脸色惨白的金不换,说道,“金长老,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在怨着流毒,可是,我只能说,有时候,死亡,是对一个人最好的保护,”看着金长老似乎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才继续说道,“就像我对灵襄一样。”果然,话语刚落,金不换突然转头看着流毒,流毒只是笑一笑,起身收了收裙摆,说道,“金长老还是好好喝药吧,我们都得好好活着,才能有资本等下去。”说罢,只是转身离去了。
柳三寸送着流毒出去,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流毒说似的,这是,却听到这金老头在房里中气十足的大吼了一声,“来人,老夫要喝药。”
流毒对柳三寸笑笑,看着在门外候着的小厮正要进去,摆手止住,唤起十步开外在等着自己的竹桃,说道,“竹桃,你亲自去伺候金长老喝药。”
竹桃应下,此时柳三寸和流毒身边也都没有了外人,这金长老病着,院子里人也不多,来来往往也只有小厮和柳三寸还有流毒时常来照看,柳三寸只拉过流毒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看来是真有话说。
“两件事,一是小九来信了。”柳三寸开口就提到了自己的儿子,继续说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那就好,”流毒惘然的点点头,又看着眼前这个老实汉子,说道,“我的命令已经下下去了,估摸着三寸伯你待会回去木长老就该去找你了。”
“命令?找我?”柳三寸完全摸不着头脑,丝毫不知道流毒说的是些个什么。
“土长老之位,总不能一直空着吧,”流毒坚定的看着柳三寸,说道,“我觉得三寸伯你是最佳的人选。”
“教主。”柳三寸突然噔的跪了下来,手一抱拳,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却是被流毒打断了。
“你若是要说些推脱的话,便大可不必了,”流毒边说边扶起柳三寸,看着柳三寸不知是由于感动还是突然被赋予重任一般而变红的眼眶,流毒只是拍了拍柳三寸的肩膀,说道,“这声教主,就等着你手持着长老杖的时候在黑圣堂再喊吧,你为师父,为医药铺子,为西毒教,为我和灵襄奔波劳累这么久,也该是给你个实至名归的称号了,这个长老的位置,你担得起,无论是本事还是忠心。”
“誓死忠心护卫西毒教,护卫教主。”柳三寸很是激动,只有这一番表忠心才能说出自己内心的不平静了吧。
“小九那边,你让他办完事回来就好。”流毒听了柳三寸的表忠却是有几番苦涩,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将一生的热情都投入了这虚无缥缈的光复西毒教的大业中,却不知道到头来到底能得到些什么。
“教主是否还要带些口信过去?”柳三寸一时激动,也忘了流毒让在人后喊流毒就行了,还是教主教主的喊着。
“不用了,”流毒说道,“她若是看了我留与她的东西,自然就会懂的,”说罢,又看着柳三寸问道,“你方才说是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哦,”柳三寸恍然大悟一般,边在身上摸索着,边说道,“自我们去凌家庄后,这信就源源不断的来了,索性有金长老帮忙收着,还在没引起人注意,近日又有信来,我便先截下了,没让其他人知道,如今,一并给了你罢。”说完,却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的包裹,柳三寸索性就直接递与了流毒。
“这么厚一叠?”流毒接过来,仔细掂量了一下,心下有些好奇,这是哪里这么多的信件,难不成是这西毒教的名气起来了,这请帖抑或是战帖都跟着来了,又看着柳三寸一副打开看看你就知道了的表情,流毒好奇着,一层层的将这布包打开,见到的是一封封包得十分仔细的信封,即便只是露出了一个小角,看着也知道,这寄信的人在这几封信上是寄托了多大的期待,在柳三寸鼓励的眼神下,流毒轻轻抽出一封信,果然,这信封的面上写着的还是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字,“流毒亲启”,这还能有谁,这还会有谁,“少卿,”流毒喃喃的念了出来。
“回去再看吧。”柳三寸帮着流毒讲这些信又塞回了布包里,又示意远处。
流毒一转身,看到竹桃从房里出来了,只是几番调整,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看着竹桃走近了,只对柳三寸说,“既然东西都交上来了,你就先下去吧。”说罢,就如平日里冷眼的无情教主一般,只是示意的点点头,便就转身走了。
“金长老如何了?”回去的路上,流毒走在前面,脚步很急,问着竹桃却是头也不回也依旧在往前赶。
“金长老喝了药后就睡下了。”竹桃有些小喘,只是依旧努力的跟在流毒身后,心里只是纳闷,教主如何走得这么急,只是劝道,“教主,要不咱们慢些吧。”
“无妨无妨,”流毒只是摆摆手,却是一脸的窘态,心里暗暗的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几封书信罢了,却让自己这般迫不及待,眼看着就快到房门口了,流毒却是突然一转身,对竹桃说道,“如今我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便就不用来打搅我了。”说罢,却慌慌张张的就进了屋,也不知道身后的竹桃作何感想,流毒只是背靠着房门,深吸了几口气,莞尔打开手里装满信封的布包,仔细的数了数,总共七封,想着,流毒心里却是几分的甜蜜。
天有些暗了,流毒自个点了盏烛台,端到黑桃木的长架桌子前,仔细打开这一封封的信,好在每封的末尾都写下了日子,从第一封开始,流毒又挑了挑这烛心,一字一句的仔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