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温家大宅,三个人影闪过,其中一个还背着一个人,看着一动不动像是睡死了过去一般。
“快,三寸伯,这里。”果然让这少崖猜对了,这救人离开的正是小丫头灵襄,还有这崔进窗的老人,柳三寸,今个不见还不知道,平日里只见这三寸伯打杂抓药,却也不知道这三寸伯身上的功夫没有三十年也又二十年了。
“小铃铛,咱这不会被发现吧。”这柳三寸身上背的正是这已经断了气的唐锦素,灵襄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是叫着小铃铛就叫顺口了。
“师叔不会多说的。”流毒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这背着一个死人在这温家宅子里乱逛,这师叔自然不会说出去,可这人多口杂,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说话间,却发现这一旁的灌木丛里动了动。
如今正是天微微亮的时候,即使是看得不真切,却也明明的看出来,这是个人影。
“有人。”流毒脱口就喊了出来,灵襄轻功好,一听师姐这么说,连忙就窜了出去,才没多久,就追来了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奴,这小奴本是该在这院口值夜的,却是偷懒来这灌木丛后边打盹,想着天快亮了,也该是回去了,谁知这才一起身就看到了这三人,看到这三人还好,挺多被发现扣些工钱挨顿训斥也就好了,可自己却偏偏的看到了这柳三寸身上背的人,一动不动,自己也没多想,可这柳三寸一转身,自己却明明的看到了这被背着的人背上的剑伤,虽然是穿着深色衣服,可是也浸出了一大滩血迹,顺着背留下,还在这滴滴答答的滴着血迹。自己下意识的就是赶紧跑了,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才没跑几步就给追了回来。
灵襄虽会武艺,可是力气不如这小奴,这小奴还在自己手下挣扎着,流毒见状也上来帮忙,又对着三寸说,“三寸伯,你先将姥姥带回那屋子里去,我们稍后就来。”
柳三寸有些犹豫,可是这呆得越久这就越是危险,思量之下,只对两人嘱咐了声万事小心,就施展轻功一阵风似的向那院子外奔去。
“他如何处置?”灵襄用眼神瞟了瞟这偷听坏事的小奴,这倒真是个棘手的事,不能杀不能放。
“想将他关进黑屋子里去吧,回头再和师叔说一声,随便把他打发了。”流毒皱了皱眉,可心里只念着姥姥的事,自己只知道这姥姥是这董家的大夫人,在生三少爷的时候被害难产,董老爷保小不保大的,命悬一线被当时还在董府里当差的三寸所救,回到唐家的时候,唐家已经被叶家一把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既然恨得如此入骨,姥姥为何死前还是对董老爷念念不忘呢,既然念念不忘又为何要绞尽脑汁潜入董家一报当年的仇呢,也罢,如今姥姥已经去了,这件事也是不了了之,但是,流毒想到这,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但是唐家的仇,自己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两个匆匆把这小奴往这小黑屋子里带,这是温家下人做错事受惩戒的小黑屋子,流毒不放心,怕这小奴乱叫,只给他闻了些迷香,就连忙向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小房子赶去,这才到门口,却听到这里面竟然有两个人的声音,出了三寸伯伯,这里面还会有谁,两人相视一眼,一同推开了门,看到这人,却放下心来,这正是自己的师叔,温其昌。
“你们俩到底去哪了?”温其昌看过了这唐锦素的尸身,已经断了气了,就连神仙都回天乏术了,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两个年轻的师侄还真能惹事。
“我??????。”灵襄想要说话,却被流毒打断了。
“董府已经回不去了。”流毒了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温其昌是聪明人,流毒这么一说,自己自然是什么事都知道了,嘴上只是安慰道,“无妨,你们就在这宅子里住下,董家人也动不了你们分毫。”
“还有,师叔,”流毒想到那黑房子里的小奴,说起了刚才的事,温其昌自然应和着,又皱着眉头嘱咐了几句,说了些关于讲唐锦素下葬的事,才出了这小房子。
出了房门,这温其昌又转身对着紧紧闭上的门凝视了一番,末了突然一笑,虽然是笑,但却笑得让人发寒,回回绕绕的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前脚才进门,手却是一挥,却突然从墙头上跳下一个黑衣人,轻功上乘,绝对是个高手,可是这高手一跳下来,却是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俯首称臣般的低着头等着命令。
“黑屋子里有个不听话的下人。”温其昌说得很是随意,边说边缓缓的踱了几步,发现这院子里的地砖上却长出了一小株野草,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温其昌盯着这野草看了会,却不说下面的话,这黑衣高手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跪着,却见这温其昌慢慢的蹲了下来,手不在意的拨弄着这株野草,突然一使劲,将这野草却是连根拔起了,玩弄在手心里,这才对黑衣人说,“尸体扔远些。”
这黑衣人一得令,就想来时一般,忽而一下,就一闪不见了,只留这温其昌还在玩弄这手里的野草,却突然紧紧一握,一发内力,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挡着我道的人,留不得。”手这一松,原本还是一株带着生命的野草,却化作了一缕粉尘,随风就散去了,片刻,融入这诡异的空气里,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董府里的气氛也好不到哪去,董老爷莫名的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就连刚生下的小少爷也无心去管,大少爷还昏着,谁也没想到这忠厚老实的大少爷竟然会干出这种事,这可是一条人命,索性在场的人少,都是自家人,自然也不会外传,太阳已经渐渐的露了脸,可这绿茵苑里,一夜没睡的少崖和少卿却依旧在冥思苦想,丝毫没有睡意,最近着实发生了太多了事了。
少崖想着,心里乱乱的,却又不知道从何想起,突然觉着郁闷烦躁至极,突然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突然一下将这桌上的茶壶杯盏一下都猛推到了地上。
“二哥?”少卿有些惊讶,自己可是从未看过二哥发这么大的火,如今是怎么了。
“没事。”少崖苦笑了一声,看着少卿有些惊讶的样子,自己到底在火什么?是流毒一直潜伏在董家自己明知道她有问题却没有及时抓出来?还是这唐姥姥和流毒真真是差点害了二娘难产?还是,少崖想到这,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还是自己在气,这灵襄真的是那崔进窗的徒弟,这灵襄终究还是骗了自己,这灵襄,终究是在玩弄自己么?真是想得太多了,不过是个见过三四次面的小姑娘罢了,为何如此上心,她是毒女,自己与她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二哥,”少卿有些担忧的说,“你说流毒会不会有事啊。”少卿心里还是只是一心想着流毒。
少崖心里觉得好笑,这流毒能有什么事,出事的该是董家人才对,只说,“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派东来告诉你。”少崖安慰似的拍了拍少卿的肩。
“二哥,”少卿本已经走出了房门,却又突然转过头来对少崖说,“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伤害流毒。”少卿的眼睛很清明,可是却又让人很捉摸不透,他看似什么都不关心,却又听上去什么都知道,不然何以对少崖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崖心里又多了几分苦涩,是说,“我尽量。”
少卿离开后,少崖的心情依旧是久久不能平静,好歹十一给点上了些安神的香,许久,这才有了些睡意,却又听着十一来报。
“少爷,青鸾姑娘来了。”十一弓着背,十一想着这少爷也没睡,所以来通报,可一进门发现自家少爷正准备更衣休息,这人都进来了,才硬着头皮继续说。
“青鸾?”少崖有些惊讶,如今董家多事,人人得以自危,从海棠苑到晚霞院都静得不得了,如何这青鸾却来了,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按灵襄的逻辑,青鸾还算上自己的表妹呢,哎,少崖又叹了口气,自己如何又想到灵襄了,嘴上只说,“请进来吧。”
院子里的青鸾等得是心慌慌的,自己女儿家主动跑来这二少爷的绿茵苑实在不合自己的个性,可听说这祠堂那边出事了,又不清楚什么事,只知道有人闯进董府来了,实在担心少崖担心得不行了,才冒冒失失的就跑来了,听着十一出来请自己进去,自己才松了口气,这二少爷还是愿意见自己的。
这才一躬身,拖着裙摆顺着台阶上去,正准备进门,却看到二少爷从房里出来了,青鸾有些惊讶,这二少爷居然亲自出来迎接自己,有些羞涩的低头一笑,却听到二少爷依旧和婉的声音说,“青鸾姑娘这边请。”
少崖没有将青鸾请进门,却将青鸾请进了绿茵苑侧旁的一个小庭院里,这里静得很,不过依旧沿袭了少崖的风格,都是些竹柏松类的植物,没有一点花色。
“青鸾姑娘所来为了何事?”少崖很是直接的问了一句。
青鸾有些一惊,少崖话虽没错,可是为何听起来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只说,“听说昨夜里祠堂出事了。”青鸾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和缓。
“不过是些小事,青鸾姑娘不用担心。”少崖似乎都没有看青鸾,只是边在这石头路上慢慢走着,面看着远处的小凉亭。
“哦,”青鸾有些恍惚,犹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说,“听说,”说完这,又看了看少崖的脸色,才继续说,“听说这流毒姑娘还有??????还有这温家小姐都是??????都是毒女?”青鸾毒女二字说得很轻,怕是刺痛了少崖的神经一般。
“这不是青鸾姑娘你该关心的事。”少崖的话冷冰冰的。
青鸾有些愕然,二少爷是从未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的,哪次不是彬彬有礼,哪次不是温和儒雅,哪次不是以礼相待,青鸾有些失落,只是低着头,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抬头看着少崖说,“二少爷,你??????对温小姐??????二少爷是否心里有了温小姐?”
少崖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慢慢的迈着步子,心里却是波澜涌动,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可是??????越想心越乱,只是闭眼凝神了一会,用比方才更加冰冷的语气说,“这更不是青鸾姑娘你该关心的事。”
青鸾的心更凉了,可是似乎还是有些不甘,自己在董家寄人篱下的滋味别人是不会懂的,我无意害人人却害我的勾心斗角也是青鸾最不齿的,可是偏偏卷入其中,当初三叔公走时,自己明明也可以更着离开,可是为了二少爷,只为了能再这董家多见二少爷一眼,自己却留在了这自己最不想留的深宅大院里,想到这,青鸾的眼眶不禁湿了湿,突然拉着少崖的衣袖,转身拦到二少爷的前面,对着少崖说,“没错,青鸾什么都不该关心,可是在二少爷心中,青鸾是什么?二少爷把青鸾摆在了什么位置?若青鸾是毒女,二少爷也会像护着温小姐一样护着青鸾吗?”
少崖顿了顿,自己再愚钝,此刻也知道青鸾的心意了,可是,自己却又被青鸾的最后一个问题给惹恼了,温灵襄是自己根本就不想再提的名字,青鸾如今如何就要咬着不放了,看了看青鸾眼里打转的泪光,却是耐心的一个个的问题回到,“在我心里,青鸾姑娘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少崖视青鸾姑娘如自己的亲表妹一般,至于最后一个,恕少崖无礼,青鸾姑娘你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温灵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