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林海别墅。
临近地平线的红日在窗口努力的张望,乳白色的薄纱被微风吹起,就见窗外的那棵老桂斜伸的细枝颤颤,影儿刚好跨过窗台。
薄纱轻落,影消。
老管家收回目光,再次凝视桌上高高堆起的纸本和一边七八个奖杯。
他打开左手边第一个抽屉,从一只古旧的红木盒中拿出一块雪白的手巾。轻轻捏着,将一张放在最高处的精致方纸落平,小心翼翼的擦拭。
房门被一个粗心的年轻人打开,他喊了声叔叔,然后关上门,走到桌边。
“咦?这些?不是早就被少爷扔了吗?”
老管家的目光依然留在纸面上,手稳稳的捏着手巾。
“我捡回来了。这些东西,少爷舍得扔,我舍不得。哎,我可是看着少爷一个一个将它们领回家的。”
“叔叔,少爷多久没回来了?”
年轻人见老管家没回他,撸了撸头发,笑着说:“要是我得一个,就足够了。少爷可真了起!”
老管家看了眼年轻人,叹了口气,“这是中国十大杰出青年奖,当时少爷领回这份奖状的时候,只有十六岁,是十位中最年轻的一人。”
年轻人向一边的奖杯伸手,老管家很快的挡住他。
年轻人收回手讪笑。
“你要是没事,开车去看看老爷,明年,少爷和这房子就要交给你照顾了,去谢谢老爷吧。”
年轻人应了一声,正要出门。桌上一个对讲机发出鸣声,老管家飞快的拿起它,按了一下。也不回话,他匆匆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站起身说:“去见少爷。”
在三楼的一间房内,他疲倦的穿上一件钻石蓝的衬衫,苍白的脸,眼睛有些血丝,这件衬衫高贵的颜色在镜子中一动不动,他就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一撇,自言自语,“真丑,世界上还有比你更丑的人吗?”
他的眼神充满了疲惫感,可是冷冷的锋芒很容易就透出眼眶,坚挺的鼻,轻薄的唇,瘦削的脸颊,微卷的长发,镜中的他轮廓分明,英气逼人,微微一抬下巴,一股好似与生俱来的狂傲就书写在其上。可转眼间,他从挂下的发丝中透出的目光,却包含了一种深重的自卑与怀疑。
不可否认,他很矛盾。
“少爷。”
“进来。”
“我已经叫小余为您准备了点心。”
“不用了。准备好车,我去看父亲。”
老管家眉开眼笑,激动的手足无措,连声说:“好,好,我来开。”
“小张,去后院剪些康乃馨来,少爷要去看老爷了!”
楼下传来老管家的喊声。
他面无表情,又回到镜前,右手食指放在镜上慢慢的掩住了双眼。
一起来到病房门外。
老管家将捧着的花送到他的面前。他接过,沉沉的呼了口气,微微点头,老管家才打开了门。
病**,病人平躺着,苍老的面容,戴着一顶绵帽,紧闭的双眼似乎因为开门声而缓缓无力的睁开,费力的转了一点角度,然后就看到了他。
那双泛着淡黄色的双眼,渐渐的有了些生机,病人似乎在微笑。
他将花放在床边,看着**衰老的死气沉沉的且已病入膏盲的父亲。
面无表情。
老人似在点头。
他坐下,轻轻的吐出。
“我来看你了。”
老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开了口,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他听的懂。“来了就好。”
他忽然握紧了拳头。
老人依旧是如此费劲的说,“不要怪我。”
他良久才说,“没有。”
老人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好半天才摇摇晃晃的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病房中很安静。
病人在喘息。
喘息声让人听了很不忍,也很骇人。
他的双眼抖动着,“父亲,把一切交给姐姐管理,好吗?”
老人流了一滴泪,然后闭住了双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你,我真的无法成为别人眼中的天才,那些荣誉,那些声望,都会失去。难道你要让我被他们嘲笑吗?我受不了,我没办法忍受摔下来的痛楚与耻辱!父亲!”
老人拍了拍他的手,艰难的说:“别,怀疑……你行,就算,都失去,你,还是,我的儿子,你……”父亲的双眼有力的盯着这位迷失在丛林中的孩子,无比自信的,不容否定的说:“你是我林海的儿子,你是天下最有才华,最有权势,最富有的人。不是因为林世集团,是因为你,因为你是林夜雨。”
一阵喘息。
林夜雨将头低低的埋进父亲的臂弯。
……
玉无瑕撩起飘散的长发,笑着问:“你在现实里,是做什么?”
英华月笑着说:“打工仔!”
玉无瑕说:“一般当老板的都会说自己是打工的。”
英华月笑道:“浪子。”
玉无瑕装作生气的模样,说:“你这么年轻,不能向林夜雨学习吗?当什么浪子呀!”
他忽然沉默。
良久,方道:“相信我,林夜雨最大的梦想,也会是希望自己当个浪子。”
就在这往生海之上,一叶孤舟,与浪飘摇。
深蓝色的海水,咸湿的海风,英华月坐在舟首,玉无瑕靠在船尾,她就托着腮,弯着嘴角看着英华月。可英华月却看着远处的海浪。
“你说,要是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人,那该多好。”
玉无瑕天真烂漫的说:“那不是很寂寞。”
“我宁愿寂寞。”
“你不像表面上那样潇洒呢!有句话说,痛并快乐着。”
“那你呢?你问了许多,可我什么也没问你。”
“呵呵,我可不想有一天你对我冷淡了。”
“聪明的女人都会保有神秘感的。”
“你瞧,那儿有船来。”玉无瑕指着远处一艘船影,这么远,看不出船的大小——时间漫长……那船迎面而过,掉头跟在一边,船身和他们的小舟差不多,有趣的是,船上也是两人,一男一女,更有趣的是,那男的坐在船首,女的,靠在船尾。两船并肩而行,男子刚好与英华月面对面。
“你好。”男子微笑着打招呼。
英华月心情不舒,懒的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那男子不在意,问道:“这么大的往生海,能碰面实在是缘分,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玉无瑕正和那女子打招呼,那女子已有三十,一头雪白的长发,穿着白裙,一双修长的美腿平展,随随便便的搁在船沿,道不尽的写意。
英华月不耐烦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那男子一愣,仔细的打量他,微笑着说,我叫穆海心。
英华月本没看他,一听,转首瞧见他正善目观海,说:“没想到你这个大忙人居然有空来往生海。”
穆海心嘴一翘,向着他船尾的女子。英华月看那女子,“你老婆?”
穆海心点了点头,“其实这次来,顺便也是看下各处海港的情况,我打算投资一下海业。”
英华月淡淡的说:“你不是说,不会让神迹再现赚你的钱。”
“我发现这里有很大的前景,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穆海心说这话很在意英华月的神情,可他很快失望了,因为英华月无动于衷的看着海浪,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海水。
“好吧,我们要去那头看一下,对了,下个月十五号,在中州酒楼,我和我的妻子会举行一场婚礼。”
“婚礼?”
“这毕竟算是另一个世界,不是吗?”
病房外,他靠在门边的白瓷砖上,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随后他的老管家小心的对他说,少爷,这里是医院,快熄了吧。
怕影响不好吗?
他暗暗嘲讽,把烟给老管家。
“夜雨,你来了。”一个成熟大方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到他身边。“我来看看你父亲。呵呵,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生意上有麻烦了?”
“怎么会呢,难道除了生意上的事,我就不能来看望林老先生了?”
“啊,我听人说,你也去玩神迹再现了?”
“无聊玩玩而已。”
“你在里面叫什么?”
“英华月。”
“哦,那到时候联系,我叫穆海心,白云天就是我组织的。”
木落很安静的坐在那儿,干净的桌上摆放着几叠小菜,还有一瓶茅台,他的手中握着酒杯,似在想心事,酒杯中的酒散发的醇厚香气让人沉醉。“我叫你落可以吗?”
他好象没听见。
玉无瑕歪着脑袋,又说了一遍。
他回过神,笑着说:“可以。”
玉无瑕说:“华月和那个林仙儿在上面做什么呢?他们是认识的吗?”
“我不清楚,不过应该是认识的。”
“嗯。听华月说,你女朋友是施梦妃。”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哦?”
木落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想起施梦妃漂亮的脸蛋,晃神了。
英华月陪着林仙儿走在楼梯上。
下面无数的嘘声响起。听说从没有男人能单独与林仙儿上楼。
“大哥,这是我姐姐。”
木落倒是诧异了。
英华月拍了拍木落的肩,笑着说,“现在没事了,以后不会有帮会找你的麻烦。”
木落放下酒杯,说,我去练功。
英华月说,你先去吧,我这里呆一天,明天陪你。
木落看了眼玉无瑕,没说什么,走了。
英华月笑了。
“明天我正好要出去,有段时间不能来呢。”她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桌上的酒杯中的酒一滴未少。
才坐了一会儿,木落就忍不住要去练功。
山连山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打听了一下,在西南有一个矿洞,里面有拜火教的教徒,过了矿洞,就是拜火教的总坛,那儿深处隐藏着拜火教教主居天狂士。据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队伍能打败这位神秘的教主。甚至见过的人也没超过两位数。
木落一听就乐了。
一路连手也没动就走过了矿洞。
因为路上练级的人实在太多了。
到了总坛,人更多了。
奇怪?这么多人,难道那教主是万人敌?照这个情况看,要是这样那教主还能不死,他木落恐怕也没办法对付过去。
人实在是多。
木落站在人海之外,扫兴的找了一个角落盘膝坐下。
等吧。
等个结果瞧瞧。
一边人来人往,声出声落。
听了好半天,才算明白,笑。原来不是来找教主的。这次,木落才真正领教了施梦妃的魅力。
很快。
人潮呼啸,群起群落的呼喊着一个名字。
“施梦妃!”
总坛正中央,施梦妃悄然出现,微笑着向周围挥手,动作娴熟,好似越来越习惯自己的角色了。
人潮已经平静下来。木落不知不觉的集中注意力,只听施梦妃清音淡露,宣传了拜火教教主的历史,然后将这次来挑战教主的五队高手介绍了一遍。
木落听了一一记下,心里还想着以后去挑战一下。这次一笑酒馆连续几月大战下来,他已将铁布衫的修炼从单纯的打怪提升到找人挑战,与高手过招。而且他自信,目前能将他打败的人,只怕是很难找出来了。
施梦妃今天是来做现场宣传与采访的,因为教主居天狂士在神迹再现中独特的地位,其武功好似已达到目前最高境界,所以很少有人来挑战,一般的人就算再多,来了也是送死。这五队人可是目前神迹再现中的佼佼者。一队十人。相约来挑战教主,本来是找施梦妃做裁判证明的,可这位神迹再现唯一的记者大人竟把这次挑战广为宣传,一下子就提高了知名度与支持率。恐怕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木落本人了。
真菜。
实在太菜了。
看了三个队伍败下阵来,厉害的全队十人都死在居天狂士刀下,幸运的还能活两三人。
施梦妃的面色渐渐尴尬,她领了几万人来,如果结局是五队都失了手,最终还是无法将居天狂士打败,那么,她这个哗众取宠的特约记者,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这将直接影响她在神迹再现中的特殊地位。
连木落也注意到施梦妃的慌张失措。他心里暗笑,看着装做贵雅自在的她站在人群中一声声的为战斗中的队伍加油,忽然觉的,一阵累,一阵失落。
好似,每个人都是如此疲惫。
如果没有心中那美丽的童话,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活的很轻松呢?
木落自问自己不能失去,那黑色的病房中,他什么也做不了,可他在这里,还能继续追求,以完全自我的执着来维持做人的尊严,寻找茫茫天地间那个渺小的价值。
或许,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价值,像放在玻璃窗内的服装,无忧无虑。
可不是吗?
施梦妃心里已把这五队五十个人都骂了个遍。确实,在她看来,这些人实在是太废物。可想想,现在神迹再现中有谁能打败居天狂士。
一股挫败感,她感到头晕目眩。她发现周围的人一个个目光怪异,他们看着自己,不再是以前那样满满的崇拜爱慕,敬惜,疼顾。她发现自己突然很讨厌这些人,很厌恶这热闹的场面,周围格格不入的气氛无比的压抑,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失败了。
就这样散场吧。
几万人忽然起哄,声浪逼人。
施梦妃颤抖着身子,真的,她都快哭了。
那些挑战后保全了性命的人已经灰溜溜的跑走。远远的,居天狂士孤身站在一块高耸的圆柱之上,傲然天地间,环顾四方,难寻敌手。他听见万多人声,猛的发出尖厉的狂啸,不少人一听啸声就双腿发软,摔倒在地。这一下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数万人不约而同向矿洞逃去,这大BOSS发威,万一伤及无辜,那不是很糟糕?有点脑子的人还会留在这里吗?
施梦妃这下更苦了。她起的头,她做的宣传,她带动的人,要是死个几千人在这里,以后她的号召力还能有多少,只有天知道了。
居天狂士今天格外兴奋,见到人海怒浪,接着又啸了一声,猛然跃下圆柱,竟向人群冲去。
挡在他路上的,恰恰是失了神的施梦妃。
居天狂士知道前面那个身材瘦弱的女人就是轰动神迹再现迷倒万千男人,倾城倾国,几乎已是祸神殃魔,却又独一无二的施梦妃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知道。
他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吗?
这个问题没必要讨论了。
居天狂士挥出了手中的长刀,刀锋的走向就在施梦妃柔弱的腰身。
施梦妃吓住了。
这个时候,她往日的支持者,追求者,却都在逃命。
只有。
木落不知何时,已来到施梦妃的身后,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往后带,一手伸向长刀。
长刀停。
血顺着刀锋慢慢的流下。
居天狂士冲着木落大吼。
木落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又快又狠。
居天狂士整个人像块石板摔倒。
木落对施梦妃说。
告诉他们,我会打败他。
对峙。
就像拥有精湛武技的对手,慢慢的走动,以挑剔的目光寻找对手的精神疏忽,从体态,从脚步,从身体的协调上找出对方各方面的优劣。
所以。
北风萧萧。
长叶寂寥。
当大部分人都回转来观看时,木落与居天狂士都很无奈的像傻子般规规矩矩的绕着圈。
时快时慢。
偶起偶伏。
刹那!
木落弹腿。
教主横刀。
刀锋冷静。
长腿稳重。
木落收腿往后退了一步。
居天狂士挺刀进了一步。
木落未退稳立即冲上,居天狂士失算了,刀不及出已被他抢入身前。他用刀柄自上往下狠砸木落的脑袋。木落运气硬抗,单手穿过他的肋下,单手绕过他的脖子,双手猛的一合,在他背后握住,就待发力收紧。这时,刀柄落在头上,又重又快,打击力连他也有点吃不消,整个人一矮,可他承受了下来。没人可以看出来,那刀柄上打下的力道已被他一矮身,就从头上一路传到了脚底,等于用全身挨了这一下。刀柄功成身退,在他身边滑落。
他像头蛮牛,将居天狂士整个人抱了起来,双臂犹如钢铸,力贯千斤。
渐渐的。
居天狂士透不过气。
就在远远的,还留着近万人。
他们都看傻了。
前面那些人打的死去活来,高飞低走,也没见居天狂士如何。这雪发男子竟然只是抱住了他,他就不能动了,而看情况这位鼎鼎大名,无敌于天下的拜火教教主恐怕已离死不远。瞧他憋了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样子,那发紫的嘴唇,还吐着白沫呢!
这就搞定了?
这算什么功夫?
木落将居天狂士放下,看着他化烟而消。
耳中,是施梦妃兴奋的叫喊声。
有许多人都在喝彩。虽然他们心里不明白。
木落大口的呼吸,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的过招中,实在是险之又险,真正已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如果,居天狂士当时再谨慎点,没有抢步出刀,只怕他就没机会进入刀的死角贴身搏斗了。
这才是高手过招啊。
木落快意的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再看施梦妃时。
“这就是铁布衫。换别人,刚才那一下刀柄,就得躺下。”
人散。
施梦妃疲倦的投入了木落的怀里。
木落微微有点不适。
“我给你做吃的好吗?”
“酒馆里卖的好吃些吧。”
“你!我亲手为你做啊!你怎么能不要!”
“唔?”
笨蛋!
施梦妃给他买了许多菜。
两人就坐在一条安静的河边。
可爱的小草地。
有酒。
二锅头。
“你怎么喜欢喝这种酒?”木落有点好奇。
“我工作之后,回到家,喝的就是这种酒。”
“你做什么工作?”
她考虑了会儿,很认真的样子。看着木落,就看着他。然后,她静静的,小心的,说,我只告诉你,没有人知道的。我,是一个装修工人。主要是漆墙。
木落也看着她,从没这么仔细,这么认真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脸色有点苍白,很让人疼惜。
“我在那儿,没有朋友,没有人在意,我长的很难看(她依然在笑,可她的眼中泛着泪光)我没有好看的衣服,其实,有了我也不会穿。每个月,赚的钱刚好可以让我活着。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要活着。现在,我天天在这里。不知道还有多久,我知道,那儿我的钱用完的时候,我会饿死的。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出去,不想再去做那份工作。(她不再笑了,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目光很迷惘)我只告诉你,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你了,我不想骗你,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东西,我可以感受的到。其实,就算只有几天这样活着,我都是愿意的。我不会后悔。”
她忽而露出很美的柔情,慢慢靠近木落。
木落拿着酒,呆呆的看着他。眼中也有泪,喉节抖动,酒瓶晃荡,他一松手,任酒落下,很慢,很慢——他轻轻抱住她,什么也没说。他忽然觉的,什么也说不出,道不尽他现在感受,他很想告诉她自己想的,可他愣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风儿,凉凉的,过去了。
那些菜就在边上。
酒流了出来……
草儿软软的感觉消失了。
天空渐渐暗。
没有了树影。
不知哪儿,传来美美的歌声……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的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任时光匆匆流逝。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泪落在施梦妃的发上,他小心的抹去。
施梦妃抬头看着他的脸,说,能遇见你,真好。
木落叹了口气,拿起酒瓶,“吃吧,吃完,我们去往生海。听华月说,那儿很不错。”
谁说,玩游戏,就一定是快乐的?
我和她,在快乐的背后,都是如此的痛苦。
生命短暂,我又怎能不好珍惜呢?
在一笑酒馆,英华月好几天无所事事,他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木落了。
随后几天,好不容易等到木落回信,竟然和前段时间的他一样,带着美女潇洒的游往生海去了。只把他气的。心里暗暗怪自己,没有留下玉无瑕。无奈。他留连在姐姐林仙儿的酒馆,听说书,喝老酒,越来越颓废。
很多时候,沮丧、痛苦、惆怅,都需要依托,在身边人的快乐映照下,这些情绪会无限制的扩大。
林仙儿很聪明。
一笑酒馆多了一个酒客,也多了个智者。
无论什么人,有什么烦恼,只要来找他,就一定能解决。他出的主意,都是直接有效的。
英华月的钱花完了。
他每一瓶酒,都需要用一个问题来换取。来的客人无论是生意上,感情上,人际关系上,或大或小的问题,都可以问他,他总是能提出最好的办法,总是能让那些看不清问题的人很快明白,同时展现了他无比丰富的知识与绝世无双的才华。
他们称他知多星,百晓生。
可总有人发现,似乎别人的问题,他很容易就可以解决。
但他自己却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喝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颓废,他总是醉着。
无论白天,晚上,他总在那儿,喝着酒。
玉无瑕消失了。
一直没有出现。
林仙儿无动于衷,对弟弟的烦恼漠不关心。大概她也知道,他的麻烦,谁也解决不了。除了他自己。
木落游往生海整整游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回来。
他已名闻天下。
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单独杀死拜火教的教主,居天狂士。
可是神迹再现有了改变。
所有的武器都可以改良,通过特殊的金属加工,增加攻击力。
神迹再现开始大把的赚钱了。
木落不在乎。
他不用武器。
他回来就去一笑酒馆。
可这天,一笑酒馆,英华月不在,连林仙儿也找不到。
他在哪儿?
他在……
老管家像木头人,如死了一般站在病房门外。
他的侄子浑身发抖,面色发青,站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市级领导聚在病房外,谁也没有吭声。
楼梯间,传来清脆的皮鞋落地的声音。
林夜雨双眼血丝交杂。他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黑色的领带一丝不苟,金边薄镜架在鼻梁上,紧紧闭着的唇白的没有血色,似乎一直咬着牙。
他独自,走入病房。
后面的全身黑装的女子一步拖着一步,长泪不止,面部不停抽搐,时不时发出哀号过多而哑了的哭声,就这么到了病房门边,犹豫了一会儿,她没进去。
或许该让弟弟先一个人见父亲。她是这么想的。
林夜雨跪在床边。
父亲似在安睡。
可他永远也无法和他交谈了。
他久久,才对睡着的父亲说,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原谅我。爸!就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可怜的孩子。
因为逃避。
他甚至没有陪着老人走完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