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一章 不堪教化者,全去挖矿!
“火枪兵,给我打——”
听了冯景山的命令,刚刚进入北城头的二百火枪兵一齐开火,啪啪的枪响声在轰鸣的爆炸声中也依旧响亮。
声势很不小,可惜效果并不是很大。冲锋的清军队伍仅仅是稍微顿了一下,倒下了一点人,余下的还依旧是一股脑的向前冲。前有盾牌挡着,还有人顶着,抬长梯的那些清兵根本不用考虑自己是否会被火枪打死。两层的防护无疑给了他们最大力度的保护。
并不算长的距离,可是低洼不平的道路,和身披着十多斤的铁甲却是负担,李绍祖带着铁甲兵冲进纵道里时,城头的红巾军火枪兵已经打了十几轮,几百米清兵被子弹撂倒在地。
“轰轰轰…………”手雷和臼炮、直射短炮的响动源源不断地从城墙处传来。抬到城下的长梯完全不能在城墙上搭起。
“砰砰砰……”再一轮枪声响起,二百个火枪兵虽然没有组成三列横队,可是一分钟内每人也足够打出两轮来,再有城墙做防护之下,这样的火力已经足够了。赵遵的人马被打掉了一半,离得太近了,看的亲切了,城头的火枪兵就单朝他们打。
“盾牌,盾牌,快拾起来。”看着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的手下,赵遵心中充满了焦虑。这些人很多都没有丢掉性命,可是这个时候他又哪里有时间去照顾他们。
随着赵遵的吼叫,剩下的六十来盾牌兵聚到了一块。在长梯搭不起来,无法上城进攻的时候,这些绿营兵完全惊慌了。他们心底潜意识里向着赵遵集结。
“散开,快散开——”看到盾牌兵都向自己围来,赵遵气的急的简直想吐血,这群笨蛋,上战场前没给他们说么,别没事聚到一块。
可惜赵遵的反应虽快,城头的反应却更快。两声巨爆的响声响起,左右角楼各有一道火舌闪过,浓浓的硝烟立刻就在角楼内升起。而直射短炮炮口的对准方向,整个赵遵那一伙。
瓦窑镇的城墙可不是四四方方的一个正方形,它的四角都是凸露出来的。清军进攻城墙,左右两个角楼就可以调集火力对城墙面进行清荡。现在这赵遵就是一例。
赵遵感觉自己像是被疯牛顶出去了一般,整个人平平的飞出去了四五米远,重重的摔倒在地。他勉强的抬起头向自己的部下看了一眼,一片血肉模糊,心头一痛,一口气喘不上来登时昏死了过去。
直射短炮的有效射程并不远,可是瓦窑镇的城墙宽度无疑是更短,左右两座角楼直射短炮交叉互射下,已经足够覆盖整个城墙面了。左右各百十颗铁弹射出,那六十来号清兵盾牌手当场就死去了一半还多,剩下的也多是遍体鳞伤,完好无损的几乎没有。
赵遵部的精华可以说是伤亡殆尽了,他们取得的最主要的成果也就是给后面的临清协大队人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扛着云梯,举着盾牌,踏着袍泽的尸身血迹,一队队的清兵又冲到了城墙下。
可冲到了城下又如何?手雷、炮声轰鸣下,长梯根本就是搭不起来的,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来两千清兵,就是来两万清兵他们又能奈如何?又不能飞到城头上来!
冯景山现在一点都不担心瓦窑镇被破,眼下的清军明显就是富纲的试探性进攻,如果独立二营连这点试探性进攻都扛不下,那么他们也就不用再在瓦窑镇守下去了,更不要有同四团、五团较劲的雄心,直接走水路撤回扬州算了。
红巾军大整编,新兵一营和二营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第四团和第五团,生生压过了预备营一头,冯景山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毕竟之前论地位,高燮和柳衡言同他都是平级的,而论编制性子,预备营的地位还明显高过新兵营,可现在他反倒是在二人低下了,矮了半头。冯景山心中就相当不服,他知道也明白,自己比不过一二三团,但是他同样坚信,预备营的平均战斗力肯定胜过新兵营。现在编制一定,现实面前他只能选择接受,可是这个面子却一定要找回来。之前预备营能超过新兵营,现在独立二营也一样能超过四团、五团。级别上高燮、柳衡言压他半头,可战斗力上他要压过二人一头!
冯景山是这般想的,徐暲等独立二营的大队长也是这般想的,今天与清军的一战就是他们独立二营立名的开始,是他们独立二营表现得开始。清兵退了,李绍祖集结起来的二百多铁甲兵连正式的露面都没有,就只能原路返回退了回去。
没有大炮的帮助,清军现有火力跟红巾军相比差的太远。鸟枪和火枪更不在同一个档次。
这次进攻独立二营伤亡不大,清军的伤亡却不小,单比这个的话两边完全是不成比例。
只是冯景山还是有不满意的,城头火枪兵的表现让他甚感失望,实在是无法满意。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果微笑,而是因为火枪兵在战场上的具体表现。
这句话说起来是很有意思的,一般看,战场上的表现就是同战果划等号的,但是这个标准并不适用于所有的情况。以眼下的临清协来论,除去二百多铁甲兵外,余下的三千兵丁一百米远的距离上,火枪兵就能建功。只要定下心,喵的准,从城上往城下打,简直是一打一个准,这可是只有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啊!
但是刚才又一发照明弹亮起的时候,冯景山清楚地看到一个清军守备高举着的盾牌上铁皮翻卷,上面虽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十多个枪眼,可他本人却还是安然无恙。
你难道不会打他的下半身,或是几个配合着打他一个?谁要求打枪只能瞄准盾牌和上半身打的?这样的情况出现怎能让冯景山赶到满意?这同刚出来时侯没什么两样嘛!跟火枪营的老兵比起来差的太远了,如何把四团、五团的火枪兵快速的甩到身后?
盾牌上的十多个黑乎乎的枪眼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批火枪兵内心的紧张,说明了他们心底的慌乱,同样也说明了他们的稚嫩。拿起刀枪来,他们可能是第一流的战士,但换了家伙,他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新兵。不是心底对杀人,对流血的紧张,而是对手中火枪的“紧张”,对自己身份的紧张。
事实上。火枪兵把枪口对准城下的带甲清兵,三四人做一组,瞄准一面盾牌打去。强大钝力和穿透力,就凭一面盾牌是根本挡不住的,只把枪子打开盾牌,那接着就能打他们身披的铁甲了。两三枪下去,举盾的清兵臂力就是再强也支撑不住,趁着这个空隙,再一枪打下,多半能穿透铁甲打他个半死不活。
这场试探性进攻并没有持续太长地时间。李绍祖在城墙前耗尽了长梯之后就领兵退了下来。但三千多人的临清协死伤已然占据了将近一半。
“大帅,卑职前来领罪。”李绍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中军大帐,他的退被一枚铁弹给擦了一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李绍祖真个人都有些灰心丧气了。
“李将军,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富纲没有怪罪李绍祖的意思。单看临清协的伤亡和李绍祖的伤势就能看出,他们确实是尽全力了。
死伤了这么多人,没有全军成溃卒,就已经是李绍祖能干了。
“胜负是兵家常事,将军不必忧在心中。”富纲心中虽有点苦酸,只是一次小小地试探就搭进去了半个协,心疼啊!但明面上却还一点不显。“李将军,今日一战有何感触?对面地逆匪战力如何?”
李绍祖颇有点感激的对富纲拱拱手,“禀大帅,末将无能,今日一战伤亡惨重,城内虚实却没能探出几分来。”黯然的摇了摇头,李绍祖继续道:“大帅,卑职唯一知道的就是镇内逆匪火枪兵不多,今夜城头上的逆匪火枪兵最多也就二三百人,在冲锋其间他们建功不大,根本挡不住我军,可是一旦到了城下,距离一近,火枪兵的杀伤力就陡然一增。咱们配置的盾牌、铁甲单一而言根本挡不住,只是要是先打穿了盾牌,那枪子也就没了杀伤力了,多是穿不透铁甲的。”
“不过逆匪火器众多。他们据有高势,单是手雷就危害甚大,更别说左右角楼的大炮,那一喷之下,再多的兵丁也不行。
大帅想要破掉镇子,首先把拔掉的就是左右角楼和中间的城门楼,否则的话就是再多的强兵攻城也是无济于事!”
淡淡的点了点头,富纲心里既有庆幸也有一丝苦涩,庆幸的总算有了攻城的目标方向,苦涩的是为了这个大致的情况自己就折损了半个协。
“李将军,你部就先撤到高邮补充休整。你就先下去就医吧!”临清协一战折损了一半兵力,整个军心士气垮的差不多了,不给予休整根本不堪再战。富纲扭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中军马上就出去招人抬来了一副担架。
“扎。”李绍祖黯然的退了下去,他知道扬州这一战同自己是再没什么联系了。
看到李绍祖退下,富纲脸色一变,严厉的扫视着帐下的众将,“安巴灵、邓士善。”
“标下在。”淮扬镇总兵、徐州镇总兵起身应道。
“你二部接着四面围攻瓦窑镇,注意进攻节奏,保持扇形队列,把四方的角楼给我打掉、炸掉。”不是只有红巾军才会挖坑道填火药的,清军一样会。
“扎。”安巴灵、邓士善大声领命。
打退了临清协,驻守在北城的守军已经换成第二波了。只是冯景山依旧在北城门下的铺房中。
清兵的行动很小心,完全没有上次大张旗鼓的架势。浓浓的夜色也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遮掩的外衣。时间很晚,已经到了寅时,按理说这般小心下城头的红巾军是不应该发觉的。可是在距离城墙还有二里远的时候,城头上的红巾军守军便已经清清楚楚的听得了。
隆隆的鼓声立刻在城门楼上响起。
这当然不是因为守兵们有什么特异功能,而仅仅是因为有了几道铜管而已。
城外的工事只要有人手很快就能修筑起来,但是城头和城外阵地之间毕竟有一段的距离,传个信息什么的并不是太过方便,在紧要关头时,时间可就是生命!
这个问题早早的就已经反映到了陈虎的案头,连梁纲也都知道了,可是这年月又没电话,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然而古代人是聪明的,就在梁纲苦思冥想的时候,一套解决方案已经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办法很古老,在中国至少也有千八百年的历史了——埋铜管。
这是古代人为了窃听而发明出的东西,将一个铜管口接到一个房子那,隔得老远铜管的另一头也能听得清楚里面的对话。这套解决方案就是同一个原理,在城下阵地埋入一些铜管,每一条通话管道分为六段,城下每一道横沟处埋入一个,个个相连一直通到城下。再有城下的传令兵接听。
除此外还有可另一种仅仅是为了探听动静而设置的管道,它没有铜管那般的精细,全都是碗口粗细的大铜管,埋入城外两里处,开口用细薄羊皮抱着,一直接道城门下一间铺房。每面城墙放置一根,大致可以监视到外面的动静,唯一可虑的就是像之前那样,清军在出兵前先用大炮进行轰击,那样的话杂声纷扰下,监听员就很难确定了。
《寻秦记》!!隐约的梁纲还记到当初看寻秦记小说时,里面就有这么一幕。
铺房守夜的监听员都是素质最为过硬的战士,根本不存在晚上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想睡觉这种狗血事情,每一个人都是精神竣烁。
淮扬镇、徐州镇两者相加有一万二千人上下,分在四面城头每边也有三千人,虽然他们每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前进,可是三千人脚步的震动声又岂是一个‘小心’就能掩饰过去的?铺房里的监听员听得可是清清楚楚。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处都响起了“咚咚”的擂鼓声。
听到响鼓声,无论是窝睡城头的守兵,还是城下安睡的红巾军,亦或是远处的清兵全都猛然一惊,继而局势大变。
冲杀声从四周响起,无数的清兵扛着长梯盾牌疯狂的冲向城头。照明弹在天空中明亮,城头上的红巾军全体就位,同时镇内的大炮轰然开火,不管它们的数量多不多,这个时候炮声是最能安抚军心振奋士气的。
清军的炮火随之开火,四面都有,但是北门依旧最多,看弹道有不下三十门。而且都是已经推进了三里范围之内的。清兵还没有立刻就冲到城下,在这个时间段里,清军大炮是可以开火的。
杭州。
这座在中国享有千年盛名的天堂之城,此时已被梁纲给踩在了脚下。塘栖之战,魁伦五万清军大败,红巾军毙杀万人,俘虏万五千人,仓皇逃回杭州的清军总数还不足两万人之数。
梁纲挟着大胜之气急追而至城下,富华的杭州城军心晃荡士气低迷,只看看坚持了三日,魁伦就不得不再次落荒而逃。
城内除随其逃去的三千多清兵外,余下的尽数被歼,梁纲手下再多添了上万俘虏。从南京一路逃回杭州的浙江提督詹殿擢、定海总兵李长庚等也再次出逃,依旧是沿水路钱塘江出海而直奔去了定海。
“两万多俘虏,再加上南京俘虏营的人,就差不多五万了。”一抹彩光在梁纲的双眼中闪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比如今的红巾军总数还要多。
梁纲可以清醒的认识到一个机会的来临,只要撑过接下去的北路军和西路军,巩固了南京的西大门,那么不说余外两路军的战果,单是现在的这五万战俘也少说能收编一半,甚至是三万人也未尝不可能。
而余下的‘不堪教化’之辈,送进马鞍山挖矿也足够用了。
全中国储量都有数的马鞍山铁矿现在竟然还是籍籍无名,这实在是让梁纲感到意外,他本还以为即便矿区没有大规模进行开采,也肯定有小量的铁矿厂在经营,没想到现今的马鞍山矿藏真的是‘处在闹市无人知’。
这虽让梁纲有些措手不及之感,可是红巾军沿途搜罗来的那么多探矿师傅也不是摆来做装饰用的。就是在那湖北大冶和兴国州,两地梁纲不但收获了许多铁匠,探矿和开矿的技师也是抓到了一批,现在就该他们发挥作用了。
南京满城里收押的还有不少旗人,这些人都是八旗中的底层,杀了他们有些不祥也不忍,可平白放了也是不行,所以未来全送过去挖矿得了,只要老老实实的干活,做够几年再赦免就是。
未来的一段时间,红巾军控制区内,作奸犯科的,不够杀头的就全送去挖矿。红巾军要壮大,梁纲要组建纯火器部队,冶铁锻造业就一定要发展起来。而近在咫尺的马鞍山铁矿就是最主要的原矿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