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原来叫钟子青,也是诗书门第出来的,只是三年前家逢巨变,才流落到了山寨,因为识文断墨,深受张寨主信赖和山寨弟兄的尊敬。
他咳嗽不止,却也不完全是因为病,而是三个月前与张寨主一同下山,为了救他被毒蛇咬了,余毒未清,一直拖到现在,加上偶感风寒,却是病入膏肓了。
这种情况璃夜并不是没见识过。当初还是在西双版纳,那个叫塔丽娜的女子就是如此。
她虽然为钟子青施针,却不能对症下药,恐怕还得去当初钟子青被蛇咬的地方看看,找找药草。
“你是说我这病能治?”
钟子青显得略为激动,“这段日子,前前后后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过,都说我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姑娘你真的能治好我吗?”
“你并不是病,而是余毒未清!”.璃夜再次强调,“只要彻底清除了体内毒素,再辅以治疗风寒的药,自然药到病除,恢复健康!”
“既然如此,就有劳姑娘了!”
钟子青撑着病体,抱拳言谢,璃夜却面lou难色。
“只是,只怕光我一人还解不了你的毒素!”
钟子青急急追问,“姑娘此话何意?.若是缺什么,你尽管讲便是!”
璃夜于是就把在西双版纳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只是隐瞒了那时候起自己便已经学会治疗这种病症的事实。
“……我那位同伴也是位医者,而且医术比我更为高明,.加之他在西双版纳呆过不短时间,对这种病症更是得心应手,若是得他相助,公子的病很快便能痊愈!”
听完璃夜所言,钟子青反而收敛了喜色,黯然神伤.道,“你那位朋友或许真的可以解了我身上的毒,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时日无多,怕是等不到他了。”
璃夜忙道,“我那位朋友今日也被抓上了山寨,只.要你跟张寨主求情,放了他们,他感念你的恩德,定回全力相救!”
“果真!”钟子青先.是一喜,随即又拧起眉头,“寨主为何要抓了他来?”
璃夜垂眸,“张寨主只怕还是为了你,他信了大夫的话,以为你真的时日无多了,便想抓了我来为你冲喜。只是可怜我无辜受累的相公和朋友。”
璃夜语气哀伤,眸中也迅速积聚起泪水,钟子青看了果然自责不已,“这却是我的错!”他挣扎着要下床,“姑娘,你莫伤心,我这就去找寨主,让他放了你相公和你朋友!”
璃夜连忙拦住他,嗔怪道,“你如今这般模样,如何动得?还是我去吧。”顿了顿,她抬眸看钟子青,“只是公子可有什么信物?我只怕才出这大门便又被拘起来了!”
钟子青对上璃夜水润的双眸,面上又是一阵绯红,他急急忙忙从床头摸出一块令牌,毫无戒心的交给璃夜,“这是寨主给我的令牌,有了它你就可以在寨中任意行走!”
璃夜见到令牌心下便是一喜,原本还担心钟子青会有什么限制或是叮嘱,谁知他竟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把就将令牌塞了过来,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那——我便先离开了。”璃夜多少有些心虚,不敢直视钟子青无瑕的双眸,她紧紧抓着令牌转身就要奔出内堂,却还是在冲出屏风前顿住了脚步。
“你等着,我定会带着我朋友和药草回来救你!”
郑重许下了承诺,璃夜转身奔了出去。
门外果然有个小喽罗守着,璃夜只是一亮令牌,他就不闻不问,任凭璃夜离开了。
璃夜走出几步,见山寨中行走的人并不多,不由好奇,便又掉头回去问那守门的小喽罗,到底这寨中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哦,今日不是军师大喜的日子么,弟兄们都到聚义厅喝酒去了!”
小喽罗说完还有些不满,似乎很为独独自己要留下守门不平,璃夜嘴角一翘,故意认真道,“你也无须守着了,你们军师并不是病,而是毒,正巧我有个朋友懂得解此毒,我正是要去找他!”
小喽罗听完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
“嘘,小声点儿!便惊动了军师,他刚刚才睡下。”
“哦哦!”小喽罗似乎天真的很,璃夜说什么他都信了,这时得知军师有救,兴奋的当即就要跑去告诉寨主,璃夜连忙拉住他。
“你急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我们医好了军师,你再去报喜,没准寨主一高兴就奖你个媳妇儿,那不是更好吗?”
璃夜说的诱人,单纯的小喽罗兴奋的眨眨眼,连连点头,嘿嘿笑道,“最好寨主也给我找个像姑娘你这么美的媳妇儿!”
这傻小子是真傻吗?还懂得拍马屁?
璃夜嘴角抽了抽,心里却是甜的很,她和善地拍拍小喽罗肩膀,“现在你告诉我,我那几个朋友被关在哪儿了?”
小喽罗犹豫了会儿,回头看看虚掩的房门,似乎是想到军师的情况,下了狠心,“走吧,我带你去!”
……
在小喽罗的带领下,璃夜这一路走的更加顺畅了,待她七拐八绕终于找到关押路遥三人的处所时,却发现门口有两个彪形大汉守着。
这两个大汉恐怕没小喽罗那么好哄,璃夜心一沉,停住了脚步,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谁知小喽罗却是个急性子,璃夜愣神的工夫,他已经跑了过去,跟两个大汉打起了招呼。看他们唧唧咕咕嘀咕了好一阵,不时还往这边看来,璃夜心里越发不安稳。
不一会儿,小喽罗轻快地跑过来,“姑娘,你过去吧,我已经跟那两位说好了,他们同意放你朋友离开去找草药救人。”
璃夜面lou喜色,这么简单?这小喽罗倒是真帮了她大忙啊。
只是璃夜并没高兴太久,当她进了屋,在两个大汉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见到了路遥三人,并准备带他们离开时,却被告知,只能带走一位。
“姑娘,你不是说你一个朋友可以医好军师吗?那其他两位就只有继续留在这了。”
小喽罗仍然是一派天真的表情,璃夜却忽然意识到,或许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蠢。她扫过一身红色喜服的路遥,明白眼下是不可能带走他了。
之前她既然以“懂医的朋友”为理由找了过来,那么就注定这是位朋友,而不是相公,要在小虫和孤鸿二人里挑一个走,她自然会挑比较熟悉的孤鸿。
带着孤鸿离开关押他们的地牢,璃夜心情抑郁,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一直沉默着领着孤鸿一直走到山腰看不见其他人的地方,才能停下喘口气。
“本想借机将你们三人都救出来,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璃夜懊恼地捶着旁边的树干,完全不顾手是不是会被砸疼。
孤鸿倒是乐观的很,调侃道,“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你竟然情愿找理由先救出我,也不管你相公!”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璃夜白他一眼,“之前我没想那么多,不过那军师的毒也的确只有你会解。”
“哦?还有你解不了的毒?奇了怪了,这要说出去,谁信啊!”
“少贫嘴!还不就是跟当初在西双版纳,塔丽娜的症状一样!”
孤鸿似笑非笑看着璃夜,“那次以后你不是已经会了吗?怎么还非巴巴地把我救出来?”
“你要不愿意现在就回去!我相信路遥很高兴你能一直陪着他!”
璃夜怒气冲冲,缓了口气,“现在我没心情开玩笑,还是赶紧找到药草回去救人吧!”
孤鸿撇撇嘴,“母夜叉现形喽,可怜的路遥啊!”他嘀咕着,手下动作却并不慢,在草丛里翻找着药草,“你说那军师当初是被什么样的蛇咬了?”
“白底黑节,头部有金色的铜钱斑纹!”
孤鸿点点头,双手飞快地在附近搜索。
凡是毒蛇出没之处,周围五步必有解药!眼下这块地方,有一块很大的岩石,以及一棵弯曲的松树,正是之前钟子青跟璃夜形容的地点。
“找到了!”
孤鸿一声欢呼,手里便握了一棵细细长长,叶片颇似破损铜钱的药草,璃夜接过药草仔细看了看,也欣喜地点点头。
“好了,我们现在就返回山寨医治军师,等医好了他,或者我们就有谈判的资本了!”
孤鸿却突然从璃夜手中抢过药草,自己放了起来,“什么叫医好他才有资本?我们必须变被动为主动,以医治军师为条件,让寨主先把我们的人都放了!”
璃夜也觉得孤鸿说的有道理,可万一谈判不成功,那钟子青要怎么办?她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多受苦楚,何况出来之前,她曾经那样郑重的许诺——
“要不我们先帮他解了毒,等寨主放了人,再继续医治他的风寒?”
孤鸿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璃夜,“怎么你尽想着先医军师?要知道他是敌非友,你要分清主次!”
“要不是他信任我,把令牌交给我,我也没那么容易把你救出来!”
璃夜没好气道,“做人这点准则总是要有的,不能恩将仇报!况且又不是他派人把我们抓来的。”
孤鸿无奈,反正他在璃夜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简直比抓他们上山的寨主还坏!
“这根本不是什么准则问题。只要寨主答应放人,我们也不会食言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