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进屋见这么多人,又羞又惊,她低着头,搓揉着双手不说话。
“好漂亮的媳妇,森森这是有福了。”
“看她眉眼,就是个贤惠的媳妇。”
······
大伙七嘴八舌夸着桃花,孟森则是憨憨笑着,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桃花。
那羞红的脸庞,真俊!
同意孟森娶桃花了?
太好了!
刘氏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安稳地落在肚子里。
她眉开眼笑道:“桃花,娘给你介绍长辈们,这是孟森的爷爷,也是族长,赶快叫爷爷!”
“族长爷爷!”
“这是你公爹!”
“爹爹!”
······
一个个叫过去,大伙都乐呵呵点头,只有孟鹤云的脸黑了。
这个娘们,一点眼色都没有。
我让你介绍了吗?
但孟鹤云没有发脾气,他不慌不忙拿出早备好的钱袋子。
“莫姑娘,这个你拿着,不要嫌少!”
从鼓鼓囊囊的程度看,里面的钱应该不少,桃花还道是公公给的见面礼,慌里慌张接住道:“谢谢爹!”
“咳咳!”
见桃花会错意,孟鹤云咳嗽一声道,“那个,莫姑娘,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两家结亲不合适。这些钱权当赔罪,你拿着回家去吧!”
“哐啷!”
钱袋子掉在地上,铜钱撒落一地。
桃花懵了。
孟森懵了。
刘氏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孟鹤云唱的是哪一出?
刚刚还是从谏如流的唐太宗,瞬间变为骄横决绝隋炀帝,跳跃性大的让众人恍若如梦。
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幕,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孟鹤云身上。
孟森涨红了脸,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父亲道:“爹,我们不要你的钱,我要娶桃花!”
“一边呆着去!”
孟鹤云斥责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啥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我就要做主,我就要娶桃花!”
孟森不善言谈,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但语气坚定,一点都不让步。
“你······你这个逆子,你反了不成?”
孟鹤云怒气冲冲,正要再次斥责孟森,就听刘氏道:“当家的,可不要这样,桃花是个贤惠的媳妇。我昨天偷偷找学奇叔算了一卦,他说森儿和桃花能白头到老·····”
“妇道人家懂个什么?头发长见识短,这个姑娘可是克······”
孟鹤云打断老婆的话,粗暴的骂了一句,话到重点部分,戛然而止。
省略的是什么,谁都心知肚明。
桃花再也受不住这种屈辱,她忍住眼泪,转身就跑出门。
“桃花,等等我,我跟你走!”
孟森追上去拉着桃花,然后说稍等一会,便走进自己房间,出来后背了个褡裢。
褡裢里是他的私房钱。
见儿子牵着桃花的手出了大门,孟鹤云忍不住骂道:“你这逆子,你要去哪里?”
“要你管!”
孟森的话简直就是炮筒子,一枚炮弹直接轰向父亲。
“你······你这个逆子!走了就不要回来!”
“不回就不回!”
牵着桃花的手走到村口,桃花失声大哭道:“森森,我俩总归是有缘无份,别为了我和你爹娘闹翻,你回去吧!”
“我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孟森大声道:“桃花,我会烤羊肉,我会烧炭,我会捕鱼······我能养活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是真心话。
以前孟森不愿意和人说话,只会对孟青云说真心话。
如今让他说真心话的人又多了桃花。
顿时,桃花泪眼婆娑。
她懂得。
这个男人绝对会一生一世爱护自己,可······天不随人愿,有什么办法。
她已经有家难回,如果孟森继续走她的老路,她于心不忍。
“森森、桃花,等等我!”
这时,孟青云气喘吁吁追过来。
“你们要去哪里?”
“桃花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桃花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是觉得不应该呆在孟森家,至于去哪里,她根本就没有想。
“还能去哪里?回城呗!”
“我和桃花一起去!”
孟青云沉思片刻道:“你俩先别离开,暂时住在我家,这事总归会有转机。如果真要回去,正月初六,我们一起进城!”
这样太麻烦孟掌柜了。
莫桃花本想拒绝,张开嘴又没有说话。
真若离开的话,她和孟森以后就都没有家了,不孝的帽子自然会扣在头上。
她是再嫁寡妇,别人怎么说无所谓了,可孟森是男子,这帽子不能戴,否则唾沫星子会淹死他。。
犹豫中,孟奇喘着粗气跑来道:“哥,娘说让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就在村中呆着,她去说服爹。如果爹不同意,她就回娘家,再都不来了!”
额?
似乎他俩真不能走了。
想了片刻,孟森和莫桃花转头回村,进了孟青云家。
孟鹤云气的不轻,他气鼓鼓坐在椅子上发愣。
从小到大,孟森就没有顶撞过他,不论是责罚还是喝斥,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憨样子。
谁知今天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直接和他对着干。
为了一个寡妇,连爹都不认了!
逆子!
刘氏进屋道:“当家的,我觉得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这样对森儿打击太大,至少也得有个折衷的办法。再说,传到外面,人们会怎么说?一个狠心爹不要儿子的故事就会传出来······”
“从长计议个屁!慈母多败儿。”
孟鹤云粗暴打断老婆的话,喝斥道:“你这婆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刚谁让你挨个儿介绍长辈的?”
刘氏顿时火起。
“你除了责骂和埋怨,还会干什么?森儿从小到大,他的生活起居,你操过一点心吗?吃饱穿暖了吗?心里有委屈吗?这些你问过一声吗?”
“都说娘后爹也后,我这个后娘一直照顾森儿,你这个亲爹不闻不问不说,还要强行将他心中的梦打散。”
“都说没娘的孩子橡根草,森森自小没有了娘,吃了很大亏,还落下了脑疾。包括你在内,都把他当作傻子,只有我把他当儿子。他食量大,吃不饱就去河里捕鱼,吃着半生不熟的烤鱼,我心里便不是滋味,省下自己的一半馒头给他吃,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
说着,刘氏突然哭了。
那段日子真的难以启齿,那种心酸,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