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怀玉(1 / 1)

明末之七海为王 君威 1843 字 8个月前

其实李肇基一开始把对长崎贸易的事想的很简单,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肇基原本的想法是,利用四姓海盗内斗,把广州的丝票价格打下去,然后让海述祖出面收购一批,四月趁着春丝价格最高,直接卖到长崎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连郑家都反应不过来,李肇基就能把手里的生丝换成大笔的现银,按照他的估算,少说也能赚二十万两白银。

这就是巨大的启动资金,哪怕是只赚这一票,也是赚大了。

只不过,随着陈子壮的识破和广东士绅的介入,一切就都变了。

广东士绅群体体量太大,能量也太大,一瞬间就把这件事搞的人尽皆知,郑家不可能不知道,而长崎的生丝市场,一向由郑家所垄断。

李肇基用简短的语言把这件事的内情说给了陈子壮听,陈子壮微微点头,说道:“郑芝龙一向霸道,早年就有广东的商家前往倭国买卖,未买他家的行水旗,在海上被他骚扰的事,而到了长崎,更是无法出售货物。

那郑芝龙娶了倭国夫人,横行海上多年,在倭国影响力不小,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只是有一句话叫,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咱们只要去倭国贸易,就不得不做生丝买卖,做了生丝买卖就影响力郑芝龙的利益。

你觉得当如何避免?”

李肇基呵呵一笑说道:“长期来看,只有实力足够强,才能让郑家与我们平分利益。但眼下我们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只能选择虚与委蛇。”

“哦,怎么虚与委蛇法?”陈子壮仅听这话,就知道李肇基是有办法了。

李肇基说:“既然他郑家发行水令旗,持旗者享受郑家在海外的庇护,那么这一次,我们大可去买令旗。那令旗看船舶大小,小的三五百两,最大的也不过三千两。

咱们花钱买他一次令旗,算是花钱买平安了。有令旗,又有广东士绅的威望,他郑芝龙总不会再与咱们为难了吧。至少不会与咱们的货物为难。”

“只是你这样示敌以弱,日后如何和郑家斗?”陈子壮问道,他有些拿不准,李肇基这买令旗的办法,是一时不得已为之,还是准备就此投顺郑家了,若是后者,那陈子壮就觉得没有必要过于重视李肇基呢。

李肇基呵呵一笑,说道:“承认自己弱小,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郑家不会一直强,而且我也不会一直弱。陈老爷,我也不准备只是示敌以弱,在一些时候,我也会让郑家知道我的厉害。

长崎就是一桌饭菜,他郑芝龙若是给我们留一张椅子,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他若是不分,呵呵,我就把桌子掀了,让他也吃不成。”

陈子壮微微点头,很欣赏李肇基敢于向郑家挑战的勇气,他问道:“你怎么向他证明你有掀桌子的实力?”

“我那四艘炮舰就是最好的证明,四艘船堵住长崎,他的那些商船能进港?他若有本事,率舰队前来长崎与我决战啊。”李肇基说。

陈子壮当即问道:“那他真要派舰队去呢?”

“陈老爷,这您就不明白了,他郑芝龙连大员都守不住,甚至澎湖都又被红毛夺走了。怎么在大洋远海与我斗?他要是有那个本事,何以让红毛之流在我大明沿海跳梁?”李肇基毫不客气的说道。

陈子壮:“既然你的炮舰如此厉害,那何故买他行水令旗,不如.......唉,是老夫失言了。”

陈子壮也不过是一时言语没过脑子,才说这种话出来。能不与郑家撕破脸,李肇基自然不会与其决裂,别的不说,这用炮舰堵住长崎港,郑家大不了就什么不做。

李肇基的商社就这几艘船,用其封堵不做商用,商社的贸易中断,自己就崩溃了。郑家的买卖又不只是在海上,在家憋闷上两年,就能解决李肇基。

陈子壮忽然拍拍手,外面守着的仆役走进来了,陈子壮说:“去,把怀玉叫来。”

“是,老爷。”陈家仆役说道。

李肇基知道陈家的儿子都是怀字辈的,不知道陈子壮叫自己的儿子来做什么。而陈子壮等了一会,儿子左等右等总是不来,只能说道:“你说要去福建买行水令旗,是以你商社出面,还是以我们出面?”

“还是以老大人家出面的好。”李肇基说。

陈子壮说:“那便是对了,老夫有四子,其他尚好,只有四子怀玉,在科举一途上实在没有天分,倒是每日喜欢走街串巷,结交朋友,平日里,他母亲见不得他游手好闲,让他打理一下庄田和铺面,倒是有些模样。

这次去福建买令旗,便是由他出马吧,对了,去长崎买卖,也让怀玉跟着你去。”

李肇基明白了,商贾之事,陈子壮这个清流领袖不宜牵扯太多,而其他儿子都有意科举入仕,既可靠又能参与的,也就只有这个陈怀玉了。

对于这个安排,李肇基没有任何意见,就算只是两家合股做买卖的事,也得派账房前去的,更不要说这么大的事了。

二人商定好,买令旗的钱,商社一半,士绅一半,士绅那一份,大家均出。李肇基的意见也不大,说白了,买令旗,是为东方商社多一些,商社多出些银子也是有的。

但事情商议了个大概,正主还是不来,陈子壮感觉不对劲,就在他再叫仆役的时候,内宅的管家匆匆走来,进门就跪在了地上,说道:“老爷,四爷他不在府里。”

“不在,可是出了什么事?”陈子壮直接起身。

管家低着头,说:“应该没事吧。”

陈子壮立刻恼怒:“混账话,家里丢了少爷,你还在这里说无事,岂有此理。”

李肇基搀扶住了陈子壮,他虽然不了解陈家的事,但见管家唯唯诺诺的不敢说实话,便是猜到了七八分。他主动问道:“你家四少爷可是外出了,留宿何地?”

“这......傍晚的时候,老爷在花厅招待时,四爷非要去瞧热闹,大爷不许,小的也怕他扰了您的事,就拦住了。四爷发了脾气,就要出去,小的只能给他开门......。”管家小心说道。

李肇基说:“说实话,你家四爷到底该在哪里,这里可是收到了强人的勒索信,说是不给钱就要撕票。”

李肇基这一吓唬,管家登时不敢隐瞒了,说道:“不能够了,四爷应该在玉香楼,怎么会招惹上强人?”

“滚!”陈子壮一听玉香楼三个字,脸色大变,因为那是城里的妓院。

若说妓院,陈子壮年轻时也去过,哪怕是老了,也与名伶之流有所来往,但那是风雅场所,岂是男盗女娼的地方,玉香楼却是正儿八经的嫖宿之地。

“老爷,那四爷......。”管家吓的摔在地上,急忙问道。

李肇基呵呵一笑:“你家四爷无事,此时或许在玉香楼逍遥呢,你去把他找来,你家老爷有要事安排。”

管家这个时候,才知道中了李肇基的计,他连滚带爬的去了。

陈子壮气的拍打桌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出了这等逆子。”

李肇基却是满不在乎:“男人嘛,谁还没干过出格的事。经历些事情,也就好了。”

眼见陈子壮怒气难消,他说道:“陈老爷放心把怀玉交给我,跟我一出海,别说女人,连母羊都见不到,好色这个习惯,我能给他改过来。而且,这里听到的事,我也不会出去说的,这一点您放心。”

陈子壮听到李肇基这样说,多少有些宽心。

不多时,惊骇满脸的陈怀玉进来了,被自己的父亲抓包,陈怀玉害怕的要死,当即跪在了陈子壮面前,认错道歉。

陈子壮不愿与他多说,直接告知其自己的安排。

“原以为出海是辛苦事,为父还心疼你,想着过些时日你再去,现在看来,你在家中也是不务正业,不如今晚就跟着肇基走吧,在他身边多多历练,改改一身的臭毛病。”陈子壮最后说道。

陈怀玉脸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掉落,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出去嫖宿一个晚上,就莫名被扔给一个掌柜的差遣,就算这个李肇基在广州也很有些名声,他堂堂郭家嫡子,又如何能受这等委屈,更不要说,自己被抓包,就是李肇基导致的。

“爹爹,他就是个走海的海狗子,我是您的儿子,怎么受他的差遣。”陈怀玉大声申辩说。

陈子壮却有办法整治自己的儿子,他说道:“好,你既然不愿经理家的买卖,从今日起,跟着你兄长读书,一时不得离开他身边,睡也要睡在他的书房里。”

显然这一招是奏效的,陈怀玉立刻不敢说不去了,他眼睛咕噜一转,又说:“爹爹,就算要走,也不能现在走。”

“为何?”陈子壮问。

陈怀玉说:“若是现在就北上福建买行水旗,是伤害大家伙的利益,不知要损失多少啊。”

“你这是什么道理,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为父心思定了,你母亲和你兄长,也保不住你。”陈子壮说道。

陈怀玉连忙解释:“爹爹,儿子不是拖延时间,是真心这么想的,您想,若是此时去买行水旗,岂不是直接告诉郑家,咱们广东的士绅要去长崎做买卖,而现在广州市场上丝票价格起伏事闹的沸沸扬扬,郑家人手眼通天,早就知道了。

他们有了心理准备,当如何?”

李肇基呵呵一笑,对陈怀玉多了几分兴趣,这个家伙,确实有点商业头脑。

正如陈怀玉所说,郑家若是确定广东士绅要去长崎买卖,必定提前准备,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筹款买入春丝,然后立刻赶往长崎,把春丝交易的时间提前,把最赚钱的第一批生丝买卖拿下来,等广东的船到了,江南、闽浙的生丝也就到了,甚至荷兰人也把生丝运过去了,利润必定是要大降的。

而陈怀玉也把这些话说给了陈子壮,陈子壮看向李肇基,李肇基说:“四公子当真了不起,一眼就看破了其中疏漏,佩服,佩服。”

“那是,我郭怀玉世家子弟,见识又岂是你这个草莽之人可比拟的。”陈怀玉不屑说道。

陈子壮却说:“即便如此,你今晚也要随肇基去,去往长崎的贸易不办理完,你休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