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那会馆已经龙潭虎穴,你千万莫要去冒险,顾姑娘和白姐姐面对对方威逼,不惜冒险也要保你周全,你若是没了命,岂不是辜负了两位姐姐的心意?”云烟拉住李肇基的袖子,哭求说道。
李肇基呵呵一笑,说道:“我若不去,岂不是连累几位姑娘吗,若是如此,我李肇基如何苟活于世。
姑娘放心,此次前去,我不仅可以安然回来,还能把几位姑娘救来。”
李肇基安抚云烟几句,便是让人带她去休息,而他本人则是与亲随都换了衣服,带上杨彦迪,一行还多了几口箱子,因此有二十人的卫队追随。
郑福松等待多时,眼见李肇基下船,热切迎了上来。
“李兄,恭喜了。”郑福松笑的很是纯真,显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被沈犹龙利用了。
李肇基呵呵一笑,拉着郑福松上了马车,对他说道:“郑公子,你恭喜我,定然是觉得总督大人要重赏于我。可我倒是觉得,此行九死一生呀。”
郑福松还以为李肇基在开玩笑,说道:“那李兄觉得危险,为什么还要去赴宴呢?”
李肇基的手指点在了郑福松的心口,说道:“自然是看你郑家公子的面子,这段时日,你我相交,虽说也有嫌隙,但我却深觉你是一个仗义豪侠的大英雄,真君子,旁人或许会害我,但你决计不会。”
郑福松本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被李肇基几句话一吹捧,年轻气盛的他更是觉得分外有面子,拍着胸脯保证说:“虽说李兄对郑某过誉了,但郑某却也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此行。”
李肇基呵呵一笑,心道要的就是你郑福松这句话。
一行来到了福建会馆之外,在门前石桥边,守着林察的亲兵,远远见车队来了,就有一把总前来阻拦。
“你们不能再进去了。”把总挡住了跟在李肇基后面的杨彦迪等人。
郑福松皱眉,说道:“这些人带着李兄给总督大人的礼物,如何不能进?进去之后,在偏院安置,不能影响宴客。”
“郑公子,这是卑职得到的命令,只能您和李先生进去。”那把总坚持说道。
“好一个林察,这般跋扈,他不知道这是我福建的会馆吗?”郑福松登时怒了,这段时间,他对沈犹龙是崇敬的,对李肇基是敬佩的,唯独对林察是极为讨厌的。
把总却说:“这也是总督大人的吩咐,说是会馆里有女眷,兵丁出入,惊扰了不好。”
郑福松一听是总督沈犹龙的意思,也就不争辩了,看向李肇基。李肇基笑呵呵问向郑福松:“郑公子,不让我的亲随进去,不会是鸿门宴吧。”
郑福松脸色涨红,觉得脸色很没有面子,他喘气粗重,说道:“李兄,如何信不过我?”
李肇基哈哈一笑,不仅没有坚持亲随进入,反而连身上的佩刀和燧发手枪一并解下,扔给了把总,说道:“郑公子,你说不是,那便不是,反正我这条小命全托付你了。”
说着,李肇基从杨彦迪手里取来两个檀木箱子,这两个箱子很是华丽,鎏金包银,一看里面就是贵重的东西。李肇基一手一个,放在把总面前:“这是我给总督大人的礼物,你是否还要查验一下。”
把总伸手要打开,忽然看到有寒芒闪过。
呔!
郑福松一声断喝,拔刀在手,已经劈斩下来。把总吓的后退几步,一阵后怕,幸亏自己反应快些,若是真的急躁躁的去检查两个箱子,双手非得被斩下来不可。
“你这混账,好大狗蛋,如此苛待我的朋友,可是要尝尝我这刀是否锋利吗?”郑福松高声断喝。
“不......不敢......。”把总这下别说搜检,就是连靠近都是不敢了,后退几步,连连摆手。
李肇基甩动袍子:“那就是不搜身咯,你若不搜,我可是要进去了。”
把总虽然一脸怒色,但在郑福松面前不敢发作,只能是任凭二人进去。
李肇基笑呵呵的随郑福松进去,一路曲径通幽,李肇基貌似随意的问道:“郑公子,不是说今日总督大人要给我说亲吗,怎么听不见女人的动静?”
“哎呦,李兄,你的消息好灵通啊。”郑福松原本要给其一个惊喜,故意没说,被李肇基直接点破,笑了起来。
“不如先行带我去看看?”
“这不好吧,好像有些不合规矩。总督大人在,莫要孟浪了。”郑福松说。
“有什么不好的,说实话,您是出身世家,我却是江户草莽,对我来说,娶媳妇和放羊是一样的,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今日总督大人给说亲,那我身为后生晚辈,是不能拒绝的,不论是一个,还是三五个,我统统收下。
既然迟早是我的老婆,提前见见怎么了?”李肇基半开玩笑的说。
郑福松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说:“也好,其中便是有那顾姑娘.......。”
说着,郑福松就要引李肇基去安置姑娘的厢房,走到半路,见他气定神闲,心道郑福松确实没有参与鸿门宴的阴谋诡计里。
然而到了厢房门口,确实被仆役拦住了,郑福松去问,仆役说:“回公子爷,四爷说待会姑娘要面对总督大人,要妆扮一下,所以不让人打搅。”
“那就算了吧。”李肇基拉着郑福松说:“咱们还是先去见过总督大人再说。”
“杨兄,何故姗姗来迟啊。”到了花厅门前,有一人拦路,却是陈平。
郑福松已经知道陈平与李肇基有嫌隙的事,更是听说陈平在衙门外暴打李肇基亲随,因此对他在这里阻拦,有些警惕。
郑福松说:“陈千总不在里面饮酒作陪,怎么出来了?”
陈平笑着说:“郑公子,卑职与李兄有些前陈旧事,总督大人说了,那些都过去了,让卑职与李兄提前说清楚,待会就只谈恩义,不谈冤仇。”
“哦.....总督大人真是思虑周全,御下有术呀。”郑福松让开身子,主动先进去了。
待只剩下了二人,陈平低声说:“大掌柜,情况有些不对,这宴会怕是有什么阴谋。方才我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是郑鸿逵带人抓了一些女眷,还看到林察的手下在左近鬼鬼祟祟的。”
“陈平,这是鸿门宴。”对陈平这个自家兄弟,李肇基并没有什么隐瞒,低声对他说道。
“那大掌柜快些离开,我找个机会拖住他们。”陈平咬牙说道。
李肇基呵呵一笑:“我早有准备,你待会在席上谨慎些,看情况应对,未必要与我共进退,你若能获得沈犹龙的信任,善莫大焉。”
陈平说:“大掌柜,若是鸿门宴,就是沈犹龙对你不利,那我还有什么与其虚与委蛇的。”
“他对我不利,我就要与他决裂吗?此时发难,也不过是一时作为,大丈夫做事,须得着眼未来。”李肇基提醒说道。
李肇基走进了,花厅之中,在门口,就被无数的目光投射而来,林察与郑鸿逵二人都是不怀好意,阴恻恻的看着,总督沈犹龙却是与往日一样,高深莫测的模样,赵文及和郑福松满脸热切,赵文及更是起身,主动招呼李肇基。
“来来来,肇基啊,怎么来的这么晚,让总督大人一阵好等待。若非你是今日的主角,怕是别人要说你不知礼数了。”赵文及说着,让李肇基坐下,一句话也是堵住了大家的嘴。
李肇基不免叹息,赵文及是有一颗纯心的,可惜并无实权。
按理说,赵文及这么打圆场,其他人就不能再针对李肇基迟到的事。但事实并非如此,林察直接拍了桌子,说道:“李肇基,你好生无礼,你区区草民,面对官家相请,都如此慢待,可知罪?”
李肇基哈哈一笑,把手里的两个盒子提高了些,说道:“在下这不是为诸位准备礼物去了嘛。”
“准备礼物就耗了这么多时间吗?在新安时,平定英吉利红毛,就让你上岸庆贺,你推托不来,现在又是迟到,究竟意欲何为?”林察再次喝道,显然是在自己的计策被一群女子弄乱之后,直接快刀斩乱麻了。
李肇基却是脸上仍然挂着笑意,说道:“本来今天收到郑公子的请帖,我是满心欢喜,恨不得飞马赶来,可在来之前,有人来告诉我,说福建会馆这场宴会是一场鸿门宴。
有人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把我拿下处死,永绝后患。”
“李兄,尚未饮酒,怎么说起了醉话。”郑福松提醒说,这种话,二人私下说说也就是了,怎么当着沈犹龙的面说。
李肇基继续说道:“是郑福松郑公子用身家性命保证说,这不是鸿门宴,是总督沈大人要给我说亲,无论如何我都要来。总督大人如此厚爱,我若不来,岂不非人哉?”
“总督大人原本有此意,但你如此狂乱犯上,你也配吗?”林察大声呵斥。
李肇基却摊开手,大啦啦的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明说吧,诸位,这是不是要取我性命的鸿门宴?”
“李兄,我已经用身家性命与你作保了,你还是不信我?”郑福松问。
而李肇基眯眼看着沈犹龙,沈犹龙纵然城府再深,一开始就被李肇基点破阴谋,脸色也是阴沉下来,但只能不予反应。
“沈大人不说话,林总兵却咄咄逼人,郑公子却以性命保证不是,哎呀,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李肇基抓起酒壶,满满饮了一口,当着所有人的面又说:“是不是鸿门宴,说没用,不如试一试。”
“如何试?”赵文及冷着脸问,呵斥说:“你可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你这样如何收场?”
李肇基说:“若不是,我自刎谢罪,若是,不知道大家如何收场?”
说罢,李肇基扬起手里的青瓷酒壶,狠狠的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了碎裂之声,继而李肇基起身,直接连桌子都掀了,他是专门往郑鸿逵和林察二人方向掀的,满桌子的酒菜撒了二人一身。
各种瓷盘碗筷落了一地,哗啦啦的,让场面更为嘈杂。
“拿下此人!”不等别人说话,李肇基一声断喝。
咚咚咚。
杂乱的脚步声从二楼和花厅之外的桂花林里响起,披甲执锐的士兵蜂拥冲出,涌进了花厅之中,个个持刀在手,把李肇基围在了中间。
李肇基飒然一笑,对郑福松说道:“郑公子,看来你白保证了,这就是鸿门宴。
你看看这许多士兵拿着刀子在左近,不杀人,切菜吗?”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赵文及气的胡子乱颤,大声喝道。
而郑福松更是狂怒,拔出刀,直接劈斩向身边的林察亲兵,在那人甲胄上斩出了一道火花,还是郑鸿逵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他,才没有闹出更多的乱子来。
“沈犹龙,你个伪君子,利用我,我杀了你.....。”郑福松被郑鸿逵抱住,仍然着沈犹龙,歇斯底里的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