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彦梁拿不准横边浅到底怎么想的,不过这些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他立刻回答道:“因为皇军主要搜查的是大的一些店面和靠近闹市区的住房,所以小的就命令手下把重点放在无人居住的住房和城边的地方。因为小的不知道那个逃犯是在什么时间和什么方式逃出来的,加上时间已经过了一天半,所以无法判断搜捕方向,只能象这样大海捞针。效果不见得是很好。不过我们搜查的时候,是先把那一片区域的居民集中起来,现看看有没有需要找的逃犯,再集中搜查空房子,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这还是跟大介太君学到的。”
肖彦梁这法子却是跟大介洋三当年搜查许子乡时学的,现在让横边浅听了,心里也是称赞不已,前辈就是前辈,搜查的方式都这么高。哪象现在的士兵,什么搜查,纯粹就是抢劫,完全无法领会自己的意图。
“另外,太君,”见横边浅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肖彦梁趁热打铁:“小的搜查没有什么结果,刚回来就得知姜老板的报告,所以立刻安排人手去布店抓人。只是没有立刻报告太君,还请太君原谅。”这话说完,眉『毛』上挑,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又认真地看着横边浅,着哪里是什么请求“原谅”倒是在请求得到后者的“赞扬”。
这一切都被横边浅看在眼里,心里说了一句:“得便宜卖乖得家伙。”嘴里说出了这个支那人期待的内容:“嗯,你做得非常好。处理也非常及时,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也可以自行决定处理。”
“是,小的明白。”果然,肖彦梁的脸上换成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走吧,我们去布店看看。姜老板带路。”似乎觉得看穿了肖彦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横边浅有些失望地对姜佑行说道。
看着正在和宪兵队留守人员炫耀的士兵陆续登车,横边浅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如此的结局,对于他来讲,既是希望得到的,也是他不希望得到的。
大队人马赶到布店,那里已经围满了警察。张旭、德贵等人赫然都在场。各自打过招呼以后,肖彦梁等人跟在横边浅后面走进了店子。
布店的里屋已经被翻得极为凌『乱』,看见日军进来,里面的几个人赶紧站到一边。
“他妈的,人呢?”肖彦梁故意说了句脏话,这是说给横边浅听的。果然后者听到这么粗俗的语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太……太君,局……局长,”那个带队进行搜捕的谢富贵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日军赶过来,甚至宪兵队队长也来了,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只剩下这个伙计了。”说完他一指余鸿春。
余鸿春被退到横边浅面前。出现在这个鬼子眼里的支那人是那么的害怕,身子还在“瑟瑟”发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下面的两道血迹似乎在无声地述说主人曾经遭受了多么沉重的打击。
“春儿,我让你看的人呢?”姜佑行适时地问话,打破了现场的短时间平静。
“他跑了。”余鸿春说这话的时候是面对着横边浅的,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似乎想起来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瞳孔猛烈收缩了一下。这些表情都一丝不差地落入了日本人的眼睛。
“什么?跑了?他妈的没用的东西。”姜佑行似乎因为逃犯跑了,少了一个立功机会,有些恼怒,冲上去“啪”一脚踢在余鸿春的身上:“叫你守个人都守不住。说,他怎么跑的?”
“行了,站一边去,多事。”肖彦梁一把拉住还要踢的姜佑行,训斥道。见横边浅微微点头,他提高了声音问余鸿春:“你是着店里的伙计吧?”
“是。”『摸』着被姜佑行踢打的部位,余鸿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们老板临走的时候给你交待了些什么?”
“老板说要我好生看着我们店里的那位客人,别让他跑了。”
“这个客人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下午街上的太君一走,他就来了,说是给太太买衣服,看中了我们那店里挂着的两套,非要买。可是这几套衣服是警察局张局长太太送给来修改的,我们怎么能卖给他呢?客人就说我们故意不买给他,要老板出来说话。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就和他吵起来了。正好老板就在柜台上,见他很固执,就把他带到了里屋。不一会,老板出来说他要离开一会,要我一定看紧了他。”
“那他怎么跑的?”
“等了很久老板都还没回来,客人有些着急。又过了一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客人忽然说不买衣服了,要走。我哪里敢让他走,刚拦住他,不想,他就伸拳向我打来。我一阵疼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直等到几位警察大哥来了,小的这才醒过来。”
余鸿春断断续续,说一阵要想一阵地把话说完,没等肖彦梁开口,横边浅已经说道:“看来这个家伙等得时间太长,起了疑心。”
横边浅的话让肖彦梁多少有些吃惊,这个鬼子还是反应敏捷嘛。
“肖局长,张局长,这件事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想了很久,横边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可是太君,今天晚上要是不继续……”肖彦梁假装吃惊地想表示异议,却直接被横边浅打断:“这个人跑了,那个主犯肯定也会跑,再搜查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把主要精力放在出城的人身上就是了。”
“是!”屋里的警察一起回答道。
众人散了,肖彦梁等几个人来到张旭家里,一直等在院子里的高翠儿这才放心地去厨房把晚饭端出来。
“嘿,姜老板和余鸿春的演技不错喔。”一阵狼吞虎咽,肖彦梁忽然笑着说道。
“是啊,我当时只是告诉他们,回答的时候,该停的地方要停,不能做出这些都是事先想好的的样子,一口气回答出来。想不到他们的领悟力这么高。”张旭也笑了,有些得意。
“对了,你们猜我今天在宗俊生藏身的地方看见什么了?”肖彦梁忽然神『色』严肃起来,也不待其他人询问,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肖彦梁似乎还没从当时的场景中反应过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果然是他妈的陷阱,;老子这就去宰了那两个王八蛋。”德贵暴怒地一拍桌子。
“是很凶险啊。不过我看李四娃倒是可能是真的。”张旭按住德贵让他冷静下来,仔细地组织着语言:“下午按照计划,我给用石头给李四娃送了一张纸条,告诉他姜佑行告密去了,让他赶紧跑。没想到这个家伙对余鸿春暴起袭击的时候,出手极重,一边打一边低声骂他是‘狗汉『奸』’。”
“大哥这么一说,也许他只是被顺便用来进行掩护的人了。”肖彦梁点点头。能这么做的人,的确不应该是日本人那边的才对。“对了,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想到这里,肖彦梁不放心地问道。
“放心吧,我把两个人藏在垃圾车里,按照计划,运出了城外,现在是由姜老板的两个伙计看押着。”想了想,德贵又说道:“那个宗俊生似乎很不愿意藏在垃圾车里,似乎是个享受惯了的人。”
“能在日本留学的,家境都比较好。”肖彦梁摇摇头:“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也学会了享受,即使这一次是真的,不是陷阱,作为一个享受惯了的人,要他忽然藏在垃圾车了,他不乐意,这也是很正常的,不能算是疑点。”
“明白了。”
就在这时,戴安平来了。
“是安平兄弟来了,吃过饭没有?”高翠儿好心地问道。
“吃过了。谢谢嫂子。”戴安平见屋里都是自己人,便对肖彦梁招招手。
“出了什么事?”见戴安平神『色』紧张,肖彦梁十分惊讶。
“对不起各位。我要把肖局长带走了。”戴安平抱拳向在座的打了个招呼。
心知一定有什么大事,大家也习惯了。肖彦梁站起来:“行,今天就到这里吧。”
带着德贵,肖彦梁和戴安平回到了同济『药』房。
刚到『药』房,让人想不到的侦缉队秦宝田竟然也来了。
“哟,什么风把秦大队长给吹来了?”因为识破了鬼子的阴谋,心情很愉快的肖彦梁笑着向秦宝田抱拳问候。
“哪里,哪里,这些天小弟这膝盖的风湿犯了,疼得不行,这不,过来请戴大夫给扎几针。倒是让肖局长关怀了。”秦宝田油头粉面,梳了个中分头,本来就又瘦又高像个电线杆似的人,这么以来,模样更是滑稽。身为第一批赵广文的人,他还是知道肖彦梁的厉害,很小心地陪着笑脸。
“哦。这样。”戴安平想了想,说道:“肖局长,你先到『药』房去坐一会,等我把秦队长的这个病看完,再给你拔火罐。”
“怎么?肖局长哪里不好?竟要拔火罐?”秦宝田讨好地问道。
“唉,这人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肖彦梁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最近我这后背和腰杆也是疼得厉害,我这位亲戚看过以后,说一定要拔火罐才有效。”
“也是。这身上疼起来是不得了。”秦宝田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又似乎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下午你们破了个大案?”
“他妈的,你听谁说的?老子现在想起来就有气。找到线索,本以为会立下大功,想不到扑了一个空。他『奶』『奶』的。”肖彦梁忽然“勃然大怒”,一副极不满意的神情。
“是,是,算我多嘴,不该问,不该问。”居然会是这么大的反应,秦宝田一下子心虚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高兴,你肖大局长也有失算的时候啊。
“喂,我说,你们要想聊天,不如去酒店一边喝一边聊怎么样?别站在我这里不伦不类的。”旁边的戴安平讥讽道。
“啊,是是。”秦宝田哪里还不明白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今天肖局长累了一天,那改天肖局长有空,给小弟一个面子,喝一杯如何?小弟可是还有很多事想向您请教请教。”
“有时间再说吧。”肖彦梁随口敷衍道。
刚走进里屋,就听见外面秦宝田杀猪般地惨叫,夹带着戴安平愤怒的声音:“忍着点,你一个男人,这点痛都受不了?怎么当的队长?喂,别动,再动扎错了你可别怪我。”
知道这是戴安平在给秦宝田扎针灸,想想着受害者这个时候一定在心里把戴安平骂了个够,肖彦梁脸上『露』出笑意走进了『药』房。
一爬到**,累了一天的神经很快就松懈下来,不知不觉中,肖彦梁竟然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被人唤醒。
“关门打烊了?”
“是。怎么样?累坏了吧?”戴安平一边说,一边迅速地把一个小罐子扣在肖彦梁背上。氧气燃尽的罐子猛地牢牢地抓紧皮肤。
“哎呀!”肖彦梁低声惨叫:“你,你不是真的要给我拔火罐吧?好痛!”
戴安平不顾肖彦梁的惨叫,继续把一个个小罐子扣下去,说道:“姓秦的已经知道我在给你拔火罐,总不成你背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吧?再说,你一直累得够呛,这些罐子也有一定的缓解疲劳的作用。”
“嗯。”肖彦梁不再反对,咬着牙挺过了最初的疼痛,这才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说得惊心动魄,听的人也是冷汗淋淋。
“好险啊。”戴安平长吁了口气说道。
“你不知道我当时一看到床底的字,整个人都象掉进冰窟窿里了。”肖彦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要不是我总觉得横边浅这个老狐狸的态度有问题,我们可就要遭殃了。”
“这下子,那些『共产』党可不敢小看了我们。”
“那当然,你是没见到姜老板的那副表情,真的是用‘感激涕零’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哎哟,你又在干什么?”肖彦梁低声叫喊道。
“时间到了,总要把罐子取下来吧?大呼小叫的,象什么样?”戴安平不理会肖彦梁,把那些罐子用力取下来放到一边。
“舒服。”拔下罐子后,肖彦梁只感到背上酥麻麻的感觉一层层地向周身扩展,极为受用。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这才想起正事。坐起来穿好衣服,问道:“你这么急找我,不是为了给我拔火罐吧?”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戴安平递给肖彦梁一支烟,说道:“晚饭的时候,我这里来了两个日军,看得出一个是中尉,一个是军曹。他们听说我会拔火罐,就慕名而来。这两个家伙当然不知道我会日语,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
看得出这两个禽兽一定在交换杀人强『奸』放火抢劫的心得,因为戴安平说到这里沉默了。
“血债总是要用血来偿的。安平兄。”肖彦梁伸手按住这个华侨的肩膀。
戴安平忽然笑了笑:“谢谢你,我知道这个道理。我呢,也不过动作大了点,下手恨了点,两个鬼子被弄得大声惨叫。可笑的是那个中尉的还在安慰军曹,说拔火罐是这么疼的,忍一忍就好了。”
“他没有说错,是很疼的。”肖彦梁一脸的不理解。
“是不是象试试什么叫痛啊?要不你再把衣服脱了爬上去?”戴安平眼『露』凶光威胁道。
“行了,我服了行不行?”肖彦梁背上条件反『射』似的抽搐了一下。
“接下来他们谈论的我就大吃了一惊,手法也回到了正常。这么一来,两个鬼子彻底认为拔火罐就是这么痛的。”戴安平吸了口烟,继续说道:“日军准备在明天,也就是5月3日、4日两天对重庆进行集中的大规模的轰炸。”
“什么?”肖彦梁吃惊地从**跳下来。
“按照那个军官说的,这次轰炸讲给国民『政府』一个难以忘怀的教训。”戴安平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了:“仅仅是两个下级军官之间的谈论,我怎么敢相信?”
“他们是怎么说起这件事的?”
“这两个军官都参加过武汉会战,在那里,他们所属的部队多次遭到我军的沉重打击,在谈论施展的暴行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谈论起战局。
彦梁,『共产』党的『毛』先生你说得对,鬼子现在的兵力捉襟见肘,已经无法再组织大规模的兵力了,而且在他们的占领区,『共产』党游击队的活动又开展得有声有『色』,已经开始严重影响日军的整个‘以战养战’的策略,他们在遭到『共产』党沉重打击打击后,把目标开始转向了占领区的『共产』党。整个敌我前线呈现出暂时的平静。”
“嘿,『共产』党可不是什么笨蛋。”肖彦梁脸上『露』出嘲笑的神『色』:“他们和国民『政府』打了十年的游击,经验丰富得很,不可能和大队鬼子拚消耗的。我记得那时的一张报纸上介绍说共军打游击的十六字决就是『毛』先生提出来的,真的时恨精辟。”
“什么十六字决?打游击还有这个?”戴安平显示了浓重的兴趣。
“让我想想,好象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他妈的,当年百万**都打不过这十六个字,日本人准备吃瘪吧。”说起『共产』党的游击战,肖彦梁显得特别的有信心。这个信心是由历史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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