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好礼物(1 / 1)

抗战之责 hcxy2000 3012 字 8个月前

天已经亮了,大介洋三擦擦脸,在冰凉的水的刺激下,昨夜因为喝酒还在疼痛的脑袋似乎清醒了许多,窗外,车队的车已经开始启动出发了。他匆匆走下楼梯,押车的小队长早已站在车旁等他了。道了个歉,大介洋三上了自己的车,随着车队到了医院。

缺胳膊少腿的伤兵在随队军医和护送的士兵帮助下,一个个上了车,看得出来,他们昨晚上休息得很好。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回国了,激动得心情尽显于面上。而这时,驻军的最高领导-联队长高桥直一也来了。

“对不起,渡边上尉,我来晚了。”向两个向他敬礼的下级回礼后,高桥直一向押车的小队长渡边说道。

“您太客气了。大佐阁下。昨天承蒙您和大介少佐阁下的殷勤款待,我不胜荣幸。我代表车队的全体成员,向两位阁下表示深深的谢意。”

说完,渡边向联队长高桥直一和大介洋三深深鞠了一躬。

“渡边上尉真是太客气了。”大介洋三回了一礼后说道。

“哦,那不是石原院长吗?嗨,石原太郎少佐,请过来一下。”这时,高桥直一看见医院院长石原太郎少佐也在帮忙扶伤员上车的队伍里,不由得大声叫起来。

见联队长叫自己,石原太郎低声吩咐了两句,跑了过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车队的指挥官渡边上尉,他可是刚从徐州前线下来的哟,没休息几天就担负起带领车队的任务。”高桥直一指着渡边向石原太郎说道。

“你好,我是医院的院长石原太郎少佐。”石原太郎向渡边自我介绍。

“您好,少佐阁下。”虽然石原太郎仅仅是个军医,但毕竟军衔还是比渡边高了一级,而且他还是院长,渡边谦虚地向石原太郎敬礼。

“您好。”石原太郎回礼说道。

“承蒙阁下您的照顾,看得出来伤员们的情绪都很稳定。”渡边看着那些上车的伤员有的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石原太郎表示着感激。

“这是我应该做的。”石原也客气地说道。

“这些大和民族的优秀士兵在前线为了大日本的未来和兴旺,流血拼杀,受了伤,这些照顾是应该的。可惜里面有些士兵再也不能重返战场了。”

“是呀。”大介洋三接过话题,说道:“可是,我想他们虽然不能重返战场,但是他们回到国内,依然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和自己的言行来为大东亚圣战服务。”

“大介少佐,你的话说得真是一点没错。”高桥直一欣赏地点点头。

“我也赞同少佐阁下的话。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士兵是最优秀的士兵,即使他们残废了,不能再为帝国的直接战斗了,但是他们一定会用其他的办法为圣战服务的。”

说道这,渡边似乎有些激动起来。

“要是有一种方法,使我们的人不受伤该有多好啊。”石原太郎轻声说道。

“可是这种方法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些自尽的战友,我……”渡边的眼泪有些湿润了。

高桥直一和大介洋三不由得也受到感染,心里有一些伤感。

昨晚和渡边喝酒的时候,渡边就把徐州战场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他作为南线部队一员,在一二月和中**队多次交火,开始还很顺利,连续攻占裕溪口、巢县、全椒等地,但在蚌埠却被中**队阻挡一个多月不能前进!只有看北线的部队占领徐州,没成想北线也不幸无法前进一步。而随即出发的第五,第十师团又连遭败绩,第十师团甚至被歼灭大部。

伤员为了不拖累部队前进而自己拉响手榴弹自尽的事,不仅北线队伍中有,南线队伍也经常出现,这些伤员的自尽,更加促进了部队的士气,“为战友报仇,”一时竟成了部队前进的最大动力!

可惜,这些英勇的士兵竟然被中**队打败!

本来三月份这些伤员就应该起程回国的,但是因为北线的战事一直没有结束,就拖到了现在,才由渡边指挥运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遇到的支那士兵个个都勇敢无比,如果不是武器上的差别,真是难以想象他们和守卫支那首都的军队是一个『政府』领导的。”

渡边用这句话结束了他的发言。

“我也很奇怪,经过我们在南京的惩戒,以及在各地的惩戒,支那军队好象无动于衷,反而越来越能打仗了,尽管他们的武器还是那么落后。”大介洋三也感慨万分。

“请阁下不要在这里散布降低我军士气的话。”高桥直一有些不满大介洋三的这种丧气话,出口训斥道。

“是,请原谅。”大介洋三听到联队长的训斥,连忙答道。他自己也有些瞧不起自己了,大日本帝国的士兵是最优秀的,支那是一个低劣的民族,他们的抵抗在帝**人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就是目前的失利,那也是暂时的。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丧气话?

“请问渡边上尉,”见气氛因为高桥直一对大介洋三的训斥而有些尴尬,石原太郎赶紧用这种方式缓和一下。

“…..你们今天就赶到上海吗?”

“是的,我们今天就要赶到上海,在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大概就可以乘坐回国的轮船了,而我会率领护送的车和人再从这里返回部队。”

“那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看我,昨天实在太忙,没有和你好好喝一杯,让别人知道了,还说我没有礼貌。”

“哈哈哈哈……”

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既然您发出了邀请,我一定会再来看望您的。说实话,我也很怀念大介少佐阁下的好酒呢。”

“这酒哪里是我的,是联队长大人阁下的,我也是占了你的光。”

大介洋三笑着说道。刚才的尴尬已经烟消云散了。

“呵呵,我就知道渡边上尉喜欢昨天的酒,这不,我带了两瓶,请路上慢用。”高桥直一笑着说道。向后一招手,勤务兵跑上来,把受里的两瓶白酒送了过去。

“呀,大佐阁下您实在的太客气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谢谢您。”渡边一边喜滋滋地接过酒瓶,一边满脸笑容地对高桥直一感谢道。

“没什么,你在前线为帝国的事业流血牺牲,而我却在这里干着急,这点礼物不算什么,请你一定收下。再说,这酒虽然不错,但是我还是很怀念国内的米酒味道。”

高桥直一的话好象是说这酒不好才送出去的,但是在场的人中他的军衔最高,而渡边的军衔最低,一个是联队长,一个是小队长,对于长官的赏赐,渡边高兴都还来不及,那里会去想高桥直一话里的含义。

看见伤员们都已上了车,渡边向三位上级敬礼道别:

“伤员们已经上了车,我也要马上走了,再次谢谢三位阁下对我们的热情款待。”说完,渡边向三个人鞠躬致礼。

“渡边上尉的事情也多,公务在身,我们也不便久留,请你下次返回时,一定回来坐坐。”高桥直一说道。

“谢谢,我回来时一定来。”

渡边说完,打开开道面前的汽车车门作了上去,透过车窗向车下三个长官挥手告别。

汽车尾部冒出股骨黑烟,车队缓缓开动了。路边医院的医护人员和车上的伤员们也在相互挥手告别。

谁也不知道,随着汽车的开动,车底部栓着手榴弹的绳子也马上要绷紧了……

这时,一辆宪兵队的摩托车飞奔而来,车还没停稳,一个宪兵已经跳下车跑到大介洋三面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话未说完,大介洋三的脸『色』已经变了。他向高桥直一和石原太郎说道:

“对不起,我现在马上要离开,有一个很重要的犯人跑了。”

“哦?那你快去吧。”高桥直一点点头。他对这种事向来是不关心的。

大介洋三赶紧坐上车,往宪兵队开去。

早上士兵打开牢门时,马上就发现了犯人不见了,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在牢房里。送饭的士兵吓了一跳,赶紧向大介洋三报告。

坐在车上的大介洋三心里一阵阵火冒!这个犯人是几天前,赵广文在街上无意碰到,并指认他就是以前南京军统高级人员。

抓到文川,大介洋三是如获至宝,可是几天来对文川是酷刑用尽,好话说完,他就是软硬不吃,坚决不招供,并且还把前来劝降的赵广文骂得狗血喷头。

本来大介洋三准备在文川身上打开一个缺口,将中国『政府』在占领区的潜伏人员一网打尽的,文川的表现,一方面让大介洋三十分佩服,另一方面也让他十分愤怒。

原准备伤员离开后,最后给文川一次机会,却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直通监狱的地道,文川他竟然跑了!

此时,张旭、肖彦梁正在办公室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其他人扯着闲话,德贵自己一个人躲到值班室呼呼大谁。

由于鬼子进行了全城戒严,包括便衣队、巡警队在内的所有中国人9点以后不准上街,所有便衣队、巡警队在各自驻地集合待命,所以三个人心里非常非常地遗憾,毕竟不能看见自己的劳动结出果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文川已经醒过来了,张旭打开自己卧房里地上的一个小门,下去后却是一个不大的避难室。这是以前房东留下的,当初黄长羽就是在里面躲避日军进城时的屠杀的。

里面大约可以容下四个人,为了预防万一他们如果不在的话,碰上大介洋三的搜索,肖彦梁要高翠儿也一起下去躲着。临走时,张旭给了文川一把枪,给了高翠儿一把匕首。

“这他妈的什么世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替他日本人做事的,不就是几百个伤兵吧,而且只住一夜,居然要城里所有的中国人不准上街!”王树心把烟头丢在地上,用力踩灭,嘴里恨恨地骂道。

话一出口,引起了其他在座人的共鸣。

“就是,”一旁的雷浩说道:“日本人不是狂得很吗?伤兵住一晚吓成这样。”

“可不是嘛,”叶克明接着说:“你看还放了两道警戒线。”

“大哥,你说是不是日本人打了败仗?”王树心小心地问张旭。

“他妈的,你找死呀?说的什么话!”张旭强忍住把日本人在徐州被**大败,损兵折将两万余人的消息,大声骂着王树心。当初离开黄长羽家的时候,黄长羽反复强调不准对外说,不管关系再好,也不能说。

“我可告诉你们,”张旭对屋子里的人说道:“别忘了我们是在替谁做事,日本人的严厉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回去告诉其他弟兄,别他妈口无遮拦,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见张旭这么一说,屋子里一下子鸦雀无声,气氛有些尴尬,肖彦梁站起来说道:

“各位,张队长这么说也是为大家好。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日本人杀起人来,你们也是见过的。另外咱们和巡警队的关系大家也清楚,他们正愁找不到我们的把柄。大家出来做事,不过是为了活命,混口饭吃,为这些口头上的话出事,也太不划算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么样的?”

“可是,日本人欺负咱们也太……”王树心没敢往下说了。

“可不是,我们提着脑袋替日本人办事,可那些日本人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就说两位队长吧,见了一个普通的日本兵,还不是的点头哈腰。”雷浩忿忿不平地说道。

“当回事?”张旭跳起来骂道:“你们想想,谁不是从日本人的枪口下出来的?就说你雷浩吧,当初要不是黄局长碰到,你、德贵几个还不是早就被日本人杀了?当回事,他妈的,而今这个世道,都当亡国奴了,能保住小命就算不错了,还要日本人把咱当回事,做梦吧。”

“张队长说的没错,日本人打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还不是打死就打死,跟没事一样,所以,你们要不断提醒自己,小心祸从口出,别自己惹事。”

肖彦梁在一旁补充道。

听张旭一说出“都当亡国奴了”这句话,屋里好多人的眼眶就红了。便衣队里绝大多数都是以前这个城里的警察,鬼子进攻的时候跑了,因为大多数人的家在城里,后来又偷偷回来看看,结果被抓了很多。黄长羽借着大介洋三组建便衣队的手令,从刑场、苦力场救了很多人出来。所以张旭有“谁不是从日本人的枪口下出来的”的问话。

“妈的,当初只想到活命,没想别的。现在才知道当亡国奴的滋味这么难受!更别说听见老百姓背地里叫我们汉『奸』了。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说着说着,叶克明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一哭,登时引起其他人的伤心事。肖彦梁更是回忆起在许子乡的时候,在鬼子下令屠杀之前,老百姓们怀着无比仇恨的语气骂出的“汉『奸』”两个字,以及那些『共产』党宁死不当亡国奴的英勇气概。

汉『奸』,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个词!!

“大哥,你带着我们反了吧!”王树心带着哭腔说道。

屋里刹拉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不被王树心的话惊呆了。

沉默半天,张旭冷冷地说道:

“王树心,你活腻味了是不是?就凭你这句话,不仅你,便衣队上下几百人都有可能被日本人全部杀了。”

张旭的话让所有的人打了个冷战,一股子寒气从背心脊柱凉起。

“算了,算了,” 肖彦梁打着圆场。

“张队长这么说也是为大家着想。大家想一想,反,怎么反?”他拔出驳壳枪,举起来问道:

“大家想过没有?难道我们就凭这玩意去和日本人的机枪大炮斗?还有,反了以后我们在哪里落脚?难道象一群流寇到处窜来窜去?给养、弹『药』从哪里来?”

肖彦梁的话,让大家尤其是王树心感到无比的沮丧!

“今天的话到此为止,回去后千万不要再说了。他妈的,你们最小的也是小队长,管着十几个人,随时给老子记着,祸从口出这句话,全队上下几百人的『性』命都在这几句话里。”

张旭见大家不说话了,总结『性』地说道。

“你们呀,随时看看自己的武器,就知道有些事只能想不能说,更别谈做了。我们现在背了个汉『奸』的名,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有凭良心做事就行了。明白没有?”

肖彦梁接着张旭的话,叮嘱道。

还没等回答,屋外忽然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炸声!

大介洋三正坐在车里想着怎么样组织进行全城大搜查-城里昨天起就戒严了,犯人又被打成那样,还带着手镣、脚镣,可以肯定他还在城里没跑出去。

这时后面传来的沉闷的爆炸声使得行使的汽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大介洋三的身子往前一冲,差点没翻到前座上!

也顾不得许多,他打开车门,一个侧滚翻出汽车,抬眼一看,冷汗便止不住地流下来。

那爆炸的地点,就在医院!

他坐上车,命令掉头全速向医院开去。

高桥直一看着渡边上了车,微笑着和石原太郎握手道别,刚走到座车边上,身后一连串的爆炸声把他一下子推dao在地,转身望去,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将近三十辆满载伤员和卫兵的汽车有大半爆炸了,油箱里的汽油由于爆炸被引燃,又引起了更猛烈的爆炸。没炸的汽车为了躲避飞溅的汽油和火焰,慌『乱』地向别处开去,这样再度引发了爆炸!

刹那间,医院变成了人间炼狱,由于油箱的爆炸,引起了熊熊烈火,那些伤兵本来就是因为伤重才要回国修养的,在这烈火中更是一动不动,活活被火神吞噬!而那些跟车的护卫兵们,现在正在地上披着火衣,跳着欢乐的舞蹈,并且还在高声欢叫……

刺鼻的汽油味,烧焦的人肉味,跑动着的着火的人影,燃烧的汽车,凄厉的惨叫…..,所有的这一切,在医院的门口上演着。

“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呀,可惜是自己人的”--目睹这一切,高桥直一荒唐地竟然冒出这种怪异的想法。

无数的士兵试图灭火救人,可是却无法前进一步!

石原太郎一开始还在竭力嘶叫着指挥救人,但人没救出来,反而还搭进去几个!最后他也无助地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拍打着水泥地,失声痛哭起来。

黑黑的浓烟在天空中迅速堆积着,死神张着冰冷的双眼看着这所有的场景。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汽车油箱爆炸的火光,犹如节日升空的礼花,尽管在白天,它并不是那么耀眼,但那是中国人送给即将回国的日本人的礼物,是中国人送给他们的最好,最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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