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肖彦梁瞪大了双眼看着黄长羽。
“我听说,”黄长羽放低了声音,对着两个人解释说:“日军一个师团孤军深入,陷入了**的重重包围,眼看是要全军覆灭了。”
“局座,这消息是真是假?”
黄长羽打了个手势,指了指门外,肖彦梁随即机警地到门口看了看,转身摇了摇头。
“你们看。”见门口没人,黄长羽小心翼翼地从床下面抱出一个东西。
“这是收音机,懂吗?”他接上电源,在上面的慢慢旋转着,可是里面传出来的,除了噪音,还是噪音。
“局座,怎么没声音?”张旭焦急地问道。
黄长羽也是急了,“妈的,上次还是好好,怎么现在不响了?怪事。”
黄长羽抱出的东西,肖彦梁一眼就认出是收音机,当年为表彰他的成绩,他的顶头上司亲手送了他一个。
肖彦梁的眼泪此时已经布满了眼眶,能不激动吗?在这里,在这到处是日本人的地方,居然可以听见国家的声音,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呀。
“局座,我来试试。”肖彦梁低声说道。
黄长羽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肖彦梁在首都呆久了,这玩意那还有不熟的道理。
肖彦梁小心的扭着收音机旋钮,尖锐的噪音忽高忽低;他又慢慢调整着收音机的方向,忽地,收音机里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滕县之战斗,我**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将军血战殉国。……”
没想到收音机调出声音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血战滕县,一位师长壮烈殉国!
三个人楞了一下,呆呆地听着收音机里继续播出的日军第十师团进攻滕县,王铭章师长率部与之血战不退,最后壮烈殉国的过程。接着又开始播出全国各地民众声援前线将士的消息,以及国际上对日本进攻中国的反映。
“啪。”
黄长羽关掉了收音机,对还在发愣的张旭、肖彦梁说道:
“唉,又一位**师长殉国了。没想到,徐州的仗打得如此激烈,自和日本人开战以来,这是最激烈的。委员长真是下了决心了。”
“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局座,”肖彦梁抹了抹止不住的泪水,轻声说道:“我**将士在前线和日本人浴血奋战,连师长都和日本人血战不退,**人数又比日本人多了许多,我看这次我们是赢定了,我想大介洋三当初的担心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肖彦梁,你这话说得真不错。师长都战死了,付出这么大代价,真希望**能早日反攻,收复失地,我们也用不着再这样担惊受怕了。”黄长羽边说边把收音机放到床下藏好。
“局座,您这收音机是从哪里搞来的?以后可以常来您这里听消息了。”张旭见黄长羽把收音机藏好,意犹未尽地问道。
放好后,黄长羽来回走了几步,说道:“这东西还不是日本人进城以前藏起来的?哼,自从日本人在许子乡进行屠杀后,我就生病了,妈的,这病还不是吓出来的?那次大介洋三来看我,又给我透『露』点**在徐州的战事,可他又没说完,我心痒痒,就想起了这玩意,一试,居然还能用。听着里面的消息,真是盼着**早日打回来呀。上次说的张自忠将军的事也是听收音机才知道他在临沂打得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抱头鼠窜,很长了咱们的士气。对了,下午大介洋三又来看我了,说这几日大批的日军伤员就要来了,问我对城防安全有什么意见。听他的口气,前几日城里发生的日军被杀的事情让他他好象对赵广文有些担心。我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告诉他严查城门的进出人员,尽量守住第一道防线。我想,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再整赵广文一次,让他彻底完蛋。这家伙真不是个玩意儿。”
“明白。”
“还有,这收音机的事……”
“局座,这您放心,我们还不明白这事的关系?您放一百个心,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不会传出去的。我们呀,还指望着从您这里得到消息呢。”肖彦梁赶紧说道。
“我也是放心你们,才给你们听的。不过还是要小心才好。”
“是。”
从黄长羽家出来,两个人十分兴奋,能在这种地方能听到国家『政府』的声音,是何等的幸福,是何等的荣耀!尤其是肖彦梁,从南京沦陷到现在,就完全没有一点国民『政府』的消息,没想到黄长羽居然还藏了个收音机!这下好了,可以随时得到前线的消息了。
说实话,这几个月,肖彦梁经常晚上突然惊醒,起来望着黑漆漆的夜总是再也睡不着,他时时感到一种孤独,一种无助。
他以前读过一些书,他不知道这种状况是不是就是亡国奴的状况。由于消息闭塞,他完全不能知道任何国民『政府』的消息,不能知道现在哪里还在打仗。他常常猜想日本人现在攻到哪里了。偶尔,他还会怨恨哪些当官的,消灭『共产』党的时候厉害无比,打日本人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是。
直到今天,从黄长羽那里亲耳听到**上至师长,下至士兵,无一没有在和日本人拼命。**的师长都可以死,还有什么不可以?这样的军人才是军人,这样的军队才是国家的柱石,小日本能占领中国吗?
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杀鬼子,有好多好多的中国人也在杀鬼子。肖彦梁忽然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回到家,吃过饭,两人也没睡,叫高翠儿拿了酒,就在院子里喝开了。
他们没把收音机和前线的事告诉高翠儿,高翠儿还以为他们是为昨天布局报仇的事喝酒庆祝呢,只是感到奇怪:“昨晚上不是喝过了吗?”
支走了高翠儿,张旭举起杯子,对肖彦梁说道:“来,我们为殉国的王师长敬一杯酒。”
“好!”肖彦梁和张旭站起来,对着北方,举起酒杯。
“王将军,”肖彦梁轻声说道:“愿您地下有知,保佑我前线的将士多杀日本人;保佑我们**能早日反攻,收复失地!”
“王将军,”一旁的张旭也说道:“我张旭最佩服您这样的好汉,我敬您这杯酒,愿您保佑我们在这里多杀日本人,多杀汉『奸』。”
说完,两个人恭敬地把酒杯里的酒洒在地上。
两个人坐下时,眼眶已经红了。
“兄弟,”张旭闷声喝口酒,问肖彦梁:“你那句‘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说得可真好,是听谁说的?”
“是谁说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在上海打起来的时候,我的上司对我说的。”
“哦,是这样。‘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张旭低头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念了一边,然后拿过酒瓶,猛灌了一口。
他心中郁闷,自开战以来,他所见得官,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没有一个不是收拾细软,闻风而逃!就是黄长羽,也是因为逃晚了,才留下的。
肖彦梁抢过酒瓶,和张旭一样猛灌一口。他心里也是非常难受,在南京,好好的几十万大军竟然没有组织,各自为战,硬是把一个防御健全的首都丢了。那个唐生智,城防总司令,也不组织人员撤离,整日无所事事,日本人一进攻,就丢下部队跑了,让南京活生生地成了人间地狱。想当初上司兴奋地告诉自己,唐生智主动请缨做城防司令,看来南京守得住,老百姓保得住……
“大哥,”本来是为庆祝以后可以收听**消息而喝的酒成了两个人各自满怀心事的闷酒,肖彦梁转变了话题。
“局座家里的有收音机,真是没想到的事。”
“我也很惊讶。原先以为那玩意已经被日本人抢走了。”
“以后大哥还有多到局座那里走走,随便听些消息回来。”
“你放心,这个自然包在我身上。我也很想知道前线打得怎么样了。”
……
喝酒的人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三天后,张旭、肖彦梁来到德贵的家里。出院后德贵就在家里养伤,睹物生情,用肖彦梁的话讲,就是要在这里加深对日本人的仇恨!同时他们也安排王树心和李志照护德贵。
进了门,见德贵吊着胳膊,已经可以随便走了。
“大哥,肖队长,你们来了?快请坐。”德贵一见两个人,赶紧招呼着,王树心早跑去端茶倒水,李志提了凳子出来。
“你怎么样了?”肖彦梁坐下后笑着问道。
“已经不碍事了。你瞧,”德贵边说边把胳膊从绷带中取下来,用力抬了抬。“怎么样?可以让我出去了吧?妈的,那个日本军医的技术真是好,才几天工夫,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德贵,你别忘了,那个日本军医说了,幸好子弹没伤着骨头,才会好得这么快。所以你还是运气好,而且肖队长的枪法也……”王树心在一边提醒说道。
“王树心,你说啥呢?你脑子没进水吧?”肖彦梁急促地打断王树心的话,脸『色』铁青,异常严厉地问道。
“我……我……”
“哈哈,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太好了,肖兄弟,趁着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城吧?”张旭捏了捏德贵的胳膊,替王树心打着圆场,对肖彦梁说道。
“既然大哥这么说,好,我们今天出城。树心,待会你、小志和我去那个地方办点事,大哥你和德贵先从东门走,有人问,就说带德贵出去走走,散散心。”
“行!德贵,我们走。”张旭拉着德贵没受伤的手走到门外,王树心李志忙跑到外面,要扶着德贵上自行车,德贵一摆手,拒绝了两人的帮助,自各上了车。张旭一踩脚蹬,自行车搭着德贵向东门跑去。
那天干掉金水、林茂后,肖彦梁就单独严重警告过王树心,不准再冲动,也不准把这个布局,尤其是肖彦梁和德贵合演的苦肉计,说出去。自从那回用枪指着肖彦梁后,王树心对肖彦梁是越来越佩服,尤其是集市布局的事,更是让他从心里服了肖彦梁。
听了肖彦梁的警告,他也确实老老实实的,有人问起,也按事前编好的说,怎么样发现假乞丐,德贵怎么样被暗算,金水、林茂怎么样被处死等等被王树心越说越顺口,说得多了,有时甚至自己也相信是真的了。
可是他当时还是不明白,放了张富,怎么样让他生不如死。直到三天前,他带人活捉了张富,他才明白。
刚才他一激动,差点说出来,被肖彦梁一吼,惊出了一身冷汗。见肖彦梁不再说什么,才宽下心来,跟着肖彦梁出了城
三天来,张富被关在一处弃房中,各种“警察审讯犯人的刑具都通吃一遍”----这是张旭在抓住张富的第二天来“看望”时特意嘱咐的话。
于是“披钉衣”、“烙铁”、“老虎凳”……等等各种刑具全用在张富身上。
当肖彦梁带着王树心来提人时,张富已经完全没了人样,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好地方。
“哗,”一桶盐水淋在张富身上,张富再次疼得惨叫起来,只是连续三天的折磨,他的嗓子早已哑了,此时的惨叫就象一只被捂住嘴的鸭子,发出低低的声音。
“张富,兄弟我看你可怜,今天就送你上路。”肖彦梁一挥手,几个人放下张富,架起他走出了屋子。
远远看见张旭、德贵几个人,肖彦梁快走几步,叫道:“大哥,我们来了。”
王树心把张富带到德贵媳『妇』一家的幕前,随手把他丢下,对德贵敬了个礼,说道:“贵大哥,张富这王八蛋我给您带来了。”
德贵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绑着的人,他无法相信,这个被打得变了型的人是张富,是他德贵不共戴天的仇人!
“去看看吧。”张旭拍了德贵一下。
德贵颤颤巍巍地走到张富面前。
自从被抓,然后看见张旭,张富已经知道自己完了,可恶的是便衣队居然不处死他,反而用各种酷刑来折磨他。而他所有的哀求都没用。
听听吧,这个人打的时候,说为xx的腿报仇,那个人说是为xx家的老母鸡报仇……这三天来,张富想得最多的,也是他最后悔的是:当时在城外他为什么不『自杀』?
当王树心把他往地上一放,他先看见德贵,再看见眼前的坟,他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要折磨他三天,原来德贵的伤今天才好。
张富现在彻底放弃了求生的yu望,心里反而安静了许多。望着渐渐靠近的德贵的脸,他裂开满是血,没有牙的嘴一笑,对着德贵说:
“是德贵呀,我就是张富,就是带日本人玩了你老婆,杀了你老婆全家的张富。哈哈,来,来杀了我,杀了我,哈哈。”
突然听到张富说话,尤其是听到他亲口承认所干的是,德贵一把抓起张富,嘶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干这没天良的事?为什么?”
“哼,谁要你用枪指着老子的头?”
德贵仿佛遭雷击一般。刹时呆住了。手一松,张富掉在地上。
“就为这件事,你就对我媳『妇』下手。……”他重复着这句话,目光无神地望着坟堆。
张旭上去一把抱住德贵,用力喊着。
“德贵,德贵,你怎么啦?”
德贵被张旭一阵叫喊,好象清醒了,他抬起头看着张旭,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大哥!”他猛地大声叫道,随即反抱着张旭跪下,“呜呜”哭起来。
众人一时无语。
哭了一阵,张旭用力把德贵拉起来,指着张富说道:“兄弟,弟妹一家的仇人就在眼前,这种人,你就是骂了他一句,他也会想法子报复的,你还在想什么想,赶紧杀了他为弟妹一家报仇!”
说着,张旭把驳壳枪递到德贵跟前。
听到“报仇”两个字,德贵一下子收住了哭声。
“妈的,老子要报仇,老子要亲手宰了张富这狗娘养的。”想到这,德贵看了一眼张富,向张旭摇摇头。
“大哥,刀子。”
张旭楞了片刻,随即会意地取出匕首递给德贵。
德贵握着匕首向张富走去,那张富也是知道必死了,却开口刺激着德贵:“德贵,你他妈的有种当时就杀了我,拖到现在,算什么好汉?妈的,就你那熊样,你媳『妇』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嘿嘿,想起那一身嫩肉……”
张富一心刺激着德贵,想他给自己一个痛快,谁料到德贵听了这些话,反而不走了,回头叫着王树心:“树心,过来帮个忙,把这王八蛋的嘴打开。”
王树心听话地跑上前,一把捏住张富的双鄂,张富吃不住痛,被迫张开嘴。德贵伸出匕首在张富嘴里一阵『乱』搅,那匕首锋利无比,立刻将张富的舌头搅得碎了。
德贵示意王树心送开手。血顺着张富的嘴角流出,奇怪的是他还没有疼昏过去。直直的眼睛盯着德贵。
“妈的,你以为用话『逼』我,老子就会给你个痛快?做梦吧。”
说完,德贵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等等。”肖彦梁也明白了德贵的意思,忙对他说:“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哦,明白了”德贵答应一声。
肖彦梁不忍心看德贵下手,他转过身去,望着一片片田地里长着的青草,身后传来德贵一下一下支解张富的声音和张富含糊不清的呻『吟』。
这样报仇,是不是很残忍?
想到远处小树林里孤单单的许小菇,肖彦梁心中一痛。自己已经杀了二十几个鬼子了,算不算替她报了仇?
就算是替她报了仇,那许子乡的几百老老少少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南京下关和自己一起被日本人杀的那些青年人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
算算日子,清明也要到了,这件事了了,得抽个时间去看看小菇了,告诉她这段时间我的经历,让她也能替我高兴高兴。顺便也问问她,什么时候才算是报了仇。
注:王铭章将军,字之钟,四川新都泰兴场人,一**三年七五四日生。七七事变后,当时任一二二师师长的王铭章将军随其他川军将领请求率部开赴前线作战,一九三七年九月十二日,他在德阳驻地慷慨誓师,表示要用热血报国的具体行动,来赎回他二十年来参与内战危害人民的罪愆。当时,川军各部编为第二路预备军出川作战,刘湘任总司令,邓锡侯任副总司令,下辖两个纵队。玉铭章所在之第四十一军与四十五军、四十七军编为第一纵队(后改称二十二集团军)。经川陕公路开赴抗日前线。
部队到达宝鸡后,因晋北忻口与晋东娘子关受日军猛攻,战况紧急,西安行营奉转蒋介石命令,要二十二集团军立即由宝鸡乘火车直开潼关渡河,归第二战区战斗序列,驰援晋东。王铭章将军之一二二师为前卫部队,十月十四日到风陵渡,渡过黄河进人山西。十五日,王铭章在赵村车站号召三*旅全体官兵要“受命不辱,临危不苟,负伤不退,被俘不屈。”十九日,三*旅到达太原后,接到负责指挥正太线作战的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肱的命令,东行至岩全镇。二十四日又接到黄绍肱命令“即刻出发迎击西进之敌”。由于情况不明,二十五日拂晓,三*旅在东回村与日军遭遇,三*旅尚未部署完毕即遭日军炮火袭一击,敌机轰炸扫『射』,各部伤亡很大,但该旅官兵士气高昂,以简陋装备与装备精良的日军展开殊死搏斗,激战一日,伤亡近二千人,当日夜晚撤退。由于黄绍骇直接指挥师、旅、团,部队建制被分割,以至于被敌各个击破。当王铭章到达前线时,一二二师已处于混『乱』状态。经过两个星期的作战,四十一军伤亡近半,为利于今后作战,军长孙震整编部队,每旅两个团并为一个团,一二二师二个旅四个团缩编为二个团(旅番号继续保留人整编后,即开到平遥、张兰一带继续与敌作战。
一九三七年底,日军占领南京以后,为了沟通南北战场,遂沿津浦路南北对攻,企图攻取徐州,徐州会战开始。在中**队的顽强抵抗下,津浦路南段的日军进攻势头被阻,两军形成隔淮河对峙的局面。津浦路北段因韩复榘在日军进攻面前不战而退,济南、泰安、曲阜等地弃守;形势万分危急。第二十二集团军奉令急赴鲁南,增援北线作战。
一九三八年一月上旬,二十二集团军抵达临城(今薛城),以四十五军为第一线部队,四十一军为第二线部队,均部署于滕县以北。一二二师为集团军预备队,准备扼守滕县。三月上旬,日军在邹县、壳州大量增兵,并以小部队及飞机向四十五军阵地反复进行侦察,准备发动大规模攻势。十日,孙震为加强守备,
重新调整部署,将预备队一二二师师部调进滕县城内,任命王铭章为第四十一军前方总指挥,统一指挥一二二、一二四师。王铭章令三*旅张宣武团进驻滕县以北的北沙河,部署第二道防线;三六六旅王文振团进驻滕县东北的平邑,城前,以掩护第四十五军阵地的右侧背,并防备临沂方向之日军第五师团的侧击。
三月十四日,日军第十师团在航空兵的掩护下向滕县外围四十五军第一线阵地展开全线攻击。经一日激战,界河一线的守军正面阵地屹然未动。十五日晨,日军继续猛攻界河四十五军阵地未能得逞。同日,另一股日军约三千人由济宁东南的石墙出动,向东防深井的一二四师三七o旅进攻,该旅伤亡惨重。王铭章为防止敌人由深井向滕县左后方迂回包围,急调在滕县担任城防的一二四师三七二旅驰援三七零旅,经激烈战斗,终于稳定了防线。十五日午,王铭章为防敌人乘隙渗入滕县左侧,命令在北沙河的七二七团抽出一营兵力,到滕县西北的洪町、高庙布防。
十五日下午,日军以界河正面守军阵地仍未被突破,遂遣兵力万余,由龙山以东向滕县方向右翼迂回,下午五时许,其先头部队已分别进至膝县东北十余里的冯河、龙阳店一带。日军的企图是撇开正面阵地,直接攻击滕县县城,迫我正面阵地不战自弃。此时,滕县城关仅有一二二、一二四、一二七三个师部和三*旅旅部,每个师部只有一个警卫连、一个通信连和一个卫生队,还有滕县县长周同率领的警察和保安队四、五百人,滕县形势十分危急。四十一军、四十五军的大部兵力均胶着于第一线,只有在平邑方向的一二二师三六六旅王文振团尚未与敌接触。王铭章急令该团火速回援,但该团远在百里之外,缓不济急,且难保途中不被敌阻拦。王铭章向集团军总部请求援兵,而二十二集团军总部掌握的唯—一支机动部队是四十一军直属特务营,孙震只留一个手枪连担任总部的警卫,令营长刘止戎率三个步兵连星夜乘火车开赴滕县。王铭章再命三*旅张宣武团长从北沙河阵地抽出一个营,跑步回救。截止十五日夜,滕县城关的战斗部队,共为一个团部,三个营部,十个步兵连和一个迫击炮连,另有师、旅部的四个警卫连,还有临时来城领运弹『药』的一二四师一个步兵连。加上警察和保安队,合计三千人;但真正的战斗部队不满二千人。王铭章命从平邑赶到的三六六旅一个营扼守县城东关,三六旅一个营担负东西两面城防,军特务营担负南北两面城防。
自率师部在西关指挥。当夜,部队急筑工事,搬运弹『药』。
对于敌强己弱的形势,玉铭章心中十分清楚,但他抱定以死报国之心,他曾说过。“以川军薄弱的兵力和破败的武器,担当了津浦线上保卫徐州的第一线的重大任务,力量已不够是不言而喻的。我们身为军人。牺牲原为天职,现在只有牺牲一切以完成任务,虽不剩一兵一卒,亦无怨尤。不如此则无以对国家,更不足以赎川军二十年内战之罪愆了!”
十六日黎明,日军继续向界河一带四十五军阵地猛攻;迂回至冯河、龙阳店一带之日军开始向守备滕县东关的警戒部队进攻。八时许,敌集中炮兵火力向滕县东关、城内和西关火车站『射』击。同时,敌飞机十余架飞临滕县轰炸、扫『射』。驻在西关的玉铭章在敌开始轰炸后,通过电话询问情况,随后跑步进城,与同僚、部属协商判断东郊之敌即将大举进攻,大战迫在眉睫,作战应变方案有两个,一是死守孤城;二是出城机动作战。会后,王铭章立即向集团军总司令孙震报告,孙震答复说:“委员长来电话要我们死守滕县,等待汤恩伯集团前来解围,汤部的先头部队昨日已到临城,其后续部队亦正陆续赶到。我当催促王廉仲军赶紧北上,你应确保滕县以待援军。你的指挥部应立即移到城内,以便亲自指挥守城,如兵力不够,可把城外所有的四十一军部队调回一城内,固守待援!”王铭章下定了决心,昭告全城官兵,“决心死守滕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他还命令将南北城门堵死,东西城门暂留交通道路,也随时准备封闭。师部和直属部队也由西关移进城内.
日军自八时开始,持续炮击了两个小时,十时许停止『射』击,沉寂了约三十分钟,突然集中炮火猛轰东关南半部寨墙的突出部炸开了十余米宽的一个缺口。敌集中数十挺机枪对准缺口扫『射』,一掩护步兵进攻。守军官兵毫不畏惧,沉着应战,隐蔽在缺口两侧,当敌兵约五、六十人刚下到寨壕将要向缺口冲锋时,向敌猛投手榴弹,将敌大部歼灭。就这样,担负缺口段守备的一连,接连打退敌军三次冲锋,而自己也伤亡近百,由预备队替换下来。。当午二时,日军再向东关东北角猛攻;五时,又猛攻东关门,均被守城部队击退。日军遗尸累累,守军亦伤亡惨重。当晚,战斗停止。
滕县正面四十五军部队经三天浴血奋战,伤亡过半。十六日午,正面阵地被敌突破。四十五军从滕县两侧撤退。当晚,四十一军一二四师和一二二师七二七团奉命陆续进入滕县。三六六旅中途遇故,绕道到达临城。王铭章根据兵力变化情况,重新调整部署。同时,命令各部抓紧补充弹『药』,构筑工事;在城墙下隐蔽的部队,每班扎一架云梯,随时准备登城反击。
援军汤恩伯部王仲廉军十五、十六日陆续到达临城,先头部队一个团刚下火车,孙震以滕县情况紧急,令其前往增援。该团在南沙河遭围攻滕县日军一部攻击,不支溃退,其它各部仅在南沙河警戒,其军部到达后,得知滕县正受强大敌军围攻,便借口机动作战,将部队迂回向滕县东北峰山以东地区开去。于是南沙河之敌向前推进,二十二集团军总部不能抵抗,遂后撤至运河南岸利国驿,从此与滕县守军失去联络,滕县完全陷入日军四面包围之中。
日军在滕县碰上硬钉子,出乎意料,遂于当夜,调集精锐部队,配属数十辆装甲战车和大量炮兵,十七日六时许,敌集中炮兵火力,猛烈『射』击滕县城区,敌机二十余架疯狂投弹扫『射』,整个滕县城硝烟弥漫,房倒屋塌,顿成一片火海。两个多小时的轰炸之后,敌开始向东关进攻,以十余辆坦克为先导,掩护步兵从东寨墙的缺口冲锋。东关守军冒着敌人炮火,在近距离与敌展开殊死搏斗,伤亡惨重。另一部日军向被轰塌的东南角城墙进攻,守军一个连,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敌战车两辆,在敌密集火力『射』击下,该连伤亡殆尽。敌步兵四十余人冲上城角,守军另遣一个连向突人之敌反击,经激烈肉搏,全歼突入之敌,该连官兵仅剩十四人。此时,王铭章急电孙震:“敌以炮火猛轰我城内及东南角城墙,东关附近又被冲毁数段,敌兵登城,经我反击,毙敌无数,已将其击退,若友军深夜无消息,则孤城危矣。”
午二时,日军以重炮猛轰南城墙下街道,同时,敌机二十余架轰炸南关。随后,敖步兵在坦克掩护下进攻南城。守军英勇战斗,伤亡殆尽,敌军攻占南城墙。此时东面日军集中兵力猛攻东关,散步兵在坦克掩护下突入东关。玉铭章见援军无望,再给孙震一电,表示:“决心死拼,以报国家。”
王铭章在敌军攻占南城墙和东关后,亲临城中心十字街口指挥作战。此时,占领南城墙之敌在机枪火力掩护下,从西南城角向西城墙『逼』进,敌炮兵集中火力『射』击西门城楼。西门、火车站,守军失去城墙等工事掩护,暴『露』在敌火力之下,伤亡极大,仍坚持抵抗。下午五时,敌占领西城墙和西门,王铭章命令城内各部与敌巷战,西关守军死战待援,自己登上西北城墙,亲自指挥警卫连一个排进攻西门城楼。因敌火力猛烈,城墙上毫无掩蔽,该排全部阵亡。此时,玉铭章决心缒城到西关指挥守军继续战斗,行至西关电灯厂附近,遭西门城楼敌密集火力『射』击,王铭章身中数弹,当场牺牲,同时殉难的还有参谋长赵渭滨及一二四师参谋长邹绍孟等人。王铭章将军牺牲后,守城官兵仍继续与日军搏斗,除少数突围外,其余皆洒尽了最后一滴血。
滕县之战,王铭章将军指挥第四十一军,挫敌凶锋,阻敌锐进,为徐州一带中**队的集结赢得了时间,也使日军第十师团受到较大损失,为尔后的台儿庄大捷,创造了有利条件。徐州会战的指挥官、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高度评价说:“若无滕县之苦守,焉有台儿庄大捷?台儿庄之战果,实滕县先烈所造成也!”
国民『政府』对玉铭章将军奋勇抗战给予高度评价,并追赠为陆军上将。
王将军灵枢经武汉、重庆、成都运回其家乡新都,沿途各地纷纷隆重举行悼念、祭奠仪式。在武汉举行迎灵公祭仪式时**中央代表吴玉章、董必武,八路军代表罗炳辉、齐光,《新华日报》代表吴克坚等前往参加。吴克坚致悼词说:“王师长等殉国烈士的鲜血,不仅洗涤了他们在川军二十年的罪愆,而且更加振奋了全**民枪口一致对外的民族精神。他们是对得起四川的父老、对得起国家的。王师长是我们炎黄的优秀子孙,是保国卫民的英勇战士,是中国的模范军人,他的死为国家、为民族、为全中国人民,他的勋名将永垂史册,他的精神将永远不死!”*和秦邦宪、吴玉章、董必武等还联名撰赠挽联:
“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
决心歼强敌,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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