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赵椿走到殿中,琴师已然除下白绢,往旁站着,赵椿走到琴前,对琴师行礼道:“公子,借琴一用。”
赵椿礼仪做得很足,百官皆暗暗佩服,暗忖着不愧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赵楠微微眯眼,这赵椿一向精于演戏,赵椿是什么心肠,她清楚得很。
青葱十指抚上琴弦,一曲悠美的琴曲悠然而出,百官听得如痴如醉,到了最后,赵椿竟是开了口,边弹边唱着。
赵椿的嗓子很好,青脆如黄莺,再加上容姿娟秀,一曲下来,百官赞不绝口。
一旁坐着的赵昌头仰得老高,甚是骄傲。
一曲已毕,赵椿走下台来,向众人行了礼,回到座席上。
“妹妹好琴艺。”归海苜兰淡淡的说了一句。
赵椿低头微微一笑:“献丑了。”她嘴里这么说,暗下里看了祁一眼,便见他一脸淡然,也没有称赞,也没有谬说。
赵椿心里微微一沉,祁太子此番样子,是为何意?
琴声响起,红球继续在传送着,一段琴曲下来,这次红球停在了赵楠手上。
百官诧异!神情不一。
相对比赵椿,赵楠是‘低调’得多,京城里没有什么关于她的赞美之词,对她不好的流言却有不少,都说此位女子是个不学无术之辈。
不学无术,不会女红,不懂诗词歌赋,任性而为,不知礼貌。
反正无一是对她的赞美。
有些大臣已然偷偷为她捏了一把汗。赵昌更是连连摇头,欲要离席的样子。女儿出丑,他这个做父亲的脸上挂不着。
见座下众多叹气抽气摇头之声,赵楠心里只觉一阵好笑,敢情是赵椿的光芒太盛,把她这个当姐姐的盖了去。
天圣帝道:“楠儿,是要作诗还是抚琴?”
天对帝说着,便有宫女捧着文房四宝走到了她面前。
赵楠看了一眼祁那边,再看向赵椿,两人目光刚一对接,赵椿便微微别开脸。
赵楠挑了挑眉,赵椿这样的低下头,肯定暗地里在笑吧。
赵楠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却见赵椿也站了起来道:“陛下,楠姐她这段时间身体不适,那酒令还是免了吧。”
“免了?”天圣帝挑了挑眉:“朕的话,岂有免了一说?”
天圣帝此话一出,百官们的心提到了嗓子里,这赵椿想帮姐姐挡了去,却是扫了天圣帝的兴,这可麻烦了。
赵楠冷冷一笑,这赵椿咋的就认为她不行呢!
敢情她可不是以前的赵楠了。
“陛下,”赵楠道:“贵妃娘娘只是担心我这个做姐姐的才冒犯了陛下,贵妃娘娘是无心的,望陛下恕罪。”
“嗯……”天圣帝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句。
赵楠看了琴座一眼,便道:“既然椿妹方才抚了琴曲,那臣妾也抚上一首,但臣妾才疏学浅,若是弹得不好,唱得不好,望陛下见谅。”
“哈哈哈,”天圣帝又是一笑,手往琴座一迎道:“赵常在,你肯抚琴便可,无论好不好听,朕都喜欢!”
天圣帝此话喜爱之意昭然若揭,殿上众人皆是一凛!
赵楠感觉那怨毒的目光再次增加,这次算上长宁皇后的。
活在深宫的女子真是悲凉也,因君一席话而喜,因君一席话而悲。生为君,死也为君。
“谢主隆恩。”赵楠站起应了一句,走到琴座边。
此琴乃是白玉琴,赵楠走到那抚琴公子旁边,捕捉到他脸上的一抹犹豫,当即转身对天圣帝道:“陛下,楠儿琴技不好,怕辱没了那白玉琴,还请陛下另请一琴,这样楠儿弹着心里也安稳。”
那白衣公子嫌弃她,呵,人之常情。
“好,把朕的古檀木琴搬来!”天圣帝很是爽快的答应着。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天圣帝竟然把自己的琴也搬了出来,可想而知天圣帝对赵楠的意思如何!
祁眉头一紧,心下不由得一阵紧揪!父皇这是何意?!
宫人们急急领命,没一会,便将天圣帝的琴搬了过来,便见那琴浑身流淌着古弦木的光,周身没甚精美雕刻,却带着一份沉重的历史沉积感。
这一黑一白两琴,互相比对着,白色虽是抢眼,但白玉琴的光芒竟一下子被古檀木琴掩盖着!
这是一柄有灵性的古琴!
赵楠心里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对天圣帝回了一个‘谢恩’后,转身坐到古弦木琴上。
就这么的一端坐,一股庄严神圣的感觉便油然而生,赵楠深深吸了一口气,玉指抚在琴弦上。
有意无意的,赵楠瞄了赵椿一眼,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赵楠不屑一笑,赵椿一而再的逼她,刚才向皇上求情,表面上是护着她,实际上更是贬低她,若是她不‘露一手’的话,她的尊严何存!
悠美的琴曲自指间溢出,赵楠神情专注,尽情享受她的‘第一次演出’。
她所弹奏的曲子,这个世界断断没有人知道,所以也不存在她‘抄袭’之嫌,她只要把琴曲奏好,至于别人认不认同,那便是别人的事情了。
琴曲?呵,古风曲她是知道不少的,就算弹上个一天一夜也没问题。
曲子奏到一半,赵楠缓缓开口:“前生你是桃花一片,遮住了我想你的天,红尘中的我看不穿,是你曾经想我的眼,来生我是桃花一片,曾经凋零在你的指尖,听着你红尘中的长叹,落花憔悴了想你的容颜,前生你是桃花一片,红尘中将寂寞开满,想你的我在花丛中留恋,看思念在冷月中凋残,来生我是桃花一片,花瓣上写着你我的姻缘,怜花的人不解花谜暗,这份情才还的如此艰难……”
百官感诧异,赵楠此种琴曲,此种唱词,前所未有!
没理会百官的惊诧,赵楠自顾的认真弹奏着,悠悠的琴声再加之哀怨凄美的唱词,让众人眼前为之一亮,惊叹之余,发现赵楠的弹奏,竟是比赵椿的更上一筹!
因为赵椿弹奏之曲,乃是前人之曲,唱词与琴法与前人无甚差异,又加之是名曲,所以就算弹得最差,只要把曲子奏完,那便是好听的。
而赵楠此种曲调,清新婉转,感情表现于外,带有深入浅出之感,若是要听的话,他们宁可选择听赵楠所奏的曲子。
一曲已罢,赵楠站了起来,向百官行了礼,对天圣帝道:“陛下,楠儿献丑了。”
其实赵楠心里很是忐忑,这种新潮的奏法,不知道古人们接受不。
“好曲子!”天圣帝很是肯定的赞美了一声,天圣帝话音刚落,其它大臣也附和起来,连声叫好,一时之间大殿上赞美之音不绝。
赵椿诧异不已,紧咬着牙不发一言,这个赵楠,原来是早有准备的!她失策了。
本以为毁掉她的贺礼便能让她出丑,想不到她竟如此聪明,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天圣帝竟然帮着赵楠!
慢着,莫非陛下知道赵楠?!
不,这怎么可能,陛下深居宫中,政务繁忙,赵楠又岂有机会见着圣驾一面。
那便是说,赵楠这次是走运了。
赵楠退回座席上,轻轻咳了一声,端起茶盏,静静的抿了一口。
她知道祁的目光正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惊诧之色。
敢情她是第一次当着众人面前演奏,祁从前是没有听过的。
听着殿上不绝于耳的称赞声,想必她这次翻身大作战是成功了。
过了一会,绣球又开始传送起来,琴音一落,百官们大吃一惊!
这次绣球竟又停在了赵楠手上!
百官定定的看着自己,赵楠把球放下,便见宫人又捧了字笔上来。
“楠儿,你这次是抚琴还是作诗呢?”天圣帝饶有兴味的问道。
赵楠顿了顿,看向那位白衣公子,白衣公子竟是站了起来,退在了一旁。
赵楠冷冷一笑,知道她厉害了主动让位吗?呵,她不领情!
念及此,赵楠站了起来,向天圣帝恭敬道:“陛下,楠儿作诗罢。”
“作诗?好!”天圣帝手一挥道:“不论五言还是七言,只要写下,朕便重重有赏!”
赵楠一喜,遂谢恩道:“谢陛下圣恩。”
文房四宝在前,赵楠拿了笔,静静的思考了一会,下笔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笔停,宫女将诗词递逞圣驾,天圣帝一看,连声叫好:“好一个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当妙绝,妙绝!”
随之,天圣帝便命人将赵楠所写的诗句高声朗诵出来,诗句一出,百官一片惊赞之声!
赵楠淡淡一笑,她这首诗是抄的,王维的《山居秋暝》。
千古绝句,当然是让人赞不绝口的。
幸好她语文学得好,没有将知识都还给老师,诗词而已,她记得许多,唐诗三百首,她可以慢慢抄。
反正这世代没有人知道,也与她的时空没有交接,两相没有关系的,那便权当是她写的吧。
此句一出,赵椿惊诧不已,直直用一种‘见鬼’的目光看着她,赵楠轻轻回了一眼,冷冷一笑,想跟她斗古诗词?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