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爽月儿高的满月之夜。
这天,本是酝酿着一场雨,乌云密布。
眨眼,一阵狂风扫荡之后,乌云散开。
明月,再次俯瞰大地。
皇室天牢坐落的地方是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漆黑的建筑物如同一只怪枭,隐藏在这灯火辉煌的皇宫,欲伺机而发。
天牢。
昏暗的石室内,沾满了污秽和暗红色血液的木质牢门,从那约有一拳宽的缝隙中,可看到劳内的一切状况。
石室北边最上方,不到一扎的小窗口透进微弱的月光,高傲的俯瞰着石室中,那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萧小花。
她已经在这里两日了。
华丽的妃装还未穿多时,就被这天牢里的人粗暴扒下,换上一身囚衣。
且不说这囚衣破烂不堪,她在现代所穿过的破烂衣服远远要比这个更加惨不忍睹。
但那些牢房狗腿无事便来鞭打“审问”她一番,她这古代娇弱不堪的身体即便有着强大的毅力支撑着,也终于在昨日被重打50大板后,发烧昏迷。
此刻,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也紧抿在一起,本是雍容华贵的钿子发此刻凌乱不堪,混合着干涸的血液汗液黏在脸颊。
脸上那道血痕,是前日入狱时被卒头抽打的。
无妨,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出去。
那双紧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如狼凝物,定定的看着牢门方向。
到时候,这里的人,全都得死。待她回了临兰国之后,一定把那些牢狱里欺负林掠空的官差也都杀光!
林掠空,数数日子还有三日就要处斩。青衣……应该会帮她救出他的吧?
那双厚而小的唇瓣颤抖着,因为发烧,她浑身都提不起一点力气,嗓子更是干的要冒出火来。
她裹紧了身上的小薄被子,蜷缩着,但那漆黑的眼眸中依旧有着胜者的光芒。
“啪嗒,啪嗒……”
一群紊乱有序的脚步声传来,萧小花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狭小的窗口,确信此刻是夜晚后,裹着被子,身子往牢房背光处挪去。
她紧咬着下唇,看到隔壁牢房兴冲冲站起来的苗三娘,这两日,她受了苗三娘不少的嘲讽。
每每她被喊出去审问,都是鞭打厉和,最后浑身伤痕,流着血被狼狈的拖回来。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到现在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萧小花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屈打成招了。
还不如直接死了!但是萧小花知道,自己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了,怎么报仇?
看着苗三娘在那边哼着歌,她就咬牙想喝她的血,那厮每次出去回来都带着锦盒,好吃好喝。
这些脚步声的来临,是又来折磨她的么?
萧小花挪动之时,扯痛了伤口,引来时刻关注她的苗三娘冷冷一笑。
想必,苗三娘认为她快死了吧,也不再搭理她,抱着牢门往外看,萧小花趁机挪到了墙角,这一次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免得自己再发出声音,让人以为她还有精力。
她要等待,等待那个把她弄进宫的人,风风光光的把她带出去。到时候,她自会想办法脱身。
这笔账,依旧算在那人的头上!
忽然耳边传来整齐的声音--
“参见太后。”
太后?眸子登时一道精光闪过,那就快要绝望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了起来。
是他吗?是他让太后来的吗?
威严浑厚的女声传进耳朵,“耀儿的皇妃在此?”
狱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然不知作何回答。
小皇子,圣宠正浓,更是打败了大皇子,现在耀武扬威着呢!他的妃子?
没听过他娶妃的消息啊?
狱卒中,一名老人走出狱卒队伍,跪下给太后磕了磕头。
如果萧小花这时候能看到的话,一定会感到欣慰,这个老爷爷一直对她还不错,若不是这老爷爷恐怕她早已渴死饿死。
“回禀太后娘娘,女囚中确实有尊贵之人,不知……”
“所囚女子全名是何?”
“萧小花。”
老人是善良之辈,通过几日也看得出那苗三娘必然是背后有人撑腰,这案子隐情大了。
“哦?速速带与哀家,这个案子,哀家来重审。”
发话的太后娘娘虽年近四十,可由于保养得当,再加上长居宫中,不苟言笑,脸上皱纹倒是无太多,那张脸如同冰雕玉琢般,精美的无可挑剔。
“这……”
那狱卒头跪在地上,蜜蜂眼眯起来他对萧小花多加责骂和鞭打额头的汗滴落在肮脏的泥地上,他不敢说话。尤其昨日他还想一旦萧小花承认,他要……爽一把再让她死……现在人家居然是……皇妃!还是即将成为太子的小皇子的……妃!
“大胆奴才!太后娘娘的懿旨你也敢违抗!你有几个脑袋!还不速速收拾了审堂,带上萧氏!”
太后眼睛微微眯起,长而华丽的小拇指套微微动了动,站在她身边的宫女立刻开口厉斥。
“回禀太后娘娘,这萧氏杀了人,凶猛之极,反抗剧烈,我等怕……伤了太后娘娘凤体啊。”
“大胆!太后娘娘的旨意也敢违抗!”
狱卒头年庚四十,在宫中见过的事情多了,可此事情风向再明显不过,他居然还敢叫板,在他身后一名副头儿抽出剑对着他后心就是一刺,狱卒头当场毙命。
太后紧紧皱着眉,可那脸上却哪有生气的摸样,扭过头,那名出言呵斥的宫女立刻扶住她的纤手,“娘娘……”
“罢了罢了,扶哀家去审堂。”
一句话,足以判定了谁生谁死。
那名副头收回剑,狱卒头失去支撑的身体不堪负重横倒路中,副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瞥向身后跪着的一干人等,冲旁边跪着的老人招手,“林叔,麻烦你好生劝劝小皇妃了。”
那眼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老人站起冲那副头拱拱手,“放心吧,肖头儿。”
“恩,其余人跟我去打扫审堂,务必让太后娘娘满意。”
狱卒头已死,那些人自然都是明眼的主儿,立刻俯首称是。
杂乱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黑暗中,萧小花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可她得意忘形之时,不小心碰到那被打的地方,立刻一声冷抽,“嘶……”
隔壁的苗三娘自然也是听到那些话,知道大势已去,她颓废的倒地。
这边萧小花脸上又恢复了淡定如常,牢门锁链哗啦哗啦的想着,萧小花闭上眼睛,佯装睡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啪嗒”。
一阵浓浓的饭香飘进鼻中,萧小花满口生津,知道装不下去了。她于黑暗中轻轻睁开了眼睛,“老人家,劳您费心了。”
林叔和蔼的声音在漆黑的牢房中如同点亮一盏明灯,“吃吧,孩子。”
“嗯。”
“吃完了,就跟阿叔出去翻案,有贵人来救你了。”
林叔的声音如同一剂安神药,萧小花轻轻笑了,扯痛了嘴角也笑的无比爽朗,“溪桃还多谢阿叔的照顾。”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何况,阿叔一早就知道,你本就是被陷害一方。孩子,阿叔只说一件事,答不答应随你。”
萧小花趴在干枯的稻草上,莞尔一笑,璀璨动人。
能死里逃生,她无比庆幸。
“阿叔,没有你,我恐怕已经死了。但说无妨……”
“得饶人处,且饶人。”
月光陡然亮了几分吗?萧小花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叔,为什么她觉得看到了圣人?
“好了,孩子,你吃吧,吃完了桌子上有衣服,还是换上吧。阿叔要去忙了……”
萧小花看着他并不算高大的背影,隐隐觉得,头,不再那么痛了。
端起白净的瓷碗,咕嘟咕嘟饮了一大口,润过冒火的嗓子,她一手抓起馒头,一手抓着鸡腿,就着泪水,吃着。
得饶人处,且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