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好像睡着了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走出房门,把门轻轻关上,却留了一条缝。我看见夏明荷坐了起来,到了窗台那里,把窗户外的一盆花抱进了屋子里,然后拎起旁边的一个小喷壶,开始给花浇水。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轻轻把门关实,转身离开了。刚下了楼,走出没有多远,我停下了脚步,很想回去。有着一种冲动,管它这个那个的,先把她弄了再说。
我坐在路边又抽烟,抽了两口就把香烟扔了,站起来就朝着夏明荷的住所走去,刚一拐弯就看见黄皮也朝着那住所走去。
他来干什么啊?我站在那里没动。黄皮进了过道我才跟了去。
黄皮上了二楼,一上去就叫嚣着让那个洗衣服的『妇』女打开门,说是检查又没有可疑人物。我一笑,心说太巧了。转身走了。
我走到路口叫到了黄包车,上了车直接回了家。到家的时候,老王送宝儿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修剪着花草。女佣和董玉珍在打扫着院子。看见我回来了,董玉珍把我叫到一旁小声说:“兰亭姐哭了。”
“哭了?”我瞪大眼睛惊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刚出去她就哭了,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哭声很大,还尖叫了起来。”
我一下明白了,兰亭是个极度**的女人,同时又有着敏锐的观察力。我还是没有骗过她。她哭了,也许这正是我心慌的理由。
我上了楼,一直走进卧室,发现床头的烟灰缸里有七八个烟头,屋子里满是香烟的味道,雾气糟糟的。我过去打开窗户,然后看看在被窝里盖着头的兰亭,小声说:“你不想活了?这么会儿功夫抽了这是多少烟啊你!”
她盖着头不说话,我去拉被子她却抓着不放。我用力一拉,连她带被子一起拉了起来。我扯下被子,她却一下捂住了脸。我拉下她的手,发现她的脸都哭花了,眼睛又红又肿。我故意装作不明所以,问道:“我出去这么会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咬下嘴唇,吭哧吭哧笑了,没说话。
我说:“我就知道你有事儿,我和秦三爷刚坐下喝茶,就觉得心慌。我立马回来了,不出所料,你还真的有事儿。快说,怎么了?”
兰亭捂着脸说:“我以为你跑去找那个狐狸精了。我就气哭了。”
她说的狐狸精指的是李香兰。她虽然把人猜错了,但是我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说:“你这不是有病吗!疑心病,我就是和秦三爷喝茶去了,他要和我说说工厂的事儿。我也好从他那里好好了解下天津卫。……”
她一撅嘴说:“哭了半天,我都哭得快枯萎了,给我倒杯水。”
我给她倒了水,她喝了。然后说:“我困了。”
“睡呗!”
“没有你我睡不着,我习惯你在我身边陪我睡觉。”
我一笑,然后关了门,换上睡衣也钻进了被子。她让我拉上窗帘,说有光睡不着。我还以为要干啥呢。满怀希望地拉上窗帘钻进被窝后,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睡觉。但是,这样睡觉我很踏实。
过了一会儿,我俩的手拉在了一起。就这么睡了个纯洁的革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