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
“出了应天，感觉如何？”
到了这一刻！
老朱也不再摆什么皇帝架子，而是显得轻松异常，仿佛对待曾经的老大太子，朱标那般。
他轻轻然几个步子，已然下了位子。
仿佛当真如同寻常爷孙那般，随意而已。
朱尚炳倒也不摆着架子。
在老朱的面前，这天底下就没人敢如此行事。
他犹豫一二，缓缓开口。
“的确见识了许多！”
“那些叔叔藩王也就罢了，反倒是我大明官员在皇爷爷您的治理之下相比较前朝而言，的确好了不少。”
“那相比较你，心中而言呢？”
朱元璋一针见血，出声问道。
而不等朱尚炳回话，老朱再次出言，似乎已经是想到了朱尚炳的心思。
“太孙！”
“咱明白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但我大明朝北方，南方文人士子读书一生，学问满腹，经过童试继而是县试，一步一步先从读书人成了秀才，然后举人！”
“有了功名，他们寒窗苦读十年，为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依旧不用朱尚炳回答，老朱直接给出了答案。
他话语之中满满的笃定无比。
“为的自然不是保全一方安宁，为的而是光宗耀祖，光耀明媚！”
“读书人有句话说的非常好。”
“先修身继而齐家，随后治国，最后平天下，这天下官员或许真有那般清廉之人，真有能治理一方之人，但若是不先修身齐家，如何能有其他心思关顾天下？”
“若是连家中老幼糟糠之妇，也都不能先行富贵，又如何能够让麾下子民富贵？”
“至于那般清廉之人，这天下或许真有，但若是以如此之行职责来严令天下官员，恐怕天下官员尽数都要关入北镇抚司的诏狱之内。”
“就算是再换了一批，依旧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朱元璋话说到此时，眼中也时不时闪过几分挣扎，疼痛。
显然！
曾经的他也是有过一些天真的心思想法。
当真认为这天下官员既是有了官身，自当该为百姓谋福祉。
可当他真正的坐上这个位子才发现……
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象的很美好，现实非常骨感而且残酷。
甚至即便他为大明天子，也都改变不了这种乱象。
“可世道，天下，不该是这样的。”
朱尚炳缓缓抬头，终于说出了他在自家皇爷爷在这大殿之内，老朱面前的第一句话。
朱尚炳眼神坚定。
终究，还是被他想出了一个主意。
“官员为何贪赃枉法？自是家中钱财不足，又或者家境不够，乃至于所喜爱之物尽数为其旁人所有！”
“官反倒不如了商，自此才会被商人抓住把柄！”
“所以呢？”
这一刻！
老朱并没有怪罪眼前的朱尚炳些什么。
在老朱的眼里。
他这位太孙，已经是未来的大明天子，板上钉钉的事实。
所以即便对方站在天子在角度上考虑问题，在他看来也是那么的理所应当，那么的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所以为何，不将我大明官员家中资产乃至月俸步步升高呢？如此，就算不能够杜绝官员贪心之祸，但起码也能给一些清流之官一个盼头，一个让他们说服自己，这十年寒窗没有白费的理由。”
“这样，真的能行吗？”
朱元璋问了一句。
而这一句话好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似是在询问面前的朱尚炳。
最后，朱元璋自嘲的摇了摇头。
“不行，这样做绝对不行！”
“皇爷爷，这是为何？”
朱尚炳连忙追问。
朱元璋洒然一笑，给出解释答案。
只不过这个解释答案，却是只有皇族之人才能听得了。
旁边的太监，婢女自是渐渐退下。
于这大殿之内，只剩下了他们爷孙两人。
朱元璋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来到案桌之前。
同样。
一手伸出，示意太孙朱尚炳同样坐下。
坐在了他的对面。
文房四宝，自是在一旁。
将纸张缓缓打开，老朱手中握着笔尖。
朱尚炳自告奋勇，在旁边研磨。
笔尖轻轻点墨，便在面前纸张之上轻轻写下了两个大字。
一个钱，一个权！
继而！
在朱尚炳眉头疑惑之下，老朱继续出言说道，直接说起了这世上的本质。
先一手点着钱字。
朱元璋嘴角带着笑意，轻轻开口，也带着几分好为人师的感觉。
“此乃商！”
一手，点起了权字，朱元璋继续开口。
“此乃官！”
两者尽数点完。
朱元璋再次出声。
他淡淡一言。
“若是为商者自当勾结官员，以此不断前行，将自身势力扩大。”
“要么赚下更多的钱，要么便是开始走仕途一道。”
“若是后者！为官！”
“为官者自是和商人一般，从小官变大官，但为官之徒，步步升高，何其难也？而在为官之中自是会将一生精力心念尽数归于钱字。”
“自此，官商勾结！”
老朱点到为止。
他慢慢抬头，带着一副考较的模样。
渐渐的……
望向了眼前的太孙，他指定的继承之人。
朱元璋一番轻笑。
“可曾看出了什么？”
“制衡！”
朱尚炳微微沉默，他吐出两字。
“牵扯！”
又是再次口吐了两字。
这下，朱元璋才缓缓点头，甚至几分大笑。
“咱看来没选错人。”
“不错。”
他继续出言，“正是牵扯！”
“若是商人有权官员有钱，那么下一步他们的精力会放在何处？自是更大的权力，更多的钱财。”
“而这天下最大的权利，最大的钱财聚集之处在何处？”
朱元璋开口，随即无声无言。
但手上的动作已然代表了一切。
他先是轻轻点了一下自己，接着又点了一下面前的朱尚炳，话语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正是你我两人！”
不等朱尚炳开口，朱元璋继续出声说道。
“小商谋大商！谋钱！小官谋大官！谋权！”
“而天下十之八九之人，尽数徐徐图之也不为官为商，余十之一二人，为商为官但必自小为大，各自牵扯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