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
杜安道看着底下频繁出入此处的两位,忍不住嘴角抽搐。
特别是在听到发生的事情,更是突破了他的想象。
世子当街命令仆从打人,嘴里大喊家父秦王,最后秦王出现又在众目睽睽下把世子给打晕过去。
简直惨不忍睹。
现在秦王世子都是被抬过来的,脸色苍白。
饶是朱元璋看见了,都有些不忍,将怒火对准朱樉开口怒斥。
“你怎么教的儿子,跟着一群官二代出去作威作福,丢尽了咱老朱家的脸!”
说罢抬脚准备踹上去,结果被秦王给躲开,险些误伤朱尚炳。
朱元璋面色复杂看着地上的那位,他还指望这小子给不争气的皇孙逆天改命,他没好气地看向朱樉。
怎料……
后者二话不说跪在地上,面上悲苦声泪俱下地说。
“爹啊!养不教父之过,难辞其咎,常言道不打不成才这是您当初教我的,打在儿身痛在我心,尚炳已经这样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他这回吧。”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冷着脸给了他一脚,在心里暗骂混球。
打的那么狠居然说心疼,真是不要脸皮。
但想到朱尚炳现在这样,他只能长叹口气摆手放过这对父子。
在他们走后,杜安道替他换上杯新茶,笑着耳语几句。
“李善长?这好日子是不想过了吗。”
屡次为被流放的丁斌求情,帝王的忍耐也是有限。
他有心让这老东西安享晚年,可有些人不会懂这好意。
……
麟德殿内。
看着趴在地上的朱尚炳,朱樉毫不犹豫的踩了一脚。
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的惨叫声,听到后便宜老爹非但没有停止还在刚刚那个位置多补上几脚,嘴里嚷嚷着。
“你个小混球还会让自己吃亏?装得还挺像。”
朱尚炳眼泪都被疼出来了,这家伙却不知道收敛。
于他而言,这几脚无异于雪上加霜。
下脚没轻没重,再踩就要重新请太医了。
想到这他连忙用手挡住坑儿贼的脚,连忙掀开衣袍露出骇人的伤疤大喊。
“爹呀,你怎么做到完美避开好的地方,专门往伤口处踩的。”
殿内瞬间寂静,朱樉呆站在原地眼神躲闪有些心虚。
怎奈何朱尚炳那双哀怨的眼,就这么盯着眨也不眨。
最后实在拿他没办法,取了块摆布盖在他脸上,大步离去。
只留下朱尚炳在地上无能狂怒,看着眼前一片白大喊。
“等我再大点!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声让他的伤口裂开,疼的龇牙咧嘴说不出话。
那便宜老爹,有儿子是真打,虽然晕倒是装出来的,但断掉的柳枝可实打实是因为抽他才断的。
不过……
他闭上眼陷入沉思,看史书以为秦王蠢钝且作恶多端,但却忽略了书上也曾说幼年聪慧,严毅英武,也许现在只是藏拙。
试问为何邓愈会将爱女嫁于纨绔子弟,皇子众多为何选他。
仔细斟酌,疑窦重重。
也许珠玉在前,必须避着锋芒。
更何况便宜老爹以对上面那位的了解,做出这些事到也可能,不过在封地可能是真的无法无天。
若非来应天,恐怕他也无法发现朱樉的另外一面。
只是……
洪武也有些不对劲,但李善长这件事估计是必然要发生。
他还是得去找舅舅一趟,好歹把母家保全,朱尚炳可记得,邓镇死后爵位被收回并没有继续传下去。
有国公撑腰,和没有可是天壤之别。
也许还能借邓家对张家做点手脚,不管怎样和鹤庆候的梁子彻底结下,得想办法牵制住。
事发之后,麟德殿的动静都没了。
等过了十天,朱尚炳穿上月白锦袍正站在殿门口,屁股上还有个大脚印,身后是朱樉的怒吼。
“混小子,还杵那干嘛,去给他们道歉。”
自然是给几位一起被打的纨绔们道歉,听说知道朱樉当街暴打他后,除了李景隆外,所有人都没躲过皮肉之苦。
就连小舅舅,都被大舅揍的下不来床。
轮流道歉正中他下怀,朱尚炳装作无奈踏上出宫的路。
守宫门的禁卫看见这位爷出去,面色怪异。
上次秦王世子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模样让他们久久难忘。
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这次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
卫国公府。
看着眼前惨兮兮的小舅舅,朱尚炳不忍直视。
感觉比他都惨点。
再望向面带笑意如沐春风的大舅邓镇,真是好兄弟。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叙旧的,两人来到无人处,四下张望后,朱尚炳语出惊人。
“大舅,你愿意相信我吗?”
本以为一切会按照所想进行,谁知……
面前人听闻直接摇头,都没有犹豫。
朱尚炳曾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邓镇可能不信他。
谁知在他想着如何取信时,邓镇突然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你大费周章来,想必是有要事,说吧。”
是要斟酌的意思。
朱尚炳长叹了口气,良言难劝该死鬼,眼前人挺有主见不是会不会听。
不过他说了也算仁至义尽,对得起疼他多年的邓氏。
“如果我说李善长要倒,你可能会因为妻子被株连呢?”
话音落下邓镇眼中的笑意消失殆尽,有迷茫有不敢置信。
李善长在朝中的地位,犹如泰山。
难以撼动。
如今眼前这十五岁的秦王世子,居然在说李善长要倒了。
邓镇想也没想,眼底写满无奈当做孩子的玩笑话,皱眉开口道。
“不可能,谁能绊倒李善长,以后莫要说这等胡话。”
岂料朱尚炳非但没有改口,还面带笑容回了三个字。
“你说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朝堂中能扳倒李善长的,除了上面那位还会有谁。
想到今日来发生的事,他后背发凉。
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失声颓然地低下头。
如朱尚炳说言的话,他难逃一死,可现在提前知道,又该如何避免?
邓镇刚刚还在想这个问题,面前人便给出答案。
“若想逃过一劫,必须休妻,仅仅和离不能撇清,动静还要闹得满城皆知,最好是引得那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