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想出的折中方案，用铜制作火炮，难度就会降低很多，因为铜的熔点低，而且在制作模型的过程中，铜比铁具有更好的柔软度，一些细微的尺寸可以二次加工进行微调。

更重要的是，大周的工匠对于使用铜来制作器具经验更足，就像大周的铸币局已经到了可以利用模具加工出各种复杂花纹的地步了。

柴瑜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眉头紧锁，等到白厂长说完，他犀利的眼神盯着白厂长，似乎能看进白厂长的心里。

“你说完了？”

“说完了，殿下，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相同的时间里制作效率可以提高几十倍，而且铜炮的效果我觉得不比铁炮差。”

白厂长低下头，被柴瑜的眼神看的发毛，不过一个技术人为真理而战的倔强让他不得不把心里话说出来。

柴瑜盯着他反复看了几遍，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神情才缓和了一些。

从对方的话里，他也能听出来一些事情，那就是这些工匠肯定已经偷偷的制作出铜炮进行了实验，而且还取得了一些成绩，所以才鼓动白厂长去给自己建议。

这些工匠们肯定是遇到了很大的技术障碍，担心完不成自己交代的任务，所以采取了折中的方案，想要用多造铜炮的方式来补足数量。

“这个方案绝对不行，这不是滥竽充数吗？”

柴瑜毫不犹豫就将他们的建议给否决了。

因为他熟知大炮的历史，红衣大炮是明朝后期传入国内的，但是这句话又不完全对。

因为明朝前期制作出来的火铳和红衣大炮的原理是一模一样的，都是前装滑膛，在后面有火门点火的，但是明朝制作出来的大炮性能和红衣大炮差了很大一截。

其原因就是因为明朝采用了铜来制作，这样制作出来的炮有很多缺点，一个是装弹量小，炮弹和炮管的密闭性差，因此造成的后果就是射程近。

另一个致命的原因，就是铜太软，每次发射后，炮管尾部的弹仓因为火药的爆炸都会产生膨胀，如果是用铁制作的，发生形变的尺寸会很小，而用了铜，因为太软，炮膛会发生膨胀，造成射程和精度的快速下降，大炮的使用寿命缩短许多。

而用铁来制作，这些问题出现的概率就会大大减少，唯一的问题就是用铁来制作的难度太大了，这也是白厂长叫屈的原因。

“你们用铜炮射击了几次？”

柴瑜盯着白厂长，冷冷的问道。

“也就是射击了两次吧，炮弹那么贵，谁舍得射啊。”

白厂长看了柴瑜一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

他可是亲自监督整个工匠营，炮弹也是他负责监工，整个用料他可最清楚，那么多的火药，还有铸铁料，那都是黄澄澄的铜钱买到的啊。

“糊涂！谁让你省这个钱的？不是给你拨了一笔试验费用吗，就是让你们用的，你给谁省这个钱？”

柴瑜又好气又好笑，为了测试武器的各方面效果，他可是专门拨了巨款，从田卓处缴获的财物有一半都直接拨给了工匠营，毕竟现在是战时经济，打胜仗是第一位的。

“殿下，我......”

白厂长见到柴瑜发火，有点懵逼，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原来在军器监的时候，那些官员都是尽力压缩开支，只要按照流程制作出来，质量差不多就行了，至于测试，刀剑这些有什么可测试的呢，都是做了千百遍的东西。

所以白厂长的思维还是停留在军器监时代，丝毫没意识到现在已经进入了火器时代，武器的性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能按照原来的眼光来看待。

“老白，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在试验场省略了实验的过程，我们的战士就需要用自己的鲜血来替你们实验，用人命来补足这一个环节！”

柴瑜看着白厂长，提高了一点声音厉声道。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省钱是好事，可是有些钱是不能省的，否则就需要花费更大的代价。

而现在白厂长显然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制作出来的铜炮只是简单的测试了两次，就给自己报上不会影响使用的结果，两次射击能看出什么问题？

要让铜炮达到发生形变的效果，那至少要射击十几次，让大量的炮弹在发射时产生足够的压力和热量，才能让铜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殿下，你猜一下我们在什么地方找到炮弹的。”

就在这时，赵尘和牛奇手里拿着一个已经变瘪的铁球兴奋的走了过来。

“殿下，说出来吓一跳，我和老赵竟然向前走了二百多米才找到这东西，你说说这小小的身躯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劲呢？”

牛奇将那个铁球放在了地上，柴瑜撇了一眼，看到这个实心铁球向里凹进去很大一块，足以猜测到撞到墙时力道有多猛。

“殿下，怎么了，老白是不是干了啥事惹您生气了？”

赵尘性格沉稳，一眼就发现柴瑜有些不悦，而对面的白厂长蹲在地上垂头丧气。

柴瑜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赵尘和牛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白厂长出于好心办了一件坏事，这可是要让他们手底下的士兵去填补的！

哪怕他们平时和白厂长关系不错，也不能容忍这样的错误发生，人命多金贵，尤其那些都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

“老白，用铜制作大炮想都别想，缺点我已经给你说了！我下达的技术指标必须完成，不能有半点降低。”

柴瑜斩钉截铁的断绝了白厂长的幻想，历史上已经有人给他们趟过了这条路，他就没必要再走一遍。

“另外，以后武器测试的事情，不再归你们工匠营管，我会从军中抽调出人专门进行测试。”

柴瑜想了想，这些工匠自己制作出来的产品，他们当然用起来很吝啬。

还是采用现代制度吧，武器制作是一个部门，测试验收是另一个部门，可以相互制衡。

“是，殿下，我知错了。”

白厂长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他有些委屈，今天一下子就少了很多权力。

“对了，你刚才说制作模具的时候，说是将模子敲碎？你们的模子是用泥还是用蜡烛制作的？”

突然，柴瑜一抬头看向了白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