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你怎么在这儿呢?”见到她,彭雨安紧走两步,先发话问道。
樱桃朝两人扬起个笑来,弯着眉眼,尽力甩开头顶那热辣辣的太阳:“我来找潋滟姐,可是她不在。我就在这儿等会儿。”
“她跟她家公子去办事儿,恐怕要晚上才能回来呢。”彭雨安有些生气的瞪向那两个门子:“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明知她是我的贵客,怎么还叫她在外面这样等呢?怎么不请进去到小厅堂等着?”
两个门子叫他这一喝,惊恐万状的跑过来伏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喊错。
“彭大哥,不用这样。我爱在这儿等的,只等了一小会儿,反正闲着也无事。”
孙青竹走过来,弯眼笑着望她,声音细柔而略带磁性:“你真是的,在这儿等,哪比得进去等?喝着茶水,吃着糕点,他家的小厅堂还有许多书看,不比在这儿强多了?”
“无事无事,你们这不是回来了?”樱桃见到孙青竹,也很高兴。自开了小酒栈,已经好久没去看他了:“青竹哥,你今儿怎来了?”
“我刚跟彭大少听戏回来。”孙青竹伸出纤细的玉指,轻轻落在樱桃的肩上:“走罢,咱们进了院儿再说。站在这里,你也不嫌晒的慌。”
“嘻嘻,我可不怕晒。是你怕晒黑了,没姑娘喜欢了吧?”樱桃笑着,跟两人一起进了院子。三人走远了,那两个门子才从地上爬起来,擦擦汗,又仔细的盯着樱桃的背影瞧。下回可得记住这小姑奶奶,若是再叫她在门外等上一回,估计两人的差事就泡汤了。
樱桃来过彭府一回,知道彭雨安是要带两人去大厅堂里。
这家的大厅堂简直大的离谱,又有左右小厅,在里面说个话都会有回声。再说他们才三个人,坐在那样的地方没的叫人心里不舒服。樱桃眨眨眼,扯住孙青竹道:“青竹哥,你刚说哪间小厅有书来着?咱们去小厅瞧瞧去,好不好?”
“你要去?可是那里太窄小了,容一个人也还好,咱们可是三个。”彭雨安好意的警告。
“去吧,她这是嫌你家的大厅太大了,坐着不自然呢。”孙青竹竟然一眼瞧出樱桃的心思,眯眼笑着:“我也觉得那大厅堂叫人心里别扭,总觉得有人躲在小屏后偷听似的。”
“我倒没觉得你别扭,我看你喜爱我家的大厅堂喜爱的紧。你是为了樱桃才这样说的吧?”彭雨安笑说着,望向樱桃:“樱儿,他对你可真好,比对我强多了。”
“嘿,嘿。”樱桃嘻笑一下,心道就是因为对我好,我才打上他的主意呀……这位可是镇上的名角儿,若是他能降贵在五朵花献唱一场……要不然,媚潋滟白天又回不来了,她还进这彭家院子干麻?现在离与冷月约定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了,她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进了小厅,四下里一望,哪里如彭雨安说的那样窄巴?小厅堂虽没有左右室,但光正厅就比自家的堂屋还大的多,里头的陈设摆件不知多少,靠东的整面墙壁被做成了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拿手指一抹,干净的一粒灰尘都没有。
“坐下吧。我跟青竹刚刚看了场戏,正要对对戏。”彭雨安对候在外面的小厮要了茶水和糕点,客气的对樱桃笑道。
“哎,不急。”孙青竹却伸手拦止,望了樱桃几眼,道:“对戏迟些也不晚。樱桃在这,咱们不如说说话。”说着,眉眼含笑的望向樱桃:“樱儿,最近小酒栈的生意可好?我这几日忙着,你开张之后,还没去看过。”
“好的很。只是对面那个胡三子是亭长的亲侄子,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不过两家刚过了一招,眼下他们安静着呢。”樱桃笑着,弯着一双好看的眼,闪着长长的睫,露出那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来:“青竹哥抽空儿了,可要去瞧瞧。我二姐的手艺可是吃服了许多人。”
孙青竹含笑的轻轻摇摇头,身子微微靠后,两只玉手交叠放在膝上,两只桃花眼像是能看透一切一般的看着樱桃:“你是想叫我去,帮你捧捧场吧?”
这人,真是没什么能骗得了他。樱桃也不再瞒,嘻嘻的笑起来:“你可是镇上的名角儿,你若是肯纡尊降贵在大井坊唱上那么一场,那我的小店不红也红了。”
“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也得有人肯跟我搭戏才行。若是我自己,唱功再好,也唱不了整场呀。”说完这话,孙青竹顿了顿,一脸‘不是我不去,而是我也没办法’的神情,直到樱桃有些急了,他才弯眼笑起来,那双眼,眼波流转,光华四溢,甚是好看:“等我去问过周可儿,她若愿意,我便带她一块儿,上你那‘五朵花’去唱上一场。”
“真的?”樱桃再无知,也晓得这个周可儿。孙青竹再有名,他也毕竟是个业余的,平日里还兼卖胭脂,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才唱上一场。而这个周可儿,则是专职唱戏的,在这一行里也可谓是名声赫赫,算是第一名角儿。孙青竹与周可儿这两人联袂?樱桃觉得幸福有些来的太快了,叫人不敢相信:“你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彭雨安也有些吃惊:“孙兄,你可……你可从未在大井坊唱过呀。”
“否则还要如何?”孙青竹垂眼望着自己的手指尖儿,一脸的满足而恬淡的笑:“不是你教我的,我的曲子若只唱在清埠坊就可惜了?这回有机会,我自然要在大井坊也开唱罗?”
樱桃轻轻拍拍腿:“那就万分感谢了!”与他说话,实在是过瘾极了。你不必思考他会不会不高兴,不必想象他会做何反应,更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拐弯抹角,这个人,简直是最完美版的蓝颜知己。
“谢我什么?我还没谢你呢。”许是那日樱桃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起了作用,他如今的笑不再是幽幽的,沉沉的,而是明朗的,带着阳光的,那般的明媚照人,那般的欢扬而自信。
“你,真要在大井坊唱?”彭雨安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才了解这个孙青竹了,才华是有的,只是人太**,总是用怀疑的眼光看待别人的眼光,唱一场戏要歇好一阵子才敢再唱下一场。这个人又相当矛盾,自己觉得别人看他的眼光有问题,却又坚持要继续唱,固执的谁都劝不听。
“那有什么假?”孙青竹依然笑着:“樱桃的小酒栈开张,我怎么也该去捧捧场啊,是不是?也正好打开我在大井坊开唱的始页。雨安,樱桃有句话说的好,好嗓音,只在彭家酒楼唱,只叫那几个富人贵族听实在是可惜了,我该唱给全镇的人听,甚至全县的人,这样才对。”
“你……”彭雨安想说‘你疯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瞪着眼来回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正好这时有小厮送来了茶水和糕点,他借机蹩脚的转移了话题:“那个,樱桃,这么说来,你们小店的生意那么好,你怎么有机会脱身出来呢?那你二姐怎么没来呢?”
“店里新请了两个人手,姐妹几个轮流休息。”樱桃坏笑着:“可是这里头不包括我二姐。她是大厨,缺了谁都可以,可是不能缺她。你若是想看她呀,还是得去小酒栈里头。”
彭雨安脸上微红,身子往后缩了缩:“谁,谁说要想要看她了?”
“呵呵呵……”樱桃与孙青竹对视一眼,双双偷笑。
“樱儿,许是你不知道。”叫樱桃一带,孙青竹脸上也染了坏笑,故意忽略了彭雨安,转向樱桃:“雨安平日里最爱看‘葚哥儿’的戏。你道这个葚哥儿是谁?”
“谁?”樱桃来了兴致。
“这是我自己写的一场戏,这个葚哥儿,实际是个女子,她女扮男装混进了军营去救她的情郎。是个英姿飒爽的人物。”
“哦~~~”樱桃轻轻的点头,脸上的坏笑更浓。怪不得呢,她原还以为这个彭雨安有受虐狂倾向,原来是这么个原因。怪不得二姐越骂他,他越高兴。
“青竹!!”彭雨安脸上的红色更深,有些羞怒的瞪着孙青竹,又望向樱桃:“樱儿,你别听他胡说。这人最近真不知是怎么了,变了个人样的,说话也越来越贫起来。”
这时,有小厮来报,西头的于铁匠来了。
最近彭雨安家里有处地方正在修葺,需要一点铁器。
“正好,我近时也在想着要打个铁架的台子,以后好在大井坊开唱时用。快请他进来。”孙青竹代彭雨安应声。想在大井坊开唱,不仅仅是一个思想上的问题,大井坊的小酒楼小酒栈大多可都是没有台子的,他需要自带。
没过一会儿,那个于铁匠就进来了,垂手向彭雨安一抱拳:“彭少爷。贵府需要的那几个铁角子已经打好送过来了。门子上说又有几样小东西需要打的?”
这人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高大,双手一层厚厚的茧子。垂着首看不清模样。
“嗯。还有几样的。有画纸一会儿叫小厮拿给你。铁角子先叫人拿去,一会儿去帐房拿钱。”彭雨安点点头,又道:“这位孙爷要打个铁架子,你且听听他说。”
“是”那人应一声,微微的抬起头来。
樱桃一看,竟是个她认识的。
你道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