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里，传来一阵阵织布的声音，李绩走进去看看，一位老妪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在纺织。

“这是哪位客人呀？”

老妪头也不转，沙哑着嗓子问道。

“老婆子，你忘了吗，这是村西头李成高的侄子李清扬。长变了。”

“哦哦，我的小乖乖。如今成人了。小花，见过你清扬哥。”老妪看看清扬，又转脸吩咐那位少女。

少女停住走线，羞涩的笑笑，颔首道：“我是田小花，与你家清音差不多大。可是，清音多有出息，我整日里‘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的。”

李绩闻言良久立，内心一惊，这丫头很激灵，《木兰辞》里的句子竟然活学活用。

书香门第，不论贫富。

田小花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双湛蓝色眼睛，明亮如洗。

一身布衣钗裙，洗地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看来是个勤快、爱洁净的姑娘。

穿孬穿好，只要洁净，就说明田小花很有品味。

田小花发现李绩盯着自己看，脸色不由得刷地一下羞红。

“这小子田鸡变成白天鹅，真帅气。我长这么，还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小生。怪眼馋的慌。”

田小花偷偷瞥眼，嘴角不住的上翘，心里暗叹不已。

“田举人，孩子们还得上课，我们就不打扰了。清韵就在这里读书。二叔和大郎又不在家，离家近，接送也方便。”

“只要清扬你愿意，我没意见。”

李绩看看破落的屋面和院墙，心里想到这房子需要修缮了。

“老人家，你这房子多年未修了？”

“大概有十五年光景，也就是小花出生那年盖得。”

“我看需要修缮一下，不然，孩子们在这样危房里上学读书，我看不安全。万一出现恶劣天气，那就更危险了。”

“咳咳咳——”

老者干咳几声，捂着嘴巴，闷声应道：“我也想到这一层，就等着老婆子和女儿把布匹织出来，拿到集市上卖，换回钱，回来买修房材料。”

李绩一愣，这得等到什么时候。马上夏季雨水就要来了，太危险了。

“这样吧，我回去和二叔商量一下，你放心，我负责找人来修房子。另外，把院墙加高，地面整理一下，便于孩子们活动。”

田举人一听很激动，拉着李绩的手道：“谢谢了，花钱，我以后慢慢还。”

“算了，这钱不让你家出，我有办法。”

说着，李绩从身上掏出一张二十两银票，递给田小花：“拿着吧，到街上买些好看的布料，给老爷子和老妈妈添几件衣服。你自己也不要太辛苦，趁着年轻多读书。”

“哎呀，哪能收你的钱。”田小花忙忙推辞，李绩笑着将银票放在东厢房的柜子上，转身出屋。

“小花，这就当是清韵的学费。孝敬老师是应该的。”

田举人忙忙跟了出来，还是那句话：“清扬，这钱我以后还你。”

“老人家，这钱真的不用还。我也是为清韵好。把校舍整理好一些，孩子们读书也舒心。另外，小花妹妹也大了，女孩子哪有不爱打扮的，买点头油、洗面奶、口红什么的，别让闺女受屈。”

一串话，说得田举人老泪纵横。叠声应道：“听您的，清扬，我听你的。”

田小花送到大门外，向李绩挥手。菜色的面容，呈现出难得的一抹红晕。

从田家出来，李绩和李清音一路上都没说话。

“二哥就是心善，见到穷人不是给钱，就是给物。”

“李清扬怎么一点也不像原来的那个小屁孩。烂裤裆。怎么变化这么大。不仅会忙钱，而且会武功。”

“怪讨女孩子喜欢的，是个暖男。”

李清音腹语不断，嘴里却一声不吭。

“清音，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担心清韵。”

“担心谁啊？你自己动不动就撒银子，你以为你是员外，是庄主，是富商巨贾。”

李绩呲啦一声笑笑，“没事，这都是小钱。你看看，在田举人身上花钱，这是为清韵好。”

“就怕你把钱花其他地方去。你看看田小花的眼神，我一眼都看出来了。”

我去，还是女孩子心细。田小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准许人家感激我。

天上掉馅饼，你难道不激动一会。

“好了，别管别人的心思。回头，我送你去上学。”

“我才不让你送。人家还以为是……”

李清音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那还让小黑送你。”李绩忽然想起来，小黑替大郎送书去东都学府了。

“小黑今天不一定会回来，大郎准备秋闱，小黑把家里书房的书送了一些去东都。”

“那好啊，你送我。顺便参观一下我们的痒序。”

“别说，宋州的官学我还没去过，你这么一说，我的兴致就来了。好，我去。”

……

长安太极宫。

大殿内，李二见送走宋德刚父子，终于长舒一口气。

“东方爱卿，这下你满意了吧。回去好好干，宋州治安一直很好，听说夜不闭户。”

东方旭领着小女，再次拜谢李二。

“谢皇上。我一定再接再厉，不负圣心。”

他拉着东方金钰的手，“老臣告退了。”

“好，箫尚书，送一下。”

东方旭父女以及城守兵唐二狗走后，李二又陷入沉思。

“诸位爱卿，这东都别驾宋德刚被免职，可是职位空缺，你们有何看法啊？”

谏议大夫魏徵走上前来：“依老臣之见，今年的京察结果还未出来，官员监督的任务很重，别驾一职不能空缺。”

“老夫的意思不以为然，暂时空缺无妨。因为，合适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

中书令房玄龄一旁谏言道。

尚书右仆射封德彝，上前一步，拱手施礼：“东都别驾人选问题，现在就可以定下来。皇上一开口，就没有什么难事吗。”

“臣附议。”尚书左仆射箫瑀低声附和道。

“箫尚书，你说说，这东都别驾一职，谁最合适啊？”

箫瑀一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皇上问我，我不能没有见解。

“皇上，依老臣看，河南道河南府尹王宝庆，倒是一位合适的人选。”

“是啊，箫尚书的提议我赞同。王府尹在东都口碑极佳。刚直不阿、仗义执言。”

“不错，东都悬案江家血案，王府尹一举告破，且将此案办成铁案，罪犯王德宝已经关押在大理寺大牢。”

“王府尹为人胸怀坦**，面对王德宝威胁利诱，毫不动心，连夜将罪犯押解长安，办事雷厉风行。”

封德彝、魏徵、箫瑀以及刑部尚书黄文炳、金吾卫统领窦琮你一言，我一语，一齐推荐王宝庆。

“那好，既然众爱卿意见一致，那就任命河南府尹王宝庆为京畿道东都别驾，从二品。”

李二说完，看看魏徵，眼睛眯成一条缝：“河南府尹谁来接任？”

箫瑀站出来拱手施礼，慢声慢语道：“臣闻洛阳县令朱允炆，为侦破江家大案，夙兴夜寐、枕戈达旦。头发都熬白了。人也瘦了一圈。最终拿住主凶。破了连环案。”

“其中，还有董家一案，只是用了半天时间，就被朱县令带领的三班衙役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