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行程半载期,百丈城墙三十里。
但是,自己又何止是半载啊……
自己好像已经离开了整整两年了吧。
从领军驻扎边关,到大半年后的战争,再到现在自己归来,已经足足有半年了。
而他们母子,也为了自己担心了一年,伤心了一年。
大安左将殁,尸首凭空逝。亡书传妻子,妻子相拥泣。朝夕翘首盼,终日泪洗面。
整整自己身上的破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满身的异味。
土卫自嘲得笑了笑,希望自己这次回来,风都的局势依然,自己这个离家一年的“亡将”,不知道是否能再得到陛下的信任。
土卫知道,自己回来风都,不只是可以和家人团聚,更重要的是,风言需要自己给他提供一个稳定的后台啊。
自己的身份在大安不比威伯在光明之都差。
而自己,就算无法重新取得以前的地位,恐怕也能让风言他们安稳的生活下去吧。
想到风言,土卫心中一阵绞痛。
没有人比他和电绝更了解风言。
他和电绝,简直就像是风言的双手,风言的身体。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在土卫看来,风言实在是太苦了。
虽然他是一个孩子,却从来没有一个夜晚可以安心的睡着的。
每天他的灯,总是整个西督府最晚熄灭的一个。
也许,那京都,真的不适合他。
现在,应该让自己来为他挡风遮雨了吧。
其实,土卫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风言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发觉,风言的契约的束缚力对自己正逐渐的下降。
也许,是风言潜意识里面,更加的信任自己,而让契约对自己的束缚力下降了吧。
现在,在土卫看来,风言就像是自己的儿子。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给风言以父爱。而他也知道,威伯也不可能给风言父爱的。
如果风言能防开胸怀,加入另外一个家庭,相信以他的魅力,没有几个人会不喜欢他的。现在的风言,不用再为了自己是“哑巴”而耿耿于怀,只要他愿意在“说话”的同时配上口形,又有几个人能听出他是在用风说话,能看出他是哑巴?
风言应该是生长在温室中的娇弱花朵,他生来就是应该被人悉心呵护的。他该不食人间烟火,他该高高的坐在上面,微笑着看着众生,他该保持着最纯真的眼神,保持着最纯洁的心,接受所有人最真心的尊敬。
但是,为什么偏偏反了过来?
他生与泥污,他长与黑暗,他流连与人与人的争斗中,无法脱身。
他被人唾弃,他被人欺凌,他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同被人丢弃的垃圾一般躺在垃圾箱里面,甚至差点成为了野狗的食物。
而现在,他幼小的肩膀,一边担起的是自己和哥哥的生活,一边担起的是那无数依附他们的人们。
他已经越陷越深,再也不能自拔。他已经被那世俗间的泥淖紧紧的纠缠。
每当想到风言那本来应该和自己的儿子一样纯洁,一样天真的眼神中闪过或狠毒,或决绝的寒光时,他就会想,到底风言小时候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是什么,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变成了绝对理智,几乎不会为了任何感情而左右的无语风言?
如果不是有威伯,他几乎是没有弱点的,他几乎是个机器。
但是,偏偏这个世界上有威伯存在。而若没有威伯存在,这个世界上,又绝对不会有现在的风言的。
到底是威伯造就了现在的风言,还是风言造就了现在的威伯?
他们太极端了,极端到了让人无法相信他们的关系可以亲密到为对方不顾一切?
也许正是这极端,让他们“共生”在一起,也许他们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他们也渐渐在改变,威伯在渐渐成熟,而风言身边也越来越多的朋友。
他们越来越趋向与普通人。
但是,若是他们真的成为了普通的人,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他们还能如此和谐的“共生”在一起吗?
甩甩头,土卫把这个无聊的想法甩出脑海,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大步向远方的城门走去。
当然,他的衣服是特意伪装出来的,根本无法整理好。
虽然风言并没有在外界经营什么势力,但是借用风言手中可以掌握的力量,安排一个虚假的行程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的土卫,正是在养了半年伤后,长途跋涉回来的。
他丢失了一切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而偏偏这一路上的关卡,全部换了守将。没有人认识他是大安左将,不肯给他一匹快马,更不肯让他乘坐军队高级人员的调动专用的远程传送魔法阵。
所以,此时的土卫再狼狈十倍都不会过分。
风都的青石城墙比之光明之都的汉白玉城墙的精致与光辉,显得更加的实用和厚实。因为风都坐落在大平原的中央,根本没有天险可依,所以他们只能在城墙,护城河,守城结界等方面做文章。
正所谓善泳者溺,凭借天险的京都在防御方面远远不如风都用心。一旦真的攻城,相信攻下风都的代价不会比攻下光明之都的代价小。
在风都外,坐落着四个卫城,里面各住着几万人口和几乎同等数量的兵马,而站在风都的城墙上,就可以远远的看到卫城黑黝黝的城墙。
风都的护城河也非常的宽,虽然随着魔法水平的发展,护城河真正能起到的防御作用微乎其微,但是护城河却是城市内部的排水和饮水等必不可少的。护城河上架设着一座青石长桥,与这城墙长桥呼应的是,守门的卫兵深青『色』的盔甲和地面的青石板路。
这风都完全没有光明之都的奢华,而是粗糙,却冷肃。
风都内的建筑都非常的高,从城墙上方看到的那些建筑,大多都是青『色』的屋顶。
如果此时是维里几个小家伙在的话,恐怕已经大叫着扑上去仔细的瞧了。
这可是和京都,甚至和圣林国内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同的景象啊。
其实,大安国内每个城市都沿袭了这种风格,实用结实是他们的建筑的共同点。如果有一天他们的城市化为了战场,那建筑可以立刻化身为碉堡,成为最好的掩体。
大安以军治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军政国家,而所有的人都视身体条件,接受一定的训练。
在战争时,只要有人有效的组织起来,他们几乎可以立刻成为精锐的民兵。
而正因为大安的这种“野蛮”的作风,让圣林帝国把他当成是一个野蛮的国家。
不过,也正因为这种作风让大安国成为了整个大陆的新秀,由以前的小国短短几十年中,跃居大陆第二,反超了同宗的大林帝国。
土卫看着那庞大的城门,还有上面上代皇帝亲手题上去的“风都”两字,泪水竟然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虽然在京都和森达的会晤让他对家乡的思念稍减,但是近乡,有怎么能不情怯?
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家有很多同袍兄弟在照顾,而森达也不是软弱到受人欺负的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家门荒芜了没有?房间修葺了没有?有人欺负他们母子没有?
在没有亲眼见到这些之前,他根本不会放心的。
虽然他可以此时就瞬移进城中,或者他一开始就借用阵儿的力量瞬移到家中,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还要演一出戏,演一出死里逃生,万里返家的好戏。
他不能让人怀疑自己的身份,尽管他不想背叛自己的国家,但是只要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别人都很有可能把他当成是间谍来对待的。
守城的卫兵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
他们看到有一个疯子般的男人啊啊大叫着向城门冲过来。
他要干什么?他要攻城吗?几个无聊的卫兵心中想着,当然,他们的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军纪可是比普通的律法要严厉多了。他们可没这个胆子去尝试一下。
而且,风都的大门是向任何的合法公民敞开的。如果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不是合法的公民,就算他再臭上二十倍,喊得更嚣张二十倍,他们也必须静静得看着他进入城门。
“来人止步!”一声大喝响了起来,今日在执勤的小队长站了出来。
作为小队长,他有权力对某个可疑的人进行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的盘查。
土卫猛然惊醒,他发觉自己刚才实在是太亢奋了,已经失去了冷静,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但是……谁在这情况下能冷静下来呢?
原本以为再也无法回来的家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难道能不高兴?
不过,难道最近连风都的盘查都变严格了?自己可是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啊。
如果自己说出来自己是已经“死去”的大安左将,恐怕会被他们笑死吧!
土卫忐忑得停下脚步,难道自己还没进家门,就必须去督察处关上两天吧。
虽然自己的实力绝对能逃出来,但是作为一个将军,自己不能违反帝国的法律。
而他显然是多虑了。
小队长带着两个队员,迈着标准的军步走了过来,小队长先行了一个礼道:“对不起,阁下,请出示您的证件,我们需要检查。”
“我……”土卫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轰隆一声响,面前的小队长竟然矮了半截。
土卫睁大了眼睛,然后哈哈大笑。
“大人……大人……是您吗?”小队长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得看着土卫,虽然那容貌,那声音,那眼神都是如此的相似,但是……但是他已经“阵亡”了啊。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土卫微笑着把他扶起来,虽然眼睛中却依然闪烁着泪光,声音也稍微哽咽。
“真得是大人?”小队长却是死活不肯起来,他泪眼模糊的看着土卫,虽然他叫着大人,在心目中,却是把眼前的这人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啊!他死死的抱住了土卫的腿,好像稍微一松手,土卫就会离开一般。
土卫收养了很多的孤儿,而他就是最大的那一个。
因为他比森达打上十多岁,收养他的时候,土卫甚至刚刚结婚,所以土卫对他的感情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儿子。
在土卫看来,他就是自己的长子。
而因为他的年龄太大了,不可能成为森达的护佐。所以那些年龄比较大的人就以他为首,提前加入了军队。
“是我,是我……”土卫轻轻得拍打着小队长的背部,道:“好孩子,别在这里让人笑话,赶快起来吧。看你回去,弟弟妹妹不笑话你。”
小队长终于站了起来,他身材高瘦,虽然不英俊,却显得非常干练,消瘦但是坚硬冷肃的面孔,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他是一个非常严谨的军人。
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满是泪痕,平添了几分可笑。
而他的举动更像是一个孩子,他仅仅的扯住了土卫的衣角,不肯放开。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队员,恰好是今年进入了军队的新兵,正呆呆的看着一向严肃的队长哭的稀里哗啦,嘴巴张得好像可以塞下去一个拳头。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去准备坐骑?对了,赶快派人通知提辖大人,就说……”
“就说左将大人回来了!”
“左将大人?”呆呆的看着眼前这衣衫褴褛,全身异味的男子,他正温和的笑着,那温和的笑容好像能直暖进人的心里。
那是最平和,最广大,最无私的大地的宽容啊。
两个士兵半跪行礼,土卫连忙把他们扶了起来。
“还不赶快去!”因为心情变好,小队长不复以前的严肃,笑着踢了一下下属的屁股,两个下属立刻狂奔而去。
看着那两名队员转身离去,土卫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德可特,德可特理解他的想法,连忙道:“大人放心,少爷和夫人都非常好。周围有兄弟们照顾着,没有人敢去找茬。而且寒风大人在照顾着夫人和少爷,您回去就知道了。”
“好,好!”土卫虽然已经听森达讲过自己的家的情况,但是当初父子两人对面却不敢相认,土卫也不方便询问更准确的情况,此时他可是一刻不停得问个清楚,而德可特也明白他的心里,毫无保留的回答他。
两人一问一答,问了十多句的时候,刚刚跑过去的士兵已经带了一只风鳐回来了。
风鳐体长大约三米,宽也几乎三米,长长的尾巴在身后轻轻的摇摆着,它们体型类似鳐鱼,身体扁平,身体颜『色』多样,『色』彩斑斓。唯一相同的就是,它们的腹部拥有青蓝『色』的圆圆的斑点。
而正是那圆圆的斑点,让他们能悬浮在空中。
它们不是飞鸟,它们无法飞得太高。
在很多年前,这里还没有人住的时候,他们已经世代的生活在了这里。
风鳐『性』格温顺,是一种食草动物。它们的行动迅捷,除了少数猛禽,几乎没有什么天敌存在。
而后来人类发现了这富饶而又充盈着风元素的平原,而风鳐的味道更是美味。在这以后的时间里,不但大量的风鳐被人捕杀成为了食物,更有很多的风鳐被人驯化,成为了家畜。
到了现在,野生的风鳐几乎已经见不到了。
风鳐本来是风都人的主要的代步工具,但是风鳐悬浮的高度都在一米左右,一只风鳐几乎就把一条不算狭窄的道路占满了,大大的影响了风都的交通。
后来有人按照风鳐飞行的原理制造出了风板,而风板立刻一跃而成为了风都人主要的代步工具,只要不是老到了极点的人,一般都会拥有风板骑士的资格。
但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还是非常喜欢乘坐风鳐,这早已经成为了风都特『色』的景观,风都的吉祥物就是一只青『色』的风鳐。
土卫来不及说什么,在风鳐飞到自己身边的同时,就已经跃了上去,向城内冲去。
“我跟大人一起去。”此时已经到了换班的时间,德可特想到土卫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骑着风鳐在街上飞,很可能会有不知情的监察处的监察员拦截他。
土卫知道他的想法,点点头,道:“快点跟上来。”
德可特跑到城门后,从值班的房间内脱出来一只被涂成了月白『色』,冲浪板一般大的风板,跳了上去,向土卫已经飞得很远的后影追去。
风鳐的速度很快,但是土卫却觉得太慢了。
他不由想起了在京都的传送魔法阵。如果风都也能使用市内传送阵就好了。
风都的街道并非单层的,虽然没有京都那便捷的市内传送阵,但是风都的交通比之京都,并不落后。
风都的街道不像光明之都那般冷清,而是熙熙攘攘。
整个风都的街道被分成了上下三层。
最下面是步行的人群和运货的马车,中间就是风鳐的通道,而最高处,则是交织如梭的风板。所以和京都的街道比起来,风都的街道并不怎么宽敞。
一般来说,一个城市内的通道越宽阔,他的兵马调动速度就越快,而相对来说,军事的力量也就越强。
不过,风都的军事力量,不论何种兵种,都拥有制式的风板。而对他们来说,那广阔的天空,就是世界上最宽广的大道。
而就算城破了,那狭窄的街道,也会成为最好的巷战场所。
狭窄的街道,旁边高大,直冲云霄的建筑,让整个风都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习惯了光明之都那宽广与大气,让土卫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四周的行人面上,带着的却是祥和而热心的微笑。
这和光明之都那普遍冷漠的表情完全不同。
大安是一个务实的国度,为了实用,他们牺牲了审美上的优点,而严格遵守着国家的命令,把房间建设成狭长,高层的建筑。
但是,他们的心却在国家的鼓励下充满了奔放的**。
他们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度,但是却密友多少争勇斗狠的事情发生。
他们也知道,什么叫内敛。
而热情奔放的『性』格与内敛的锋芒,成了风都居民的一大特『色』。
他们并非是不会骗人,他们是不愿意骗人。他们并非是不会打架,他们是不想打架。他们也并非没有冲突,但是他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解决。
所以,风都是整个大陆上治安最好的国都。而这平和的环境,又吸引了无数的商人前来。
为了能让自己的国家脱离“兵强马壮却商业凋零”的帽子,大安大力的鼓励商业,从而上整个东部大陆的商业重心逐渐从京都向风都倾斜。
而明晶堂如果能在这里发展,确实比在京都好多了。
风都附近,就是盛产各种晶石的安卡亚兰达山脉。
安卡亚兰达山脉是安卡亚山脉的支脉,其中有整个东部大陆最大的晶石矿场。几乎每年都可以为风都提供一颗异阶晶石。而这也正是大安的国力快速增强的原因。
风言想让明晶堂来这里发展,也是因为有这个矿场的存在。若是能和这个矿场合作,前(钱)途不可限量啊。
风都分成四个部分,分别为内城,中城,外城和卫城,内城内是一些重要的机构和皇宫所在地,而外城主要驻扎着军队和少量平民。
人数最多的反而是中城,大部分的商业机构,王宫大臣,以及富裕商人都在这里。
而卫城,则是军事建筑,里面大多是军人和军人家属,以及为这些军人提供服务的服务行业。
虽然光明之都号称世界上地一大城市,但是光明之都被山脉和大江夹在中间,能利用的土地非常有限,所以仅仅是风都的中城,就可以和光明之都想比肩了。
不过,因为风都的建筑显得比较小家子气,在人们的感觉中,风都依然不如光明之都大。
经过中城城门的时候,德可特站出来向守卫解释了一下,立刻放行了。
中城明显比外城华丽了一些,建筑也稍微注意到了艺术『性』,总不能老是被人称为野蛮人吧。
中城被认为的划分成了四个区,和光明之都一样,这里有四个城门,而按东南西北划分为了东南西北四区。
这几乎是所有的城市通用的分法。
土卫的家,就在北区八十胡同。
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是京都的建筑变动并不是太大。顺着自己记忆中的路,土卫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家。
在没回到家的时候,土卫已经想过了无数次回家时的样子,不过一旦眼前的景象和自己心目中的情况对应起来,那激动的感情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心,他几乎要大喊出来。
他要大喊:“我回来了!!!”
但是,他没有叫出来。他张了张嘴,竟然有些干涩。
而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喉咙里有些微粗气的嘶嘶声。
我真的回来了?
这不是做梦?
我是真的回来了?
眼前的一切都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除了前年出征前种在门口的小树已经长大了,而树下也被人支上了一只小小的石凳。
而在那小树旁边的大树,正是自己小时候,自己为父亲种下的。
虽然那年,他再也没有回来。
在小树和大树的旁边,是更老的一排大树,最古老的一棵,已经有两百年的寿命了。
这是自己历代的祖先所留下的树啊。
“爸爸,那些树是干什么的?”
“那是爸爸为爷爷种下,用来为爷爷栓战马的。”
“爸爸,我也要为你种一颗好大好大的树,等你回来。”
“那好啊,爸爸一定要骑着马回来,把战马栓在那颗大树上。”
“拉钩,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好……谁说话不算数,谁是小狗。”
“谁说话不算数,谁是小狗。”一个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土卫抬起头,正好看到三大一小四个人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
其中两人走在前面,正是寒风和森达,而在他们身后是两个亲卫打扮的人。
说话的是森达,他正伸出手指看着寒风,道:“要拉钩才行。”
“你个臭小子,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寒风拿自己的大手搓了搓森达的脸,道:“放心吧,叔叔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好东西来。”
“我就知道叔叔最好了!”森达高兴的跳起来。
“好了,快点回去陪陪妈妈吧。别整天到处『乱』跑了。叔叔可是整天盼着我的小森达能有出息呢!”
“知道了!”森达伸伸舌头,“叔叔路上小心。”
“你个小鬼倒是懂事了。哈哈,知道让叔叔小心了。”寒风开心不已,他可是把森达看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但是,他的笑容突然僵硬了。
他看到了那个人影正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那是自己一向最尊敬的大哥?
但是……
森达也呆了。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无数次的哭喊着惊醒。
无数次的祈祷,让自己的父亲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曾经无数次在街上看到相似的背影,而失魂落魄的追上去。
也曾经无数次在认错人后失落的缓缓离开。
无数次在安慰母亲的同时,自己也哭的稀里哗啦。
然后,突然有一天。
他看到一直以为已经死去的父亲……
突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反而不敢上前了。
他怕这一切都是梦,都是自己的幻觉,都是不存在的。
土卫微笑着张开了双臂,笑道:“怎么,不认识爸爸了?还是觉得爸爸现在身上太脏?”
虽然在微笑,但是他的泪水却啪嗒啪嗒的凋落尘埃。
森达突然泪流满面,他不要再等下去,他一定要扑上去抱着自己的父亲。
就算这是幻觉,就算这是梦,那也让自己从父亲的怀中醒来吧。
森达突然冲了上去,跳进了土卫的怀里,土卫稳稳得接住了他,紧紧的把他抱在了怀里。
这真实的感觉,这熟悉的气息。
森达突然嚎啕大哭,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大哭过了。
这哭声中,这泪水中,不止有喜悦,还有委屈,还有惊恐,还有无数无数的让所有人心里都发酸的东西。
“嫂子!嫂子!”寒风突然发足狂奔,他好像突然间回到了十多年前,在他还是一个小伙子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疯跑着闯进了嫂子的房间。
嫂子!嫂子啊!你可知道,是谁回来了?
我的兄弟,我的大哥回来了啊!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大将军,他也忘记了自己要在下属面前保持形象。
他甚至顾不上去拥抱自己的兄弟。
他太高兴了,但是他希望更多的人能分享这快乐。
而从土卫归来的一刻开始,不只是土卫,森达他们一家,整个风都,整个大安都走向了一条新的不可预测的道路。
而此时,风言他们正警惕的看着那只巨大的红鹰,此时,他们已经确认,这只红鹰确实是一只妖兽。
但是,他是否有敌意?
一声长嘶响起来,雷心出现在了前甲板上。
“好久不见了,雷达那。”雷心警惕的看着巨鹰,“请说明你的来意。不然,我必须把你请离这里。”
雷心说话很客气,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头巨鹰并不好惹。
这家伙是跟自己一样,活了百多年的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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