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扎下,孟珙几人正要准备大干一场,训练新军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却是出现,只把孟珙几人是为难的没了主意。
原来是后押司司卿宋慈,给他们送来了五万大军的军饷,整整十三万三千余贯钱,这是五万大军及各级军官两个月的军饷,一文钱不差。
有钱当然是好事,人人都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现在孟珙几人看着这十几万贯钱,却是犯了难。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十三万三千贯钱里面,只有三万三千贯钱是铜钱,剩下的十万贯钱却全部都是交子。
交子也是钱,也是可以当铜钱花,但是如今交子超发,已经大幅贬值,以前和铜钱一样可以等额交换,但是现在一贯钱的交子,却是最多只能换七百文铜钱,贬值了三成!
而且现在交子还在贬值当中,因为人人都害怕交子会继续贬值,所以无人敢用,无人敢用,自然也就让交子陷入继续贬值的恶性循环。
不但如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交子的面值很大,最少的面值也是五百文,而且这种面值还很少,大多常见的是一贯五贯,再大的面值更是一百贯一千贯都有。
而一般人买些零头碎脑,不过才三五文钱,根本用不上那么大的面值,寻常的小贩也找不开,所以老百姓即便是想用,也没地方用。
孟珙几人找到宋慈,孟珙抬手,道:“宋使君,这些交子能不能换成铜钱,即便是晚几日发也无妨。”
宋慈如何能不知道孟珙几人的意思,他一脸苦笑,道:“将军的意思下官明白,在户部支取的时候下官见大半是交子,也为之说情,然而户部说国库里面也没钱了,能够给拨出三万贯铜钱已经是尽力了,再若支取铜钱,他们也是望之悲叹了。”
曹友闻脾气大,他大声道:“都是交子,不买田地不买宅子,你叫将士们怎么花?想整一坛酒也整不来。”
“哎。”
宋慈无奈叹息一声,抬手道:“几位将军就莫要为难下官了,下官负责支取发放,其他的事情便爱莫能助了,时候不早,还请几位将军集合人马,下官要差人发饷了。”
“还是缓几日吧。”
孟珙叫停了发饷,他对宋慈道:“还请使君稍等几日,如若用交子发下去,只怕士兵要怨声载道,待本将面见官家,再做处理不迟。”
宋慈点头,随后便走了。
随后,孟珙骑马赶往临安,进入皇宫,见到了赵昀,将这件事情说了。
赵昀惊讶,“什么,竟有此事?”
孟珙点头,他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如今新军还在训练,若是发的军饷还不如从前,这只怕军心动**,得人心千难万难,若失之再想挽回,更是难上加难,还请陛下慎重。”
赵昀如何能不知军饷的重要性,“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朕会处理。”
“是,陛下,臣告退。”
孟珙走后,赵昀对高实道:“传程珌。”
“是,陛下。”
高实心知赵昀着急,碎步小跑着去把程珌召来。
“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召见臣,有何事吩咐?”
程珌一副平常模样,但赵昀还是细心的发现程珌说话有些颤音,赵昀心道还在给朕装,以为朕好糊弄?
赵昀看着程珌,施加威压,道:“今日新军收到了十万贯交子充当军饷,怎么回事?”
程珌显然是早有准备,他道:“陛下,交子乃是我朝廷承认之货币,用于发放军饷也是正常,不知陛下以为哪里不妥?”
赵昀一时语塞。
交子本是因为大额交易用铜钱不便,于是几户大商人便私自印发纸张,填写数额,用于小圈子之间的私下交易,并将其命名为交子,若需要用交子换取铜钱,每次只需支付三十文钱的保管费即可。
这种便捷的交易方式很快被越来越多的商人接受,流通变得广泛起来。
后来大宋朝廷认为此举有利于筹集银钱,空手套白狼,便也想分一杯羹,于是承认了交子的货币地位,随后将印发交子的权力垄断,不再允许民间私自印发,改由朝廷印发。
最初朝廷只印发了一百二十六万贯面值的交子,并且还备下了三十万贯铜钱用以随时兑换,起初效果还不错。
但是在纸上写几个字就能当钱用,这样的好事谁忍得住?
所以后来朝廷一没钱就印交子,导致交子最后竟然前前后后印了两千多万贯。
而且这时候已经没有准备兑换的铜钱了,也就是说这些交子朝廷发出去就不管了。
现在交子被用到自己身上,赵昀作为皇帝,也不能以交子不能用为由斥责程珌,因为交子都是朝廷发的,你能说不能用吗?
赵昀也是很气恼。“文人杀人不用刀。”
突然,赵昀想起韩竢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顿时明白过来,这个程珌还是不愿意支付新军的费用,现在用交子来卡自己脖子,目的还是逼迫自己解散新军,亦或是自己用私库的钱养新军。
赵昀闭上眼睛,拳头却握紧,“朕知道了,卿家下去吧。”
“是,陛下。”
程珌见赵昀无话可说,心中得意,而后离开福宁殿。
“高实,从朕的私库提十万贯铜钱,给新军送去。”
“是,陛下。”
程珌合理合法的卡住了赵昀的脖子,赵昀有火无处发,军饷又不能等,只能暂时自己把钱垫上。
“来人,传仓部使。”
高实走后,赵昀很快就命人传召管理国库的仓部使赵苗。
以此同时,程珌回到政事堂,右丞相乔行简早已经在等候。
程珌来了,乔行简赶紧上前问道:“使君,官家如何说?有没有大发雷霆?”
乔行简一脸忐忑,颇有些后怕的样子。
程珌一脸轻松,道:“使君放心,官家那边无事,我们乃是用朝廷自己印发的交子发军饷,官家能有何理由生气?”
乔行简这才心安,他道:“还好还好,总算官家还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