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记忆(1 / 1)

离开掖庭狱,孟明堂一行人要出宫,沈传也不急着回御书房,而是跟他们一起往宫门的方向走。

“夫人还好吗?”沈传的语气有些沉重。

先前,他只知道江扶月要和离,却没想到江扶月身上还压着这么沉重的枷锁。

可笑他与江扶月相识这么久,竟然半点都没有觉察出来。

亏他还自诩能看透人心。

惊蛰点了点头:“一切都好,大人放心吧。”

沈传“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直到快要走到宫门,沈传才道:“不知晚些时候,我方不方便去见见夫人?”

惊蛰想了想,道:“……怕是不太方便,我们回去以后,就陪着夫人去清虚观了。”

从京城去清虚观可是需要不少时间的,沈传哪有这么闲呐,

沈传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好。”

孟明堂心里疑惑了一路,出了宫门,他便忍不住了:“丫头,你家夫人跟这位沈大人有什么交情?这沈大人怎么对你家夫人这么上心啊?”

甚至亲口交代了狱丞,要好好看着江夫人,不能让她死得太快。

这可不仅仅是上心了!

孟明堂直觉二人的关系不简单。

惊蛰抿了抿唇,犹豫着道:“交情不交情的……不好说呢,孟大人日后慢慢看吧。”

“嗯?”孟明堂更疑惑了。

惊蛰这丫头跟人精似的,能有什么是她都看不透的?

还不好说?

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然而,还不等孟明堂问,惊蛰就已经对着他行礼道:“多谢孟大人出手相助,府里还有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完,惊蛰转身就跑,白露也连忙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催着车夫赶紧走了。

“哎——”孟明堂看着马车缓缓驶离,只好甩了甩袖子,很是无奈,“这丫头……”

惊蛰撩着帘子,见孟明堂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还真怕孟明堂打破砂锅问到底。

毕竟如今江扶月还是他人妇呢,沈传的心思……实在见不得光啊。

她也是上次去求沈传出手相助的时候察觉到的。

白露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却没有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马车回了侯府,惊蛰和白露下了马车便直奔韶光院而去,说已经亲眼看着江夫人进了掖庭狱,江扶月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沈大人还说呢,那瓶万艳同悲吃完之前,不能让江夫人死,”惊蛰道,“这下,江夫人倒是能好好感受一下那毒药的滋味儿了。”

江扶月眸光微动:“沈大人?”

惊蛰点了点头:“是啊,说来也巧了,我们这次进宫,正好就撞上沈大人了,还是沈大人亲自把药交到掖庭狱的人手上呢!”

江扶月点了点头。

既然有沈传亲自出手,那掖庭狱的人肯定是能把事情办好的。

只是这样一来,又欠了沈传一个人情。

……罢了,债多了不愁。

这时,谷雨从外头走了进来:“夫人,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江扶月点了点头。

就以江夫人如今在江家的境况,恐怕再过三五天也未必会有人发现她失踪了。

就算是发现了也无碍。

反正江夫人又不在她这儿,江柏生要是想闹,有本事去宫里闹。

于是主仆几人便一道起身,乘着马车去了清虚观。

到了清虚观的时候,外头下起了濛濛细雨,天色也暗了。

惊蛰忙着去安排客堂和斋饭,谷雨则陪着江扶月去给先夫人进香了,白露和寒露守在殿外。

外头雨势渐大,声音传进殿里显得有些闷。

江扶月上了香,便在蒲团上跪下了:“叫白露和寒露都回去吧。”

如今虽然已经立了春,但天气还不暖和,尤其外面还下着雨,很容易着凉。

反正此处是道观,不需要守卫。

谷雨点点头,轻声道:“那一会儿奴婢来接夫人去客堂。”

白露和寒露都是第一次来,这清虚观又大得离谱,外头下着雨也没人,要是不带着她们,估计她们走到明早上也未必能找到睡觉的地方。

“嗯。”

谷雨这才转身离开。

刚一出门,就迎面撞上撑伞而来的沈传。

谷雨一愣:“沈大人?”

沈传似乎来得很急,不光衣摆处沾了泥污,就连肩上都落着湿痕。

沈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大殿:“夫人在里头?”

谷雨也点点头:“是。”

沈传便抬步朝大殿走去。

“这沈大人,一天天的怎么这么闲啊……”谷雨一边嘟囔着,一边带着白露和寒露往客堂走。

跟着沈传一起来的护卫听见这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闲?

来的路上还在看公文呢!

这叫哪门子闲啊!

——

殿内满是醇厚的檀香味,大殿里虽然生着火盆,但寥寥几个火盆并不足以让偌大的大殿暖和起来,外头的寒气依然无孔不入地侵入殿内。

江扶月静静跪在蒲团上,身形单薄寂寥。

看见她的一瞬,沈传呼吸一顿,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些许。

他快步走上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轻轻拢到江扶月身上。

江扶月眉梢微动,直到被雪后青松一般的气息包裹住,江扶月紧绷的身子这微微放松:“沈大人。”

沈传“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飞快地给她系好披风的结:“天冷,夫人当注意保暖。”

“本来不觉得冷。”江扶月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沈传转过头,看着面前供奉的灵位,轻轻叹了口气。

江扶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说来也很可笑,我不知道我母亲以前的事情,听说她是家中独女,想来也是备受宠爱的吧,”江扶月的目光落在牌位上,却又好像是透过牌位,落到了某个已经故去多年的人的身上,“我只知道她作为江夫人,作为一个母亲的这一段经历而已。”

她的母亲,也曾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可惜那些过往,已经随着她母亲和外祖的离世而彻底湮灭,再不为人知。

“等我死了,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她了。”

甚至连她作为江夫人,作为一个母亲的经历,也不会再有人记得。

江扶月的语气很平静。

她的目光依然落在牌位上,秋水眸中隐隐泛着泪光。

沈传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在这样的悲伤面前,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太过单薄。

“或许……我该生个孩子。”江扶月突然喃喃自语道。

有了孩子,这段于她而言非常珍贵的记忆便能得以传承。

沈传:???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