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时间又过去大个月。
这些日子,江扶摇在侯府上下四处玩闹,一天都没闲着。
如今,她已经比江扶月这个正儿八经的侯府主母还要熟悉侯府的后院了,哪景致好,哪安静,她心里门儿清。
玩闹的同时,江扶摇也没忘了在床上趴着养伤的安远侯。
若是在后院里采到了什么好看的花,或是钓到了什么稀罕的鱼,她都会带过去给安远侯看,二人相谈甚欢,关系也一天比一天亲近。
江扶月知道二人走得近,却什么也没说,一旁的惊蛰和谷雨看着都着急,可江扶月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家里的事儿一概不管,倒是往锦国公府去得勤了一些,每次一去就是大半天。
而安远侯那边,有了江扶摇在一旁嬉笑逗乐,安远侯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吃得多了,伤也好得快了,临近过年的时候,都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这时,江家递了帖子过来,说想让江扶月和江扶摇一起回去过年。
江扶月是外嫁女,本是不必回娘家过年的,不过这帖子都送过来了,江扶月自己也点了头,老夫人心里虽然不快,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安远侯甚至还亲自吩咐下人去备了厚礼,叫她们带回江家。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江扶摇觉得,这全是这大半个月自己陪着安远侯解闷的功劳,故而十分得意。
——
临回江家前一晚上,顾辽和顾枫突然过来了。
自从他们上学以后,江扶月就不怎么能见着他们了,此时见他们突然过来请安,一时间也有些意外:“叫他们进来吧。”
“是。”惊蛰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顾辽和顾枫回来了,谷雨也适时端上了茶点。
兄弟二人行礼落座,江扶月打量了二人一番。
去文华不过几个月,可兄弟二人身上那股子深受压迫的怨气就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倒是顾辽瞧着还是有些阴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事。
“学业如何?”江扶月身为主母,有些例行询问的话自然还是得问。
顾辽和顾枫连连点头:“文华很好,先生很和气,同窗也都性情相投,多谢母亲当日费心。”
这番话说得倒很像是发自内心,看来在文华是真的很开心。
江扶月淡淡点头,又问:“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过来请安了?”
顾辽抿嘴笑着道:“母亲这是怪我们来的不够勤了?”
江扶月看着他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笑意。
她不想听废话。
顾辽不由得有些尴尬:“儿子过来,确实有一件事想请母亲帮忙。”
江扶月皱了皱眉:“为你娘?”
“……是。”
“看来是文华课业紧张?我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在你祖母那,你的面子比我的面子好用的多,不是吗?”江扶月有些不耐。
她还想着今天好好休息,明日回家看看江夫人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呢,结果这兄弟俩过来,又说这些有的没的,耽误她时间。
顾辽来的时候,还在心里好好想了一番该如何旁敲侧击地开口,却不想连个头都没开,就被江扶月堵回来了。
顾辽干脆起了身,道:“母亲,如今父亲有伤在身不便挪动,儿子的课业繁重,也走不开身,所以就想请母亲出手,若母亲答应相助,儿子日后定日日来给母亲请安……”
江扶月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有在我这儿说话的功夫,已经把你娘救出来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顾辽要是天天在她眼前晃,她非得烦死。
见兄弟二人没话可说了,江扶月便让惊蛰过来送二人出去,回去沐浴了一番便睡下了。
次日晨起,江扶月如往常一样起身梳妆,又去了饭厅慢悠悠地吃过了早饭,这才着人去叫江扶摇。
哪怕是过年,江扶月的打扮与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
一头乌发挽在脑后,发间缀着步摇华胜,身着一袭茶白色立领长袄配鹤顶红色织金长裙,外配一件袖口处绣着玉兰花的披袄,披袄的领口和袖口处滚着白绒绒的兔毛,越发衬得脸精致小巧。
而江扶摇则是盛装打扮。
一身的红,像是一团火一样,远远地烧到眼前。
走到近前,看着江扶月这一身的打扮,江扶摇不由得咬了咬牙。
她天不亮就起了床,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为了配身上这套裙子,她换了好几种妆容,忙活到现在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结果再看看江扶月,依旧素净着一张脸,可怎么就穿什么衣裳都能压住?
江扶月没管她心里想的什么,见她过来了,便站起了身:“走吧。”
“哦。”江扶摇闷闷地应了一声,跟在江扶月身后走了。
她们这次回去的阵仗可是不小,光安远侯亲自备下的礼品,就得八个小厮抬着跟在后头。
一路上,江扶摇都没舍得把窗帘放下去,生怕错过一点外头人惊讶羡慕的表情。
终于,马车在江家门前停下,江扶摇利落地拢着裙子,跳下了马车。
江柏生和江夫人站在门口,二人之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连亲密的姿态也不做了,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着,像是两个木头人。
江夫人近来过得很不好,这一个月还没过去,她就生生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身体更是瘦的连衣裳都撑不起来了,脸色是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的蜡黄,嘴唇更是干裂,瞧着竟然像是一副得了重病的模样。
江扶摇一看江夫人这样,顿时被吓了一跳:“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见江扶摇这活蹦乱跳的模样,江夫人难以置信地拉住她的手,片刻后,几乎要落下眼泪:“没事,母亲没事!就是你不在家,母亲太想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如往日那么好听了。
江扶摇心疼得直皱眉:“母亲,女儿只是去了侯府,您怎么就担心成这样啊!”
江柏生的目光从母女二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刚下马车的江扶月身上:“扶月,辛苦了。”
“不辛苦。”江扶月淡笑着道。
她没出钱没出力,还真不辛苦。
她看着江夫人难看至极的脸色,虽早有预料,但脸上的笑意还是更深了些。
惊蛰和谷雨看见江夫人,也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是把江扶摇带走了而已,没想到……这江夫人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