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自家夫人的声音,谢子圻毫不犹豫地就把沈传抛在了脑后,抬步就朝孙静客走了过去。
沈传无奈,不过对他这见色忘友的行为也已经习惯了,便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过去了。
进了花厅,见孟怀安竟然在诊脉,谢子圻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到孙静客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孟公子不是来吃饭做客的吗,怎么还干起活儿来了?”
沈传在他身侧落座,目光从搁在脉枕上的那截皓腕上一扫而过,眼眸低垂地给自己倒了盏茶。
孙静客低笑两声,也压低了声音道:“这前太医令之子自己都送上门来,还又吃又喝的,不用用岂不是亏了?”
孙静客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众人此时都围坐在一起,自然是都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孟怀安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噤声!”
都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哪怕已经几年没见了,孙静客说这样的话其实也并不令人生厌,反而更叫人心生亲切。
但是……孟怀安也是要面子的啊!
他堂堂太医令之子,在孙静客嘴里跟一只肥羊一样!
这像话吗!
更重要的是,私底下这么说说也就罢了,如今边上可是还有外人在呢!
孙静客捂嘴偷笑,给他留着面子,果真不说话了。
众人就这么静坐了半晌,孟怀安终于将手挪开:“你这身子有些亏空了,切莫再劳神,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那有些食疗的方子,等回去了我叫人给你送去。
我再给你开一副药浴,你回去用一用,冬天能好受一些。”
江扶月这身子,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说好吧,有些虚寒,说不好吧,却也没到非得用药的地步。
如今,只能靠着日常好好保养了。
江扶月轻轻颔首。
一旁的谷雨连忙把手炉递了上来,触及江扶月微凉的指尖,谷雨赶紧把江扶月的手拢得紧了些。
孟怀安看着直皱眉:“这天才刚开始冷呢,用什么手炉啊,温温手就赶紧拿开,现在就离不开手炉了,冬天怎么过?”
人啊,不能活得跟温室里的花一样,平时看着金尊玉贵的,实际上一点风雨都受不住,那可不行。
江扶月一听,顿觉有些道理。
更重要的是,现在就捧着手炉实在是早了点,有时候她热的出汗,谷雨却还是执意让她拿着,实在难受。
这下好了,有了孟怀安这句话,江扶月便顺手把手炉给了谷雨,叫她提着。
孟怀安这才转头看向孙静客,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你也别愣着了,伸手啊。”
孙静客连忙把袖子往上挽了挽,把手腕搁在了脉枕上。
一旁的谢子圻更是一脸严肃,看着比孙静客还紧张。
孟怀安再次屏气凝神,将心神放到指下的脉象上。
过了许久,孟怀安脸色突然变了:“你这……”
谢子圻连忙追问:“怎么,可有不妥吗?”
孟怀安摇了摇头,道:“上个月月信来了吗?”
谢子圻思索片刻,便果断摇了头:“没有!”
虽然已经精心调养了四年,但是孙静客每回来月信的时候还是不舒服,所以他次次都陪在身边,亲自照顾着,一次都没懈怠过,此时自然十分笃定。
“那就没错了,”孟怀安笑着抬手,“再过六七个月,你们家就要办喜事了。”
他这话一说完,花厅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恭喜少夫人。”沈传笑着道喜。
江扶月也笑着看她。
孙静客反应过来,惊喜地低头,看向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
她和谢子圻已经成亲四年,二人虽恩爱得很,可因为她身子不好,便一直未能有孕。
对外,她只说是自己还不想要孩子,想再快活两年,一副洒脱的模样,可私下里,她没少为这事落泪。
此事都快成了她的一道心结了。
好在现在是怀上了!
终于怀上了!
谢子圻更是激动,他下意识地想去抱孙静客,却又怕伤了她,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不过,”孟怀安看向谢子圻,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少夫人身体不好,如今有了孩子,更不能掉以轻心,之前若是有喝药,必须马上停了,调整药方,平日也得多加注意,不可疏忽。”
谢子圻早已激动得满脸通红,不过还是认真地听完了孟怀安说的这番话,转头叫小厮去拿药方过来。
孙静客的药方是宫里的老太医开的,饶是孟怀安也说不出什么不好,只将药方里药劲较猛的药材剔除出去,又加了几味温补的。
顺便还把江扶月要用的药浴方子也写了下来,给了惊蛰。
——
得知孙静客有孕,就连国公夫人都跑过来了,一阵嘘寒问暖,又往孙静客身边添了好几个得力的下人,嘱咐她们务必好好照顾,不能有丝毫闪失。
谢子圻则张罗着煎药,又叫人出去买东西,国公府上下顿时忙成一团。
见状,江扶月和沈传干脆起身告辞了。
孟怀安则是留下,细细嘱咐着接下来该注意的细节,顺便看一看下人买回来的东西是否妥当,一时走不开身。
江扶月自顾自地走在前头,满脑子都在琢磨等孙静客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应该送什么。
沈传落后几步,他明明身高腿长,却也不着急,就这么一直跟在江扶月身后。
“虎头鞋?”惊蛰道。
江扶月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妥,虎头鞋多是长辈送的,而且……”
而且,她也不会做啊。
在女红这方面,江扶月天赋有限,后天也不怎么努力,绣个简单的花样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这种过于复杂的东西,她还是别沾了。
“不如送一套贴身的小衣服吧,”江扶月有了主意,“回去看看库房,有没有合适的料子可以用的。”
给刚出生的孩子做衣裳,料子是绝对不能凑合的,必须得是最软和的才行。
就这么一路走到门口,江扶月看见了马车边上还有一小厮牵着马站在那,这才想起来沈传一直在她身边。
她这一路上,竟然一句话都没跟人家说。
一时间有些尴尬。
“顾夫人,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沈传上前,拱了拱手道。
江扶月连忙点头:“沈大人慢走。”
眼看着沈传翻身上马,转身离开,江扶月才微微松了口气,上了自己的马车,回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