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全都走了个干净,苏府里随即恢复了平静。
老大人被家眷扶着躺在**,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好一位新朝新贵……这位燕国公唐大人当真是忠肝义胆,谋略过人!
苏良嗣大人不禁心中激**:有如此奇士辅佐,这新朝昌盛,怕是指日可待啊!
“……把王书吏叫来,我要上表谢恩。”
“嗯……再准备些礼物,给燕国公送到府上去!”
……
唐浪带着侯思止回宫复命,连去带回来都不到一个时辰。
当唐浪说整个案子已经审结清楚的时候,连武则天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朕让你越快越好,也没有这么个快法吧?怎么你到那蘸了个蒜回来,案子就审清楚了?
这边武则天不动声色,向唐浪问起了审结案子的经过。
这个时候,唐浪怎么可能允许那个侯思止说话?于是他上来就开始讲述自己侦办整个案子的经过。
金殿上,当唐浪说到他反过来质问那个家丁苏富,为什么要在午夜子去后宅的时候,武则天心中也是暗自一叹!
她已经明白了唐浪审理这个案子,飞快地找到真相的经过。
这小子的案子办得不但快,而且还是滴水不漏!
武则天低头翻看着苏富的证词,还有苏慕君查证回来,那苏富在外面添置的外宅和青楼女子等证据,这位天子心里也渐渐有了数。
“这件事……办得好。”
武则天听完唐浪的讲述,随手合上案卷后正色说道:
“家奴诬告这种事,于朝臣名声有损,早一日查办清楚,便可早一日还忠臣清白。唐爱卿真是霹雳手段!”
“婉儿你去拟旨,抚慰苏相国。侯御史,你查办案件也有功劳,暂且退下,唐爱卿且留一步。”
听到天子的命令,婉儿自去草拟圣旨,而侯思止也只得悻悻地退出了甘露殿。
等到大殿里只剩下唐浪,武则天让所有内宦宫女全都下去,这才微微皱着眉,向唐浪轻声问道:
“你能不能查出来,是谁诬告苏大人谋反?”
“能,”唐浪回答得甚是干脆。
“顺着那个买油的?”武则天看了看唐浪。
“顺着侯御史……他办案的手法有问题。”
唐浪的回答,又让武则天大吃一惊!
……
唐浪这句话,直指侯思止和诬陷苏良嗣老大人的主使之人有关。以武则天的聪明才智,她还能听不出来?
可是这件事却让武则天陷入了沉思,甘露殿里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要再往下查了……”良久之后,武则天轻声说了这样一句。
“臣领旨!”
这又是一句让武则天吃惊的回答,唐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就像他早知道,这位大周天子会这么说一样!
“你怎么看侯思止这样的人?”武则天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问问唐浪的意见。
以这位千古第一女帝而言,她当然知道这些奸臣酷吏有多好用。而眼前这位燕国公唐浪,却也是所有文武百官当中的一个异数。
他既有超绝的能力,又从来不顾忌手段是不是合乎道德。这个小家伙忠贞而不迂腐,智慧超群又坦然至极。
所以这位大周天子武则天,也很想听听唐浪对这些酷吏的意见。
听到武则天的问话,唐浪却摇着头对武则天说道:“这些人不能再用了……我说的不是侯思止,而是所有周兴和来俊臣这样的人。”
“你不要拿青史上的名声来说事,”武则天听到唐浪的回答,她随即淡淡地说道:“要是没有制约朝臣的法子,那朕就不是名声好坏的问题了。”
“朝政要是操持在这些世族大臣的手里,即便是朕,也有身死族灭之危,这个大周朝更是将如同昙花一现。”
“你当朕不知道,周兴来俊臣侯思止这些人,有多混蛋?”
“可是现在,圣上有更好的办法,制约朝廷百官。”没想到唐浪一开口,却斩钉截铁地挑明了,即便武则天不用这些酷吏,也能稳住朝局!
“你不懂!”武则天叹了口气说道:“你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年轻,你不知道这天下,实际上真正地操持在谁的手里。”
“从大唐还没建立那时候开始,神尧皇帝(高祖李渊)就结交各地门阀,争取了他们的支持。由此他要人有人,要粮有粮,逐渐统一天下建立了大唐。”
“之后地方上各大门阀,都成了大唐的开国功臣,他们的门人弟子也慢慢充斥了整个朝堂。”
“这些人之间凭借着联姻勾结在一起,推举自己的家族子弟和盟友的门人弟子,入朝成为文臣武将。”
“新朝初立,朕要做很多事,难免就要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可这些人一旦开始讨厌朕,他们想推翻这大周朝,却是易如反掌!”
“前十几年在朕主政之时,天下每一处谋反,若是没有地方上世家大族门阀世族的帮助,他们如何有那个底蕴能举兵作乱?”
“所以没有了侯思止这些人,朕要做什么事……可太难了。”
“臣知道。”唐浪轻声说出了三个字,又惹得武则天把目光转向了他。
“你知道?”
面对武则天的反问,只见唐浪淡淡地说道:“现在朝堂上的官员,十成里有九成出自天下各个名门大族。”
“赵郡李氏,南北朝的时候,就是天下第一等名门大族。”
“太原王氏,五姓七望之一,甚至从文皇帝那时开始,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强大,就严禁他们与皇室通婚……”
“荥阳郑氏,兴旺于东汉末年,这又是一个禁婚的望族。”
“范阳卢氏,以儒学、礼学、书法等名家著于世……还有琅琊王氏、弘农杨氏、京兆韦氏、河东裴氏……总共天下十六家,名门望族!”
唐浪说起这些大门阀世族的时候如数家珍,就连武则天都不由得暗自吃惊。
可是她还不知道,唐浪并没有说起全部的内容,这些大家族把持朝政,甚至贯穿了整个唐朝历史。
仅是河东裴氏一家,在唐朝就出过三十三个宰相。
这十六个大家族在唐朝出任宰相的人数,总共超过了一百六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