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唐浪带队穿坊过街,来到了一片大宅院前面。
唐浪报名之后没多久,大家就看到这家豪宅中门大开。家中几位身着华丽的贵人,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
原来这是唐浪的弟子,娄远山的家。
这时大家才明白过来,既然要查军中的事,自然要通过军队的渠道才行。
而咱们唐家小侯爷,现在就最不缺的就是军方的关系!
唐浪把大家留在客厅里待茶,又和娄远山的父亲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进内宅去拜访娄师德去了。
娄师德虽然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将,这次见到唐浪的态度,也和上回截然不同。
如今这位老干部满脸都是笑意,上来就问唐浪,这次大队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此时娄远山也在旁边作陪,看他的眼神中带着跃跃欲试之意,显然唐浪之前布置给他的功课完成得差不多了,他自信满满的正等着老师提问呢。
可唐浪却根本没问这件事,而是让娄师德屏退了左右下人。就留下自己和娄远山娄师德三个人,之后唐浪才把来意说了出来。
他说自己正在查一件有关丘神绩的案子,想要托娄师德将军帮他查一查,丘神绩在博州一带平叛作战的军报。
唐浪还说,他要的这些情报不但要尽快拿到,而且还要越详尽越好。
娄师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立刻就出去找到了自己的儿子,让他去兵部将那份军报取来。
并且娄师德还详细叮嘱他,让他调取军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
然后就在娄远山的父亲去兵部取军报的时候,唐浪这时才问起了娄远山的功课。
……
听到娄远山讲述着对心战四篇的心得和理解,唐浪也知道这位弟子在离开自己那里后,只怕把所有时间和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功课上。
这孩子也当真是天纵奇才,果然把书中那些内容理解得极为透彻,腾浪听了之后也甚是满意。
没多久娄远山的父亲就返回府中,还拿来了军报。
唐浪在翻开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有关博州之战那一页。
军报上写得非常笼统,丘神绩说他的大军赶到博州时,那里已被叛军占据多日。
于是他趁着叛军没有提防,一到博州就立刻开始攻城。
当日城破,叛军余孽在城中四散奔逃,被军队一一诛杀。朝廷大军很快就将博州城中的叛军全部清剿干净。
在这之后,丘神绩还着重写了博州城内的情形。因为叛军毫无人性,占了州城之后到处烧杀强掠。所以他收复了博州之后,发现那里已经是十室九空。
不但当地的府军和官员全部被叛军杀害,就连城中富户也都被抢劫杀戮,几乎损失殆尽。除此之外,城中的百姓也被杀得十不存一。
叛军丧心病狂之极,在城中杀人放火已经不止一日。等到丘神绩收复博州之时,已经是难以挽回了。
看完了这些之后,唐浪面无表情地把这份军报还给娄师德,然后就起身向这爷孙俩人告辞。
这时的娄师德当然知道,唐浪要看这封军报,里面必有内情!
而娄远山站在老师身后,当他看到这份军报时,见到唐浪翻阅的那部分内容,他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之后娄师德将唐浪送出了内院就回去了,而娄远山脚下虽然不便行走,却还是坚持着将唐浪送出大门。
在路上,娄远山还轻声向唐浪说道:
“师尊若是需要弟子之处,还请尽管明言。”
“如今家里对远山的意见十分看重,远山也愿为师尊效犬马之劳!”
这位弟子的话说得虽然隐晦,但意思却十分清楚。唐浪听了之后心里暗自感动,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在这之后,唐浪再次带队赶赴另一处。
这次他去的是乐城郡公府,刘仁轨的家。
……
到了刘府,见到老师来访,刘云鹤和父亲自然也是亲自出迎。
听到唐浪要拜见老祖宗,刘云鹤也是亲自引路,把他带到了刘仁轨老将军的住处。
这次见到刘老将军,唐浪倒是开诚布公,他直接把那个册子拿出来,由刘云鹤念给老人家听。
等到刘云鹤念完之后,这小子已经是勃然变色!
刘云鹤聪明绝顶,自然知道这份由目击者亲手撰写的小册子意味着什么。
成千功臣、上万百姓被杀,竟然变成了领军大将的战绩,丘神绩还因此立功受赏,这是血淋淋的颠倒黑白!
这时的唐浪又把自己查案的前因后果,包括丘神绩将军家门前部将被杀、他们查到南宫楠姑娘的屋里,发现这本小册子的事,向刘仁轨老将军一一说了个清楚。
在这之后唐浪停下了讲述,他静静的看着老人家,等着他的回答。
在整个过程中,刘仁轨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唐浪讲完之后,老将军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
“老朽……每天早上,到我屋里来伺候的侍女第一件事做的是什么,你能猜到吗?”
“不知道,”唐浪摇了摇头,才意识到老将军看不见,于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她第一件事就过来我,是不是还活着……”
刘老将军这句话,让唐浪顿时尴尬地和刘云鹤对视了一眼。
只见刘老将军说道:“从十年前他们就是这样,可我这老朽不堪的家伙,还是死皮赖脸活到了现在……”
这边刘云鹤正要说什么,却被刘老将军一挑手指,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只见刘仁轨接着说道:“到了我这个年纪,我睡觉比不睡还累,吃东西没任何味道,浑身上下想找到一处不疼的地方都难……”
“我啊,我二十年前就该死了……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您说,”唐浪这时才隐约意识到老帅向他说这些的用意,于是低声说道。
“因为我还想给这人世间留下点什么,”刘仁轨沉声说道:“当年那些老兄弟们,都快死绝了……”
“我们亲手打下这大唐盛世,又眼看着它慢慢腐朽……我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