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真是够仔细的，唐浪看着他的样子直想笑。
这张地毯真是不小，当李秀臣转着圈掀开地毯，看完了下面的情况之后，他也向唐浪摇了摇头，意思是地毯下面的地板没有问题。
可是他一抬头，却见唐浪笑着对他说道：“要是地板下面有暗门，通往的也是一楼吧？那案犯直接走楼梯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在地板上开个洞？”
“更何况就算他走洞口下去，可是他下去后，这地毯他又怎么恢复原状？”
“也是哈！”李秀臣知道自己想岔了，他一边苦笑一边挠了挠后脑勺，有点尴尬地说道：
“我这也是没啥线索，真是逼急了，什么都要看清楚才放心！”
“其实这是个好习惯，”唐浪苦笑着点了点头。
从现场的勘察情况来看，真是没有任何线索可言，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只能从仇杀和情杀这两个角度出发了。
于是唐浪他们几个离开了案发现场，仔细检查了宴席上的情况后告诉琥珀姑娘，宴席可以撤下去了。那些留在原地的家丁也可以回去了。
接着他们又在琥珀姑娘的帮助下，找到了经常和死者碧绮思接触的几个人，询问这位姑娘生前的情况。
谈话的内容自然是集中在碧绮思有没有结下什么仇家，或者是有没有在外面结交情郎的迹象上面。
只因为这个时代的歌姬舞姬，虽然可以凭借才艺得到主人的欢心，但其实却和仆役下人的身份无异。
所以嫁娶之事完全不由得她们做主，因此在情感上弄出事来，以至于出了人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那些问话的人当中，最主要的自然就是那位小蛮姑娘。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这桩命案，唐浪和这小姑娘的谈话一定会非常有意思。不过眼前是审问的性质，双方自然就不能再斗嘴了。
小蛮姑娘想了想后说道：“我们家主人上官女史爱惜声誉，别业的家法甚严，除了跟随主人到外面游玩之外，碧绮思姑娘也没有什么机会外出。”
“至于平日里和外人的交接，要是传递书信的话，我是她的丫鬟，我不可能不知道啊？”
“姑娘的东西也都是我给收拾的，她平日里坐卧起居，我都是随身伺候，几乎是形影不离，也没见姑娘接到过什么莫名其妙的来信。”
“那她最近的表现呢？”唐浪又向着小蛮姑娘问道：“有没有好好的突然发一阵子呆，或者莫名其妙的就笑起来，或是无缘无故就变得特别高兴的时候？”
听到这话，小蛮姑娘还没回答，那位女官琥珀和百里姑娘，心里倒是一起叹了口气。
话说这位小侯爷，心思倒真是细密之极，连姑娘家有了情郎之后的征兆，他都是了解得清清楚楚。
百里姑娘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虚，那位女官琥珀却不屑地想道：此人经验如此丰富，必是一个在女色方面，十分不堪的浪子！
小蛮姑娘想了想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然后唐浪又向她问道：“既然碧绮思姑娘平日里的东西都是由你负责收拾整理，那么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奇怪或是不合时宜的东西？”
“比如说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小瓶子，从来不许你打开的包裹或者盒子，或者不知道开什么锁的钥匙，奇怪的衣服之类的？”
“这……”此刻的小蛮姑娘显然是在头脑中过滤着属于碧绮思姑娘的物品，估计她也很难分辨这奇怪与不奇怪两者的界限。
李秀臣听着唐浪的问话，并没有觉得奇怪，琥珀姑娘也冷着脸在旁边看着，可是一众靖安司校尉，却是同时心中一动！
小侯爷的问话里，已经开始夹带私货了。
他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明显不是在寻找碧绮思被杀的线索，而是在验证她到底是不是银衣使者！
小蛮姑娘想了良久之后，又喃喃自语地说道：“钥匙什么是没有的，也没有什么不让我看的盒子之类的，衣服……也还都正常呀？”
“对了！姑娘脖子上总贴肉挂着一个吊坠，我伺候她洗浴的时候偶尔能看见。”
“特别小的一块儿，看着也不怎么值钱，她说是死去的爹娘留给她的，这个算不算奇怪的东西？”
“嗯？”李秀臣听见这话以后看了一眼唐浪，然后就向着小蛮姑娘问道：“你第一次看到那个小玉坠是什么时候？”
“碧绮思姑娘是胡商送来中原的，三年前……那时候我就见过，”小蛮姑娘说道：“那年我十六岁，负责伺候碧绮思姑娘，玉坠那时候好像就有了。”
“所以那就不是情郎送的了，看来真是他父母的遗物。”李秀臣听见这话，刚刚兴奋起来的神情又有点垮下来，连唐浪都能看出他的失望。
其实李秀臣的心中正暗自想道：原本这么个不值钱的玉坠，出现在碧绮思这样的顶级舞女的身上，而且还是贴身佩戴，这件事有可能成为线索的。
可既然是三年前碧绮思刚来中原的时候吊坠就有了，这就表示那东西是她从西域带过来的，兴许真的是父母给她的纪念品……这就跟凶案就没什么关系了！
而此刻唐浪想的，却跟李秀臣截然不同！
小侯爷正暗自琢磨道：那个邪教教主马元真在江湖上传道，据说已经有了十二三年了吧？
这么说来，碧绮思如果真的是银衣使者……她也就二十一二岁年纪，换句话说三年前，她十八九岁的时候就负责保管太平教圣库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她是不是马元真的私生女啊？不对不对！这女孩是西域血统！
难道是马元真跑到西域跟什么人生的？或者是他故意让一个人冒充胡商，给上官婉儿献上了这样一位侍女？
这倒是很有可能，碧绮思在上官婉儿的手下，只需要用歌舞伺候人，又不用担心被男主人逼迫，同时她深居别业，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人骚扰。
哪怕就是有人怀疑这个女子是银衣使者，谁又敢到上官婉儿的别业里来搜查辨认？
所以这个死掉的碧绮思，到底是不是银衣使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