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面的人潮突然向后退却,我差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撞了,才引起胤禟的警觉。胤禟推开了他,后面的侍卫们一下涌了上来,在我和胤禟身前隔离出了一道保护带。
人潮怎会突然退却?我向前望去,发现前面有一群人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行来。那群人前面的侍卫在呼喝开道,人们为躲避他们,才向后退却。
“十四这小子又这么招摇!”胤禟忽道。
“矣?是十四吗?”
“那前面开道的不是他的侍卫统领么?嗯,怎么还有老十?”
老十也在?出门都能碰上这哥儿俩,真是有缘!
“哟,这不是九哥的侍卫么?九哥也来了么?”老十首先发现了木纳格。
他身旁站着十四,他们两个一齐看向我们。
兄弟相见自然有一番热闹,一行人相互见礼。既遇到了,便相约同游。
老十和十四各带两个女人,有各自的嫡福晋和另一名得宠的女人。老十带了一个姓王的小妾,十四带了舒舒觉罗氏。
胤禟和老十、十四走在前面,我便自动跟在后面,和那几个女人走到一处。两个嫡福晋对我还是有些爱理不理的,不过,现在我的身份是胤禟的侧福晋,她们的傲慢倒也有所收敛。我不在意的身份,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不过,对于这种仗着身份眼高过顶的女人,我仍然不大买账,我并不刻意去跟她们搭讪。想起那次出逃前捉弄了她们,而她们到现在恐怕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不禁偷笑。
不知胤禟有没有告诉过老十和十四,或者他们自己有没有猜出来,反正他们对待我的态度一如继往。
王氏和舒舒觉罗氏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上两句,无非是孩子之类的事。她们对我的那对龙凤胎都很好奇,我便邀请她们有时间到我们府里来看孩子。
王氏是汉人,老十倒是很宠她,不过,到现在为止仍然是小妾的身份。大概因为跟我原来的境况有些相似,她对我便有一份亲近。舒舒觉罗氏也是侧福晋的身份,与我现在相同,又在年夜宴上见过我出风头,便也想跟我亲近一些。不过,她们都看着各自府里嫡福晋的脸色,没敢跟我太过亲热。
想想我还是幸运的,有胤禟的撑腰,从来都不用买嫡福晋的账,也不用看她的脸色行事。
前面华灯璀璨、灯光大盛,是一大片猜灯谜的。周围聚了很多人,远远地看去,人头攒动,可说是人山人海。宽阔的台子上有个少年正猜着灯谜,似乎猜得颇妙,人群中不断暴发出喝彩声。胤禟他们几兄弟也颇感兴趣,便驻足观看。
少年背对着我们,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略为稚气的声音听着倒有些耳熟,是谁呢?
旱天雷(打一字)-----田
九九归一(打一中草药名)----百合
肤浅之谈(打一中草药名)----陈皮
席地谈天(打《孟子》一句)-----位卑而言高
少年才思敏捷、对答如流,显然熟读过《孟子》,就连中草药都有涉猎。他连着猜中了四个灯谜,引来台下的阵阵叫好,只是到第五个却被难住了。
“不省人事,打《孙子兵法》中的一句。”庄家出了题目。
少年微低了头,在台上做沉思状,半晌没有发声。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看来题目太难,这少年答不出来。答对了这一题便能得台上摆放的那个银镯,可惜了!
“知天知地!”站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男子忽然发声,那人不算英俊,但体格健壮,很有几分男子气概。他双眼间的距离比旁人略窄,加上棱角分明的面孔,便显严厉。
“答对了!”庄家肯定答案。“可奖品只有一个,你二人要如何分呢?”
“我不要奖品,只是帮这少年猜谜。”男子道。
少年转过头,对男子拱手道谢,我才看清他的脸。是刀白光,康土州土司的儿子。跟他的第一次见面是他千里迢迢地送来芒果的那次,后来还让他帮我做过芒果酱、芒果菜蔬。刀白光虽只有十岁,却很懂进退,我们相处颇为愉快。
胤禟还在前院给他拨个院子住,只是后来他做了十六阿哥的侍读,每天早出晚归地到宫里上课,我们见得便少了。
原来今天他也出来游玩。
胤禟出声叫他。他见了胤禟很有几分惊喜。下了台,陪着一个锦衣少年挤过人群向胤禟走来。那锦衣少年与刀白光年龄相仿,叫着九哥、十哥、十四哥,并给他们几个行礼。
这便是十六阿哥,刀白光是陪他出来观灯的。
胤禟兄弟几个正热闹地寒暄,台上的庄家忽然向台下的人群中撒起铜钱。人们抢疯起来。铜钱一把一把地撒下来,人群愈乱。
我被涌动的人群挤了出来。远处的人见这边撒钱,也争先恐后地向这边挤。人们相互推搡碰撞,场面混乱。我被人不断地往外挤,本来围在四周的侍卫都被混乱的人群挤散,与胤禟隔得越来越远。
我似乎听到胤禟叫着我的名字,我却看不见他。这个时候找到他也没有用,根本挤不上去。
我的回应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他根本听不到我。
我只好退出疯狂的人群,再呆在里面,搞不好被人推倒、踩踏。
我躲进了旁边的一条安静的小胡同,想在这里等到外面大街上疯狂的人群散去,却不料在这里也不得安静。
胡同口站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五官普通却肤色白皙。我认出是四阿哥府的年氏。她在身后两个丫环的陪同下逼近了我。
这是要干嘛?气势汹汹的!貌似我和她交集不多,应该没有深仇大恨才对。不过,她每次见我似乎都不大友好。我记起两次宫宴都似故意跟我过不去,难道是与前任刘春桃有什么过节?按理不会,这想法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今天九爷竟肯放你一人在此,不怕你受了别人的欺负么?难道是失宠了?”她的话中一半嘲讽、一半兴奋,那感觉似终于等到猎物的猎人。
我警觉起来了。这女人是跟着我进这胡同的,她一定是在外面的大街上就发现了我,一路跟了来,一定有目的。
我看了看被她和丫环堵住的胡同口,退了一步,说道:“九爷就在附近,他要我在这儿等他,他一会儿就过来接我。”无论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好事,我让她有所顾忌是必要的。
年氏上前一步,说道:“哼,他若是知道在这里,就不会令侍卫们在外面乱转。”她一针见血,拆穿了我的谎言。“九爷还真是护短,谁招惹了你,他就让人不好受。年夜宴中那个多了句嘴的郑贵人,竟被他整得连命都没了,还没的连累了太子!也不知哪天他又会来对付我?”
我蹙起了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知道么?”年氏见了我的神情说道:“那个郑贵人只不过在年夜宴上要你表演个节目给大家祝祝兴,你家九爷就记恨上了,竟然使暗招把她跟太子的事捅给皇上知道了。那郑贵人当晚就死了,太子也被皇上拘了,没几天就传出太子被废的消息。哼,这些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水性杨花……”
“福儿,你怎么在这儿?”有些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年氏充满恨意的滔滔不绝。
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见胡同口站了好几个人。
四阿哥似有魔力的双眸中映出满街灯火,看上去像是眸中跃动着怒火,但那句话却不是他的。他冷冷地保持着沉默。
他身边的十阿哥眼中却是闪着明明白白的怒火,他正狠狠地盯着年氏。从来都不知道十阿哥会这样看着一个人,他平时给我的感觉总是宽厚的。但那个严厉的声音也不是他发出的。
四阿哥身后站着一个棱角分明的男子,我认出他就是帮刀白光猜灯谜的那个男人。刚才的那个严厉的声音正是他发出的。
他能答出那个灯谜说明他曾熟读《孙子兵法》,难道是一员武将?可他脸上却明明透出一丝书卷气。
此时他正神情奇怪地看着我。用“奇怪”词,是因为我看不懂。那里面没有大多数人第一次看到我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
c的惊艳,倒有些早已相识的了然。他的眸光如剑般锐利,虽然那里面隐含着一丝喜悦,但更多的却是**裸的指责以及隐忍的痛楚。
我迷惑了,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何以这种神情面对我。
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一个我第一次见面的男子,在面对我时,怎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难道他认识以前的刘春桃,抑或是像三阿哥一样认识纯禧?他把对她们的情绪转移到我身上了?
他叫年氏福儿,那是她的小名吧?他们关系很亲密?他是她什么人?
一连串的问题还没等我想明白,四阿哥却已经带着年氏和那个男子走了。四阿哥走出我视线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的冷厉,并不陌生,他看我时一贯如此。可当他的视线与我的相触的一瞬,那黑眸中微微闪动的波光,在清冷中一瞬间绽放,虽只是昙花一现,却炙热如火。
矣,是我看错了么?一个冷如冰山的家伙竟用另一种眼神看我?
胡同口只剩下了十阿哥一人。大街上璀璨的灯光并没照到偏僻的胡同里,他的面孔有些暗。我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到他的担心。
“别怪九哥!”他开口说道:“我知道小九嫂最不喜欢手上沾了血腥,九哥说你曾为此要离开他。”
看来胤禟把我们之间的事跟他这个兄弟说过。我微一低头,没有说话,就等于默认。
得到了我的回答,十阿哥道:“九哥恨那郑贵人在年夜宴上逼你表演,想报复是真,不过,若不是她不但沾上了太子,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帮他出面,九哥也不会做得那么绝,要了她的一条命去。”
郑贵人就是在年夜宴上出言相逼的那个女人?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她。一直想离开,所以也从没想要探究个明白。她已经死了么?
见那胤禟投向她的阴寒刺骨的目光,我便知道她下场堪虞,却没想竟是如此凄惨。身败名裂,令家族蒙羞,还搭进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这些皇子间的夺嫡之战是么好掺和的么?
记得在年夜宴上听到她的声音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好像在哪里听过,却一时记不起。此时听年氏和十阿哥的话里的意思,似乎她与太子有染,倒让我想起康熙四十七年我参加宫里第一个年夜宴时的事。
那次我在宫里乱闯,曾误入太子的书房,听了一段太子与一女子偷情的艳戏。当时那女子娇哆之极的声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以,时隔一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仍感熟悉。
是的,康熙四十八年的年夜宴上对我出言相逼的郑贵人,便是一年前听到的那个与太子偷情的女子。
难道便是二月河小说里的郑春华?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还是因我而死?简直不可思议!
我的思绪乱糟糟的,却听十阿哥道:“……所以,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做得太过。年氏也曾出言相逼,九哥也并未把事做绝,只不过……”十阿哥打住了话头。
“只不过什么?”我追问。胤禟对年氏做了什么?依我对历史的解,年氏是一个有背景的女人,连四阿哥都要特别待她,只为她有一个能干的哥哥。胤禟若是做了什么太过分的事,日后年羹尧得势时,恐怕有碍。
“没什么,小九嫂还是不要打听这些事的好!”十阿哥不肯再透露更多。
不要打听?此事因我而起,还不让我打听?这些人为何总是自以为是?而他们的作为却又总是让关心他们的人心虑神忧!
胸中不禁怒气泊泊,我道:“我是不想打听这些事,可你们在朝堂上的那些事总是传入耳中,让人揪心。你们为何就不能行事低调一些、少一些争斗,也让你们府里的人少操些心?”
我是在抱怨,抱怨他们兄弟几个在朝堂上的高调表现将会让他们走向最终的失败,甚至性命不保。虽说我曾决心不想以后的事,只安心过这平静的十几年,但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当我看到今日意气风发的胤禟,再想到日后他的悲惨结局,终是无法释怀。
人都是贪心的,没有幸福时想要得到幸福,哪怕只是一天也好。得到了幸福,就想要更多的幸福,并希望幸福永远不要终结。我虽然来自后世,最应看破此事,却苦于无此慧根,终是不能免俗。
“……你们为何就不能学学你们的四哥,每日在府里吃斋念佛、修身养性?”我继续抱怨。他们若是有四阿哥的城府,也不会被他们的老爸猜忌,最终失了先机。
本来一直任着我数落的十阿哥,一听提到了他们的四哥,却一反刚才的乖顺,登时火冒三丈。
“哼,四哥?你要我们学他?是想让我们和他一样卑鄙无耻?”
啊?四阿哥,这位未来的雍正皇帝被他的兄弟骂卑鄙无耻?我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却听老十继续说道:“真当他每日只是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不参与这些事么?哼,我不怪你被他蒙弊,就连皇阿玛也被他蒙弊了呢!”
老十显得十分愤怒,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别的不说,就说去年在热河牵扯最深的两人,大哥和老十三。他们都因告发太子倒霉。大哥一向与太子不合,是自愿如此,可十三呢?他可是一直对四哥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这么大的事,他能事先没跟四哥商量,完全自己做主?”
嗯?老十是在暗示,四阿哥跟胤禟他们一起推动四十七年夏的废太子事件?
胤禟他们兄弟究竟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帐殿夜警事件与大阿哥和十三阿哥关系密切。回来后,两人都曾被拘,康熙因此事对十三阿哥的恩宠一落千丈。
十三可是四阿哥的人,大阿哥倒与八阿哥他们关系密切,若此次废太子事件是人为推动的,那只能是在四阿哥和八阿哥他们两派的合力推动下完成的。
可为什么这次事件后,四阿哥能够继续蛰伏朝中修身养性,而八阿哥却被康熙深恶痛绝呢?也许,是八阿哥太过急进,犯了康熙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忌讳?
“……有些事不便告诉你,”老十继续说道:“但你只想一想,四哥的贝勒府为何跟八哥府邸紧挨在一起?若是这个还不足以说明,那就连他在畅春园附近的别院都跟八哥、九哥和我的别院紧靠在一起,又是为何?”
他在告诉我四阿哥在此前是跟八阿哥同一阵线的么?他不但府邸与八阿哥的建在一起,就连别院都跟兄弟几个凑到了一起,是不是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明,此前他是刻意接近这几兄弟的呢?
谁都知道几兄弟是反太子的,他跟他们凑到了一处,能否说明他对太子的态度和心思呢?
“……哼,他现在倒装佛爷了,跟我们撇得清,讨了皇阿玛的好,当初若不是他一力推进,此事也许还……”
“老十!你找到九弟妹啦?怎么也不带九弟妹回去,害你九哥急得跟什么似的!”八阿哥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在关键处出声打断了老十的话,是碰巧还是故意?
“八哥,你怎么也出来啦?你不是要陪八嫂在府里过元宵节么?”老十惊讶地问道。
“是你九哥派人找了我来,想让我找九门提督给他调点人手。”
胤禟找八阿哥调人手?是为了找我?这也太夸张了吧?
“什么?九哥找小九嫂竟然动用了九门提督的手下?”老十张大了嘴,一副惊讶得无以复加的样子。
“好,别么多,快走吧,不然九哥怕是还要惊动其他人!”八阿哥催促道。
“唉,九哥什么事上都很冷静,可一沾小九嫂,便全不是那么回事!”老十说道。
八阿哥瞪了他一眼,似嫌他多话,又有些歉然地看了我一眼,道:“弟妹,九弟现正带人在外面大街上寻你,我们还是快出去吧!”
我点头应是。十阿哥说的事,过后再探个究竟吧,现在还是先让心急火燎的胤禟安下心来,不然,说不好他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胤禟看到我,明显地松了一大口气。他一把拉住我,说道:“为什么躲到个小巷子里?让人好找!”他埋怨的语气并没使我不快,却顿感甜蜜。知道他为我找不惜惊动八阿哥、惊动直接向康熙受命的九门提督,我便无法为他的语气生气。
兄弟几个既然见了面,自然要畅谈一番。胤禟嘱了侍卫队长先把我护送回去,便跟八阿哥他们一起离开。
唉,今天这灯会竟是如此的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桃儿:娘,你为啥这些天都不理我和我家小九?害我们原地踏步,没有进展?
空空:女儿啊,不是娘不理你们,是读者不理你们啦,都没几个人留言来关心一下,这两天冷清得为娘没心思动笔,也没了灵感。5555
桃儿:为啥读者都不理我们啦?
空空:你们人缘太差,读者看不得你们甜蜜!为娘猛虐你们的时候,读者追文追得那个紧呀,每天一大堆留言要为娘给你们甜蜜。可为娘一给了你们甜蜜,读者却不理我们了16K手机站新地址 电脑站是 .。都怪你们人缘差,不招读者疼!
桃儿:啊?读者不是一向挺疼我的吗?怎么会这样?
空空:娘也不知道呀!看来为了让读者继续关注,为娘以后还要虐虐你们啦,你们两个自求多福吧!
桃儿:亲娘呀,不要啊!我不要跟我家小九孔雀东南飞!
九九:桃儿别哭,为夫心疼呀!(回头恶狠狠地)谁敢让我和娘子孔雀东南飞,我把他抓刑部大牢里用十大酷刑伺候他!
空空:儿啊,别这么看着为娘,我本来想做亲娘的,读者不爱看呀!
九九:谁,谁?谁不爱看!
转头找空空,矣?怎么没影儿啦?
空空:(小小声)我这九儿性子急,我都惹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快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