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汤山回来已经接近年底了,所有的人们都在忙碌。
秦管家一天到晚马不停蹄地转来转去,刚刚人还在前院,一转眼你又会在后院看到他。他的身边总是跟了一大群打下手的人,他随时都在吩咐这吩咐那的。府里的人说,你一天中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看到他两次。以次来形容他移动的速度和范围。这话倒有点像“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对变化的论述。不愧是阿哥府,连府里的下人都有哲学家的潜质。
小荷和杨嬷嬷在忙着院子里打扫的事,他们每天指挥着新来的四个下人干这干那。四人中有两个丫环,两个小厮,是我搬来聆雪阁时管家给派来的。我本不想再留别的下人,人多了难免眼杂、嘴杂的,但这个院子比福兮院大得多,只小荷和杨嬷嬷两人恐怕忙不过来。我只好从派给我的六个下人中留下了这四个看上去踏实些的。近身伺候的仍然只有小荷和杨嬷嬷,其他人我不放心,也用不惯。
这几新来的下人中,有一个叫阿毛的小厮,他有耳背的毛病。想让他干什么,你要大声冲着他的耳朵喊,他才听得见。虽然有缺陷,但他很有把子力气,很多两个人都干不了的活儿,他一人就干了。秦管家见我不愿多留下人,才把他派给了我。
胤禟也一天到晚地忙,这段日子总是回来得很晚,他们兄弟的聚会也明显见少。很多时候都是我睡下了,他才回来。
他不回畅绿轩而是直接来聆雪阁,不让小荷叫醒我,直接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不客气地抱着我取暖。我没被小荷叫醒,却被他冻醒。
这人,真是!
不过他的身体没一会儿就会暖起来,比我的还要热。我又反过来往他的怀里缩。每天晚上都这么折腾一下,竟成了习惯,若是他没这么吵醒我一下,我这一晚上还睡不踏实了。可见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倒有点像那个扔靴子的故事。
说是有一个人把楼上的一间空屋子租给了一个小伙子住。那小伙子每天回来得很晚,进了门“咣当当”上了楼梯,回房坐在**先脱下左脚的靴子“咣当”一声扔在地上,再脱下右脚的靴子,仍是“咣当”一声扔在地上,才能安静。
房东每天半夜都会被他的这几声“咣当”给吵醒,终于忍无可忍地跟小伙子提了意见。小伙子这天回来仍然习惯性地“咣当当”上了楼,坐在**先脱下左脚的靴子“咣当”一声扔在地上,脱了右脚的靴子正想扔,忽然想起了房东的抱怨,就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右脚的靴子。
没想到第二天房东怨气更大:我只听见了一声“咣当”,一直都在等第二声“咣当”,一晚上没睡着!
胤禟钻进被窝把我冻醒就是那第二声“咣当”。
好不容易没睡下时见到了胤禟,我问胤禟我能帮点什么忙?主要是别人都在忙,只有我一个人闲得厉害,心里有点不踏实。
胤禟看了看我,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他说道:“小桃儿想给爷帮忙,可爷还舍不得累着小桃儿,就让小桃儿做点轻松的吧!”
什么轻松的?我瞪大眼睛等着他说下去。
他坏笑道:“就帮爷——”他拖了个长音,“生个儿子!”
这人!我无语。
正闲得无聊,就有人给我送来了消遣项目,福晋带着一群人来了。
五个月的身孕已经让她的肚子明显突了出来,她的肚子骄傲地挺着,就像她骄傲的态度。她用扬了八度高的声调说道:“哟,我说刘妹妹,你这真是好清闲啊!”
我微觉诧异,不是对她骄傲的肚子,是对她骄傲的态度。据我以前对她的观察,她应该是个很有城府、喜怒不行于色的人。今天这么张扬的态度和声调倒不易见到。
我淡淡一笑,说道:“我这人又笨又懒,九爷不放心让我管事。比不得福晋您,身份在那摆着,人又勤快,自然能者多劳了!”
她瞳孔一缩,想是听出了我话里的嘲意,却装听不懂,仍然得意地说道:“妹妹说得是啊,我这一天到晚的忙,既要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人和事,又要进宫给皇额娘请安,还要张罗着跟别的阿哥府间的礼尚往来,真是一时一刻也闲不下来呢!”
她这话是在说她在府里的重要性么?或者是在跟我炫耀她有资格进宫请安,阿哥们的府里也都认她这个福晋?这些似乎都是我没有的!
我弯唇一笑,没有接茬儿,她一定还有话说,就让她先自由发挥好了!
“可是我这肚子啊,已经出怀了!过了年,春末夏初的时候怕是要生了。身子笨呢,还要操劳这些事儿,姐姐这是受累的命啊!”
她手抚着肚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像是在对我示威。
我拼命憋笑。这古代的女人怎么都幼稚成这样?连这个平时极有城府的福晋都会拿出这么小儿科的一招。都怪这高墙深院把女人的眼界限制得过于狭小,除了院子里争宠争地位的这点事情就看不到别的了。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
c根本不在意的事,对她们来说却是天大的事。
我摇了摇头听她继续念叨:“姐姐这累啊,也得拼命撑着,谁让这府里没有别人能帮着爷呢?你说这大年下的,没人张罗着跟各府来往送礼,能行吗?做媳妇的不进宫跟皇额娘请安,能行吗?这府里收拾打扫、采办年货的,没人管着,能行吗?”
她连说了三个“能行吗”,强捍得让我差点跟□的三个代表联系起来。
“小萍这丫头挺伶俐也挺安分,这次去热河,帮着我做了不少的事。本来想把她提拔起来帮我撑着的,可没成想,连她也怀上了。这不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嘛!”
什么意思?这有心栽花之人是指我,还是指胤禟?指我的可能性大些,在她的眼里,我这种地位低下的小妾,不知多想要个儿子以提高地位呢!
可惜,实际情况是有心栽花的人是胤禟而不是我,她这话气不到我,却惹到了胤禟。若是有人把她的话传到胤禟的耳朵里,那睚眦必报的家伙会给她好果子吃?
这福晋平时没这么蠢,今天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我蹙眉沉思。
她见我半天没吭声,由得她一个人表演独角戏,似感到有些没趣。便道:“妹妹平时不是挺爱说话的么?今天这是怎么了,半天不出声?啊,我知道了!”她忽然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叫了一声。“姐姐侍候爷的时间长,劝妹妹一句,也别太怪爷给妹妹喝过绝子汤,虽说那汤喝了可能生不出孩子来,可也管不了太长时间的用,因人而异,最长的也就是管两年!”
啊?这绝子汤看来比我想像的威力大!不过我并不想怀孕,所以倒也不在乎,她的挑拨离间不怎么起作用。
我有点不耐烦听她的唠叨了,我眯眼笑道:“福晋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不累么?坐下来喝口茶吧!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了!”
她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来直去。她缓了下神,转头对下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
我故作惊诧道:“福晋为什么让他们下去,难道有什么话要避开人讲的?可是妹妹却不放心让人都下去呢,我这没身子的好说,可姐姐有了身子,身边没有下人陪着怎么行?”我可不想掉进被人嫁祸的老套戏码里去。“这么着,小荷,去把阿毛找来,让他陪着听福晋使唤。”
我转身对福晋道:“阿毛是耳朵半聋的人,让他站得远点,保证什么也听不到!”
福晋怔愣地看了我一会儿,说道:“妹妹还真是小心!”
我有些懒懒地答道:“不小心不行啊,有些老戏码上演的次数太多了!”
小荷带着阿毛进来,我对着阿毛的耳朵喊道:“站在门边,看着我和福晋,一个动作都别错过,但不许听。明白吗?”
阿毛傻傻地点点头。听话地站在离我和福晋的座位最远的门边,不错眼珠地看着我们。
我转身面对福晋说道:“现在好了,除了耳聋的阿毛,这里没别人了,福晋有话可以说了!”
福晋立时冷笑一声,变脸儿比翻书还快。她说道:“好精密的人儿,防得如此严密!不过你再防,也防不到爷在热河宠幸了小萍,而且小萍还怀了孕!”
我冷哼一声说道:“福晋搞错了吧,该防小萍的不是我,是你吧!你不是一直都在防着府里的女人得宠吗?”
听了我的话,她眼中忽然射出恶毒光芒。她咬着牙说道:“我是在防,我一直在防!从我进府那天,不,是从进府之前,就开始防,可防不胜防。不断地有狐狸精冒出来,先是那个纯禧、接着是完颜氏,现在又是你!他身边总是有别的女人!”
我淡淡地看着她,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我说道:“九爷是个皇阿哥,身边的女人本就少不了,福晋应该一早就知道吧?又何必大惊小怪!”嫁了这样一个风流的人,还要防着他身边的女人,做这等无用功,何苦来的?
她似恨极,粗声说道:“平常的女人就算再多我也不在乎,可偏偏是你,长着和纯禧一样的容貌。不,你比她还妖媚,比她还受宠!这聆雪阁,他当初建府时,就是为纯禧建的,我要住进来,他不许,却让你住了进来!我抢赢了纯禧,却抢不赢作为替身的你!你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这个妖孽!”
聆雪阁当初是为纯禧建的?看来我这个替身还是沾了她的光。
我怜悯地看着她,说道:“你为什么要抢呢?你跟女人抢男人的心,可男人的心在他们自己身上,你到女人那里抢,怎么会抢得到?”
男人的心只能去赢得,不能去抢。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不明白?我实在无法理解。
“他的心已经不在他自己身上了,他的心已经落在你这里了!我原以为这次去热河,没有你和完颜氏两个狐狸精在身边,他会把心放在我身上,可没想到,他仍然对我不屑一顾!我究竟哪里不好,竟让他这么看不上眼?”
我轻咳了一声,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跑了题,忙把话题拉了回来:“哼,他宁愿宠幸小萍那个贱丫头,也不愿宠幸我!”
那她是怎么怀上的?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她似明白了我的疑问,说道:“本福晋自然有办法让他宠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