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商驭在他的宅子里,当我在他面前展开极其惊险地取到的这两幅画时,他毫不掩饰他的惊讶。
“怎么取了两幅画来?”他微蹙了下眉,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着《芙蓉锦鸡图》的画面,倒真有些爱不释手之感。
我说道:“表哥你别光看《芙蓉锦鸡图》是徽宗名作,那八大山人的《孤禽图》将来的声名绝不会低于它。”我们已经很习惯表哥表妹相称了。开始是扮演林凤驰和林倩儿时这么称呼,后来即使不扮演他们,我们也是这么互相称呼。本来有些笑闹的性质,现在却成了我们两人间的正经称呼。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所以,你看着喜欢就把它也顺道带出来了?”他的眼中似有责怪之意。“这样会增加危险!”
瞧瞧,说的话和狼人一样!怎么我的合伙人都爱责怪我见财起意?
我挑挑眉。把注意力集中到画上。
《芙蓉锦鸡图》上所画锦鸡,飞临于疏落的芙蓉花枝梢上,转颈回顾,翘首望着一对流连彩蝶翩翩舞飞。画者用笔精娴熟练,双钩设色细致入微,空间分割自然天成。
商驭看得极为细致,边看边叹道:“此画状物工丽,神情逼肖。尤其锦鸡之神态,全身毛羽设色鲜丽,曲尽其妙,俱为活笔。芙蓉枝叶之俯仰偃斜,精妙入微,每一片叶均不相重,各具姿态,而轻重高下之质感,耐人寻味。妙哉,妙哉!”
第一次听他调书包,我不禁感觉新奇。
以前他在我面前都是一副精于算计的商人形象,没想到调起书包来,也不失为一个典型的儒生。难怪他浓厚的商人气质也难掩身上的儒雅,原来他真有这个时代才子的潜质。
他对此画的品评细致入微、切重要点,实在是个品画的行家。
怪不得他扮演起恃才傲物的林凤驰如此轻松,原来他不但琴艺高超,就连书画功底也是如此精深!
“不过,此画的画风与徽宗本人粗犷、简朴、不尚铅华的画风极为不同。”商驭沉吟了一下,又自说自话了起来。“我怀疑此画乃是他皇家画院的画师所作,只不过被他题了名字。”
我佩服地看了他一眼,这种说法在后世专家中也普遍存在。许多专家认为只有藏于美国纳尔逊艺术博物馆的《四禽图》卷、上海博物馆的《柳鸦图》以及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池塘秋晚图》卷是他的亲笔,其余都为画院的画师所作。
我说道:“很有可能。不过这也并不影响此画的价值,它仍是一幅难得的珍品。”
商驭表示赞同。他侧头看向另一幅画,端详良久,说道:“看签章日期,此画作于三年前,作者为本朝人,名声不著。不过观此画一禽单足立于水中,白眼向青天,意桀骜不驯,用笔简炼干枯,似有一片荒凉之意。写意至此,堪称大家!”
我笑了,内行就是内行啊!想了想,作者应该已于一年前去世,现在说出他的出身也应无碍了。于是,我说道:“表哥猜此画作者八大山人原姓什么?”
商驭沉吟了一下,笑道:“这表哥可猜不出了,还要烦请表妹赐教了!”
我得意地一笑,若不是来自后世,我又怎会对他有如此了解。此刻深深体会到做穿越人的优越。
我说道:“八大山人姓朱名耷,是前明江宁献王朱权九世孙,真正的皇家宗室。明灭时,他刚近弱冠之年,从尊贵无比的皇家宗室落至国破家亡、被朝廷追杀的前朝余孽,可谓一落千丈。此人后来为躲避朝廷追杀隐姓埋名出家为僧,甚至装疯装哑,际遇之惨无出其右。”
商驭唏嘘叹道:“难怪此画之意荒凉孤绝,原来画者际遇如此凄惨,心境便也如此了!”
我点头续道:“他对朝廷嘲讽不屈,连签名都极不寻常。你看他的‘八大山人’几字像什么?”
商驭看了看,说道:“刚才我就发现了,他这几字,字字相连,乍一看便如‘哭之’或可看成‘笑之’。”
所以后世有“哭之,笑之,八大山人”之称。
我笑道:“表哥就是目光如炬!此人画作将来必为绝世珍品,此画绝不可低价出手,若是没有合适的买家,表哥不妨自己留下,作为传家宝传给后人,也是明智之举!”
想起八大山人在后世被称为“东方的梵高”,其作品在日本乃致全球画坛引起的极大反响,传家宝之称绝不为过。
商驭笑道:“表妹虽为女子却对书画珍宝颇有鉴赏眼光,而且知闻广博,究竟师从何人?”
师从何人?
我轻叹一声,想起现代的人事,幽幽地说道:“我师父名叫狼人,他,不在这世上了!”
商驭看了看我的表情,也轻轻一叹,把我搂在怀中,拍了拍。
气氛怎么一下子变得沉重了?
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笑着说道:“表哥一定要告诉后人,此人三百年后必为一代宗师,千万不要亵渎了他的大作!”
三百年后最富盛名的齐白石、张大千的画风都受他的影响,他可不是一代宗师么?
商驭知我想把话题引向轻松,便也笑道:“表妹金玉良言,表哥受教了!”说着,向我作了一揖。
又完成了一宗生意,心情很轻松,这两天也睡得很足。我是个闲不住的人,睡够吃饱了,就总想着法儿地往外跑。反正府里我最大,没人来管我,自由得很。只有秦管家时不时地拿一些府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让我有点不爽。
自从那次我在瘟疫封庄的事上给他出了主意后,他就常常如此,动不动就来问我的主意。我想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
c这是在偷懒儿,自己懒得解决的事就打着不敢擅自作主的旗号推给我。我能推的,都会不客气地给他推回去,推不掉的,就好歹解决一下,反正也没有太不好解决的事。
秦道然甚至想把府里的账交给我管,被我严辞拒绝。我是个偷儿,可不是个管家婆!
不过,府里的账目可是个重要的东西,秦道然交给我,这里有没有我家九爷的授意?对这个问题我很好奇,却不方便问管家。
不管这么多,反正我已经拒绝了!
自从那次扮成个小乞丐逛街差点被人欺负了后,我就不再扮小乞丐,也实在是怕再遇到那人被他认出来。他回去发现自己的玉佩丢了,必定怀疑是我,若是再见到我,一定不会客气。
真要落在他的手里可就惨了,所以我出门再不敢扮小乞丐。
这年月扮女子出门也不方便,所以我一般都扮成个小少爷的样子。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毕竟一个有身份的男子,一般人是不敢欺负的。
自由的生活就是好啊,我刚从外面回来,坐在我那小院中,抬头看着带着哨音从天空中飞过的一群鸽子。貌似我现在的生活也很自由啊!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出门就出门,想干嘛就干嘛……
我那些穿越同胞们似乎还没有像我这么自由自在的。她们不是要为生计发愁,就是被关在金丝鸟笼中不得自由。可惜,我的自由也只限于九阿哥不在府中这一段时间。
唉,如果九阿哥永远不回来,那我的生活不是永远可以这么自由了么?
罪过,罪过!我怎么可以有这种鸠占鹊巢的想法?
九阿哥,对不起啊,我绝不是想占了你的府做山大王!只不过,你能不能晚回来几天,不,是几个月,不不,是几年?
唉,说实话吧,你能不能不回来?或者,你住别院,把这府让给我?
无限YY中……
“刘主子,九爷来信了。”
打断我的白日梦的是小荷。
九爷来信?真是不经惦记,一惦记信就来了!可他以前来信也只是给管家的,从来没给我写过信,我刘春桃可是个文盲来着。
从小荷手里接过信,展开一看,我笑了。九阿哥这信确实是专门“写”给我的。
两页信纸上画着两幅画。
第一幅画面上有一头肥肥胖胖、样子很可爱的小猪,那小猪的脸还用卡通画法画出了笑眯眯的表情。小猪吐着可爱的舌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让我想起了我画给他的那幅汤姆和杰瑞的的卡通画,他学得倒快!
画面里还有一个男子正拿着双筷子对着小猪馋涎欲滴,看那男子的脸,乖乖不得了,正是我家平时威风八面的九爷,此时却是一副要流口水的死相!
想起来他临走时说过的话,他要我养胖点,乖乖等他回来吃。
这画,这画的意思,真的是那个?
这是那个人前冠冕堂皇的皇子要表达的意思?!
呼,我脸红了!
我刘春桃一向以脸皮厚著称,没想到今天我脸红了!貌似他不止一次让我脸红过了,咋一沾了他,俺就这么不济了呢?
看着探头探脑的小荷在我身边出没,我忙把这张画折了起来。
第二幅画我就看不懂了。那画上还是画了只小猪,它四蹄浸在一盆水里,仍是笑眯眯的,小尾巴还向上打了个圈,似在悠闲地摇晃。
这画是什么意思?它要传达的信息是什么?那第一幅画就十分有寓意,我相信这幅也是有寓意的,但这寓意是什么?
我想了一下午,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放置一边。
晚上,小荷给我打来了洗脚水,我把双脚浸在温水里,很是舒服。我闭上了眼睛。
小荷在一边说道:“主子您的脚真好看!又小巧又白嫩,人家说的‘纤纤玉足’,就是指主子这样的脚吧?”
我本来闭着眼睛,享受着脚上舒服的感觉,听了小荷的话,却心头一震!
“小荷,你刚才说什么?”我猛睁开眼睛问道。
小荷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嚅嚅地看着我。
我忙道:“小荷别怕,我只是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好像说了一个词!”
小荷这才放松了神情,说道:“我刚才只是说主子的脚好看,是人家说的‘纤纤玉足’。”
好看的脚就是纤纤玉足,脚就是足,猪蹄也是足。画中猪的四足浸在水里,足浸在水里,前两个字反过来读就是“浸足”。此“浸足”谐音“禁足”也!
啊!我明白了,他是要我禁足!他,他竟然不准我出府了!!!
我被打在了七寸上!
是这一阵子偶出府太勤,引起偶家男人的不满了?看来偶在府里的一举一动,都在偶家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呢!
刚刚为这段日子的自由得意,就收到人家的禁足令,我们两个还真是有心灵感应!
55555……,我在为我失去的自由哀悼。
看来我自由与否,不在于九爷在不在府中,而在于他愿意给多少。
前一阵子,他给了我最大的自由,现在,人家宣布收回。
第一幅画还在向我说着绵绵情话,第二幅画就向我下了禁足令。
哀叹啊!
忽然想到九爷给我下禁足令怎么不干脆在信里告诉秦管家,再由他通知我,也顺便监督我?这么大费周章地画这幅画给我,若我没有看懂,那他的禁足令岂不无效?
他这是想在众人面前给我留面子?
禁足令的事秦管家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若是不知道,那岂不是没人监督?那样的话,要不要遵守不是由我自己说了算?
可是,话说回来,他既然能知道我这阵子出去得过勤,那我不遵禁足令,他也一定会知道。这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一旦回来,我岂不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权衡了一番,我决定还是做个柔顺的小媳妇。
可是整天憋在府里的日子要怎么过?难道真的要养胖了等着他来吃?
我又一次感觉自己像口洗干净戴上红绸装上盘子的白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