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雪崩
打好木桩后,苏不惊手脚利落的在其上蒙上两层布,并罩了两层顶,“大哥,你可以慢慢走过来了,顺便帮我生个火呗。”
苏不惊理所当然的吩咐并没有让苏不忆不舒服,相反,他被面罩遮挡住的脸庞上扬起一抹微笑。
兄妹俩齐心协力,很快,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型四角幄帐就搭建好了。
“啊,还是躺着舒服呀。”苏不惊噗的一下,仰躺在皮垫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弄自己的腰。
苏不忆撩起幄帐的一角,人就坐在那里,面朝雪地,“你把皮垫子移一下,我要坐这儿守夜,仔细待会有风灌进来。”
有了刚才的经历,苏不忆不再放心呆在幄帐里守夜,宁愿吹冷风也要守在外面。
苏不惊瞄了眼,乖巧的挪到苏不忆的最右边,“大哥,你这样最好在外边也生个火,不然怪冷的。”
苏不忆挑眉,“不用,风大的话没几下就吹没了,我要是冷了,就进来捞几块石头取暖便是。你睡吧,刚才搬离这里让你没睡成。”
苏不惊苦恼的叹了口气,“这里吵嚷得厉害,我耳朵嗡嗡嗡的响…但又好像是脑袋里发出的声音,唉,总之根本睡不着,方才吃了药也只是浅眠。”
苏不忆没有说话,在高山上待久了,他也不习惯。
说来也怪,明明四周没有活物发出噪音,按理说应该很安静才对,可他们的耳朵却总是听到噪音,宛若蜜蜂在耳边发出的嗡嗡声。
“浅眠也比睁着眼睛好,喏,再吃一点,好歹眯一会儿。”
苏不惊点头,右手接过后,仰头就要生咽下去。
就在药落进嘴里的一瞬间,她突然听见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像是打雷前的蓄势,低沉又厚重。
那是什么声音?
苏不惊心中疑惑刚起,转头去看苏不忆,就见他的眉头紧蹙,眼神四下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大哥,你也听见了?”苏不惊问道。
苏不忆点头,印证了苏不惊没有听错。
“嗯,听声音,似乎离我们有些距离。”
轰鸣声还在持续,虽然距离苏不惊等人的幄帐很远,声音有些若有若无的。
但是距离这么远,都能传到此处,可想而知,若是离声音源头近的话,该是多么的气势惊人。
苏不惊的心莫名跳的飞快,“会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有银树群集体倒塌了?”
苏不忆喉咙发紧,刚想说话,下一瞬就听见更加迅猛的声音,轰的一下在他和苏不惊的耳边炸裂开,宛若晴天霹雳,令人心中猛地一抖。
苏不惊和苏不忆当即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借着透亮的白光,他们看见距离幄帐六十丈左右的地方,有一片黑蒙蒙的烟云从高处的雪山上坠落。
黑色的烟云像是变了色的白雾、面粉一般,极广、极密,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滚落。
气势之惊人,隐隐有铺天盖地之势,银白色的光芒照耀在烟云上,使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芒。
仔细推敲,竟是高山上的雪崩塌落下来了!
“那是…是山上的雪掉下来了!”苏不惊惊呼出声,顾不得睡觉,一个跃起,倏地抓住苏不忆的手臂,就要后退。
“别急,我们这里离推山雪有些距离,应该不会波及到我们的。”苏不忆右手抬起,轻抚苏不惊握着他的手背。
虽然苏不忆话里有安慰的意思,可从他不停颤抖的嗓音,以及眼里多得快要溢出来的骇然,就能知道他心中的同样不平静。
因为,崩塌的雪坠落的方向正是他们之前扎营休息的地方!
苏不惊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刚才他们若是没有出于警惕,搬离那里,此时恐怕就会和泼天的雪崩正面相遇了。
他们距离这么远,身心都能感受到雪崩的恐怖,若是身临其中,是绝对不可能跑得掉的,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被黑雪掩埋。
万一运气好,雪崩很快就停了,还能有一线生机;可万一运气不好,不是被雪活活埋死,就是不小心吃进很多黑雪,最后被黄水涨破而死。
“大哥,还好我们跑得及时…”苏不惊感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大风所打断。
是雪崩席卷而来时带来的大风,伴随着的还有细碎的黑雪颗粒。
苏不惊赶紧捂住口鼻,紧闭眼睛,右手狠狠的抓了一把苏不忆,示意他赶紧闭眼,同时屏住呼吸。
苏不忆心思一转,理解了苏不惊的意思,急忙屏住呼吸,却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一下子把苏不惊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拉着苏不惊就要躲进幄帐。
苏不惊赶紧跟上苏不忆的脚步。
进入幄帐后,苏不惊脚步不停,转身把幄帐内燃着的火堆扑灭。
这是为了防止风把幄帐吹散后,布被火点燃,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苏不忆则把门口处的布摁进土里。
然后兄妹俩顾不得在腰间绑上布条,只紧紧的抱在一起,缩在被窝里。
耳边是呼啸而来的雪风拍击幄帐时发出的飒飒声,还有恼人的白噪音,明明十分吵嚷,可苏不惊和苏不忆此刻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们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扑通、扑通。
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兄妹俩谁都没有说话,仅靠怀中抱着四五块火热的石头,给他们源源不断的提供热量,手心甚至冒出细密的汗水。
忽然,唰的一下,幄帐的几块布被大风吹垮,轻飘飘的飞向远方的黑夜中,徒留下几根孤伶伶的木桩立在雪地上。
紧接着大风朝趴卧在地上的苏不惊和苏不忆涌来,苏不惊只觉浑身一凉,仿佛手中握着的热石头都不再暖和,呼吸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屏住了。
她感受到腰间的力道加大,勒得她有些难受,是大哥抱紧了她。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可又似乎能听见彼此在心中的呐喊和尖叫。
雪崩带来的大风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风力就逐渐变弱。
四周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狼狈的雪地和孤伶伶立在原地的木桩,能证明刚刚的经历并不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