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关在林莎曾经工作的一家大医院里,见到了她站在医院后院的一间房子外面,正认真地对着一群人说着什么。李少关看到她们后面的房门上标着“解剖室”三个大红字。
“这是福尔马林,一种防腐剂,解剖用的尸体就浸泡在这种**中。”
“老师,我有点不舒服,可以先不看尸体解剖么?”一个女孩子脸色惨白,嘴角有一点呕吐过后残渣:“林医生,我请假一下可以吗?我刚才已经看了那么多肝啊肺的……”
“可以,但是今天必须搞清这些器官在人体内的相对位置。”
这个女孩脸色更加难看了:“以后我当医生,病人得什么病,我给他吃什么药不就行了吗?”
“可是,你跟我学的是外科医生,你要动手术的。”
“让男人去当外科医生吧!我不想做……”
“这位同学,你再这么说,我就报告李少关队长,看他怎么安排你……”
“我已经听到了!这位女同学,你如果不想做医生,我也不勉强你,但是请你记住,你日后不要后悔!请你离开这里,去找黄贤霆队长报告今天你遇到的所有事情,看他怎么安排你吧!”
看着这个不懂珍惜的女人离开后,李少关摇了摇头,陪林莎一起进解剖室,去上解剖课。
走进解剖室的门时,李少关明显地看到好多人的手在颤抖。
一进门,李少关隐隐感到一股寒气掠过面颊,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发出惨白的光。
解剖台前围着一圈小孩和两个大人,他们都穿着白大褂,这里的地板和墙壁也是白色的,在这阴森森的白色世界中,只有解剖台上的那个东西是暗红色的。
林莎带着十几个学生来到解剖台前,指着那暗红色的东西让她看:“为了解剖方便,尸体要进行一些预处理,要剥掉一部分皮肤。”
林莎话音未落,一个十*的男孩,猛地掉头冲出解剖室,在外面呕吐起来。
李少关紧跟出来给他拍着背,随后,他弯下腰对这个男人说:“别这样,小兄弟,看尸体解剖是一个实习医生很珍贵的机会,慢慢会习惯的。
你就把尸体想成一部停转的机器,你在看这机器的部件,就会好受些了。”
“李少关队长,说真,我陈果十八岁了,这三个月连丧尸都杀过不少,可是,今天看人的尸体,我真的很难受!”
“陈果,你听着:即使你不当医生,我们重现人类社会所需要的别的工作也同样需要勇气,说不定比这还难呢!你刚才也说了,你十八了,你得赶快长大!”
聊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再次回到了解剖室。
李少关和林莎的学生站在解剖台前,看着锋利的柳叶刀带着轻轻的咝咝声切开柔软的肌肉,看着白色的肋骨被撑开,看着紫红色的脏器露出来……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李少关同一位名叫常智平的资深理发师在一起,教授数十个学生理发的基础知识和手法。
“虽然我这职业不算什么好厉害的职业,但是我可以确定,只要有人,就少不了理发师!”
这个中年大叔对自己手艺和职业认同感非常高:“嘿嘿,这行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还必将会随着人类发展下去!而且,还有一副绝对,就是说我们理发师傅的呢!”
他笑着摆了造型:“虽是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大家鼓掌!”
李少关也让学徒们互相给对方剪发,结果让很多人把头发弄得一团糟。
最后,李少关为了避免自己也遭殃,还是选择常师傅的给自己修剪了一头很不错的短发。
走出理发店后,李少关感到自己年轻了不少,充满了活力和干劲!
其实自找到父母和妹妹一家之后,他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其实,面对着一个突然变得“陌生”的新世界,人们的感觉分为相反的两种:年轻了许多或老了许多,李少关很庆幸自己是前者。
张小乐是一个单位集体食堂的炊事员,准确来说,是刚才成为炊事员。
当李少关见到张小乐时,他和几个搭档刚刚在师傅们的指导下做完了主食和大锅菜。
看着他们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来到售饭窗口前,看着愿意来吃的梦想基地成员们,把他们做的饭一点点领取完。
这个集体食堂的大饭厅里坐满了吃饭的人,“新厨师”们他们紧张地等了几分钟,好像没什么异常。
这时,张小乐的师傅卫东大厨师用勺子敲了敲窗子,高声宣布:
“各位,今天的饭是我们的学徒做的!”
饭厅中安静了几秒钟,接着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一天的学习和观察中,李少关印象最深的还是王然父子。
李少关找到他们家时,王然就要离开家去驾驶员培训班了,他父亲送了他好远,长叹一口气,对李少关说:“唉,李队长,一场老乡,我跟说心里话吧!
我觉得我真是没用,活这么大,都不能教会孩子一门实实在在的本事。”
他告诉李少关,刚才儿子让他放心,说自己会学会开车,会成为一名好司机的。
父亲拿出了一个小包递给儿子:“把这个带着吧,没事时多看看多练练,千万不要把它扔下,以后总还是会有用的。”
同李少关走了好远,王然才打开那个包,里面是一罐围棋子和几本棋谱。
他们回头看看,王然的父亲,国家九段棋手王东林,好几个国际赛事的冠军,还在目送着儿子。
同许多学员一样,王然的命运,后来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因为李少关下午又去看过他一次,他本来是打算学习汽车驾驶的,却阴阳错地开上了推土机。
不过这大孩子学得很快,李少关再次见到他,是在近郊的一个大工地上,他已经能独自开着大型推土机干活了。
看到梦想基地最高领导的到来,王然很高兴,他让李少关坐到驾驶室里看他工作,他驾驶着推土机来来回回地平整着土地。
李少关就这样看着王然,这个九段棋手的儿子,成了一名多种车辆的天才驾驶员。
……
下午的时候,李少关再次去看望妹妹的时候,还见到了两个认识的女生:冯静和姚萍萍,她们和她们的一批同学,都将会被分配在保育院工作。
虽然现在末世里出现的受孕人数非常少,但是李少关预想过,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界,传统的家庭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消失,保育部门将成为未来人类社会中规模很大的机构,有很多女生将在这个行业中奉献她们的青春时光,抚养那些比她们更小的婴幼儿。
当李少关在保育院看到她们时,看到她们的老师正在教她们怎样带孩子,与这里其他的女孩儿一样,她们对哭闹的小宝宝,也就是李少关的外甥还有另外几位小婴儿束手无策。
“啊,好烦人!老师,我觉得我宁愿去学做战斗队员!”姚萍萍看着小床里大哭不止的小宝宝说。
负责这个课程的老师在旁边说:“这是很需要耐心的,宝宝不会说话,他哭就是说话,你要搞明白他的意思。”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呢?给他奶粉水他又不吃。”
“他现在是想睡觉了。”
“想睡觉就睡嘛,哭什么?烦人!”
“大部分孩子都是这样的,你把他抱起来走走,他就不哭了。”
“说实话,你们作为保育员,以后更不容易,”老师忽然黯然神伤,“以前托儿所的宝宝们都有父母,而以后,在这么复杂的末世,或者有很多宝宝,只有靠你们把他们带大了。”
在保育院里,李少关一直呆呆地很少说话,以至于冯静和姚萍萍发现他之后,都关切地问这个大队长是否哪里不舒服。
李少关只是想到了父母和妹夫李瑞的特殊情况,他们还不知道李婉霞生了小孩呢。
他还忽然在离开之前去看教师培训的时候,听到伍少美的父亲,一个四十年教龄的老师说:“教师是一项需要耐心的艰苦工作。”
当时伍老师还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你们的学生们还是幸运的,你们呢?孩子啊,如果李少关队长不提出这个好机会,你们觉得能有谁来教你们呢?”
伍少美作为学生之一,笑着回答说:“自学呗,伍老师,您不是说过,第一个教大学的人肯定没上过大学吗?”
“可你们很多人,连高中也没上过啊……”伍老师又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黄昏的时刻,李少关来到了父母所在的白云山脚下。
四下无人,站在山上,看着广佛新城的景色,李少关想着自己和家人,心思凌乱。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居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终于找到了父母和妹妹,一家人团聚,虽然情况非常特殊,但是起码比这个世界大部分人还要幸福!
可是,李少关也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孩子,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他跌跌撞撞的,忽然就承担起了数万人,乃至更多人的生死存亡和未来的希望……
他的哭,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希望!
李少关真心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所开始的一切,都有意义,能有意义!
李少关这一天飞来飞去,安排好了梦想基地数万人真正的大学习!
之前在路上,在桥北小区,这类的学习也开展过。但是那时候,李少关毕竟无法找到最优秀最合适的老师和示范场所。
当他进入广佛新城后,这里有全省一千二百多万人,目前起码有大约九百万人,能通过友好磋商,配合他的要求!所以,天时地利与人和都有了,李少关心中的大计划就开始执行。
当天晚上,李少关再次“冒着生命危险”去见了一次父母和妹夫,告诉妈妈说妹妹生了小孩子,邝金衣很开心,但是也告诉他一个坏消息。
由于父亲李联兴和李瑞的情况都很特殊,打得不亦乐乎,邝金衣的计划被拖延了。
她建议等一个月后李少关和李婉霞再来,那个时候,起码她有把握让李联兴认得兄妹俩,不至于“误杀”,而且那时候李婉霞也可以按照她的心得,试试唤醒或者让李瑞记得她,那就更加好了!
李少关和李婉霞事后讨论过,心里虽然也着急,但是他们也知道对于执念进化者这种全球最恐怖的无敌级别生物,自己母亲可能算是最有经验的的了,那就等着吧!
随后的这个月里,为了人类的未来,也为了自己,在广佛新城其他几个大势力没有察觉的时候,李少关带领的队伍,开始了最理智和最有秩序的大学习!
大学习、吸收新人、建设基地、学习战斗技巧、在势力范围内收人、开展生产、收集物资、与珠江里的怪物战斗,一切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李少关的梦想基地人口缓缓的增长着,如今已经大约有十五万人左右了,他们都在安稳快乐,充满干劲的生活着。
当然,李少关和他带领的人,一直也没有忘记其实这个世界,包括广佛新城,也一直处于危险、无序、绝望和疯狂。
纯粹的高度技巧性工作,在高强度的学习下,其实也能较快地掌握,这倒是大大出乎李少关等首领们的预料。
新学生们很快成为虽不熟练但基本合格的汽车司机、车工和电焊工,最让人们惊奇的是,某些小孩子们对于掌握技巧有一种天生的灵性,通过观察,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灵性反而消失了。
但是,需要知识背景的技术性工作则难得多。
人们可以很快学会开汽车,但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汽车修理工。
这个道理和飞行员可以较快学会驾驶飞机,但要让地勤人员能很快学会正确判断和处理飞机故障,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同样。
工程师级别的技术人才更难从新学生中培养。
所以,使一些技术复杂而又是社会运转所必需的工业系统,如电力系统等运转起来,是大学习中的一项艰巨的任务。
可惜这项任务只能部分完成了,其他的缺口人才,只能等李少关“一统佛新城”之后,从全城乃至全省去找活着的成熟人才来解决。
几乎可以肯定,即将以后到来的世界在技术上,必然将要后退许多,最乐观的预测也要后退五分之一个世纪,还有许多人悲观的认为未来世界将重新回到一百年前的时代。
这里还有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在所有的领域中,学生们最难掌握的是科学研究和高层次的领导能力。
很难想象未来世界的科学是什么样子,但是要想了解和掌握人类抽象的前沿科学理论,这些只有中学文化的幸存者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虽然在目前的情况下,基础科学的研究还不是人类生存的当务之急,但存在这样一个危险!
那就是:以这十五万人的学习经历来看,如果很多学生是不善于进行理论思维的,这就使得未来世界中的科学理论思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完全停滞,在这停滞之后科学的思维能否恢复?
如果不能,人类会不会丢掉科学,再次进入黑暗的中世纪呢?
高层次的领导才能则是一个更现实、更迫切的问题:最难学的东西是成熟,高层次领导者所需要的政治经济历史等各方面的知识、对社会的深刻了解、大规模管理的经验、处理各种人际关系的技巧、对形势的正确判断、在巨大压力下做出重大决策时所需的稳定的心理素质等等,正是未来的新一代人们最缺乏的。
而这些经验和素质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教会他们,事实上这些东西是教不会的,只能从长期的经历中得到。
所以日后的高级领导者,完全可能在幼稚和冲动中做出大量的错误决策,这些决策将带来巨大的甚至毁灭性的灾难,这可能是李少关他们所预想的新世界所面临的最大危险。
在这个月时间里,李少关穿行于城市之中,观察所有十五“学生”们各种学习各种各样的生存和其他技能。
这些学生分散于广佛新城他们的势力范围的各处,但在李少关的感觉中,有一个很有趣的感觉,这一切特别像是在一个班集体中,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大教室。
随着和母亲的约定那天渐渐到来,李少关和李婉霞兄妹的心中也越来越紧张和着急,他们不但担心那两位天天搏斗的亲人的安危,也害怕母亲有危险,更害怕本来得到的亲人忽然一下子都死去。
因为,这也并非不可能!
眼看日子就快到了,在进白云山之前,李少关准备做一件大事情!
看着妹妹把儿子托付给保育员们照顾,看着司徒雪刃和伍少美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李少关笑了笑打通了电话:“黄贤霆,通知全体,我们开始行动!”
他一边说话,一边缓缓飞起:“今晚我们会很忙哟,毕竟一下子搞定广佛新城三个大势力,不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是,我们肯定可的!因为,我妈妈已经答应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