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迷惘的清国上层】(1 / 1)

夺清 Robin谢 1631 字 8个月前

名气越来越大的《风雨报》以上海为中心陆陆续续、但顽强不息地向外围扩散。现在它的扩散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也发行的份量也多了很多。京城里已经有了三四家偷偷摸摸贩卖这张报纸的商家。只要二三天时间,上海出版的《风雨报》就会摆在京城一些高官书案上。

“翁师傅,这《风雨报》预测很准啊,俄国果然拒绝了少荃先生的调停建议。”光绪脸上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

翁同龢平和地说道:“这次李中堂确实太性急了一点。一位知兵之人应该清楚能战才能求和。”

光绪说道:“失一次脸面倒没什么,我大清失脸面的次数不在乎多一次。朕就担心他一门心思想着调停,连备战都没有,那情况就严重了。将来的后果可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了。”光绪话说得相当平和,但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他接着说道:“但愿他能读读这篇文章,朕看这文章说的对,英法日俄德还有那个美国,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想从我们大清挖一块肥肉才好。李鸿章啊李鸿章,朕该说你什么好呢?”

光绪的话明显透lou出对李.鸿章的不满,但翁同龢脸上并没有得意。等光绪说完,翁同龢说道:“少荃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想让太后的大寿平安祥和,所以……”

光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才说道:“合纵连横,远攻近交,说起来当然好,可我们拿不出一点实力来,谁会和我们合纵,谁又会和我们连横?”

翁同龢小心说道:“皇上,是不是.把这《风雨报》给查禁了?”

“查禁?”光绪听了一愣,非常不解地问道,“翁师傅为什.么这么说?”

“让那些小民议论朝政太危险了,此缺口一开,将来.朝廷的威信就会一步步下降。朝廷什么行动被报纸这么一议论,还有什么尊严可言?这次他们就公开说朝廷目光短浅,说大臣不顾脸面乞求,这……这不是侮辱朝廷吗?”翁同龢担忧地说道。虽然他对李鸿章有私怨,但他更关心光绪皇帝的未来。

看到翁同龢脸上的凝重,光绪这才沉思起来,犹.豫着说道:“可如果不是这么说,李……有的人又怎么会清醒?再说,这报纸西洋人有,也是不断批评朝政,他们能容忍我们怎么就不能容忍?这《风雨报》办在租界里,朝廷如果大张旗鼓地与英国法国交涉,又是封报又是抓人的,是不是显得我大清的肚里太小了点。”

翁同龢继续说.道:“老臣担心民风一开,将来把握就难了。特别是皇上现在正是要树立名声的时候,如果他们乱议皇上,那么有人会不会利用这个更加限制皇权呢?”

光绪心里很认同这份报纸,不想封了它,至少是暂时不行。他说道:“可现在我们查禁的话,一样会引起反弹。你也看到了,这报纸完全是为了大清,批评朝政批评李鸿章,都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苦心。而且他们还向朕的舰队捐献五万吨优质煤炭,我们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翁同龢不以为然地说道:“陛下,煤炭到处都有,而且这东西的价格又不高。哪里还需要他们万里迢迢地送来?他们纯粹是为了赚名声。”

光绪摇头道:“不然。朕已经向工部打听了,现在我们北洋水师用的燃煤质量都不高,军舰的航速最多也就发挥出九成。而且高质量的燃煤价格可不低,朕听说,除掉运费不说,这种煤炭价值五六两银子一吨。五万吨可是值二十多万两银子。”

翁同龢一阵尴尬,他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转而问道:“皇上准备就让这报纸一直办下去?”

光绪点头:“翁师傅,现在报纸批得最多的还不是朕。朕既然锐意革新支持洋务,想在国人面前树立明君的形象,那么朕就不能表现得太小气了。虽然朝廷无法象李世民一样做到闻过则喜,但闻过就杀人的话对我们不利啊。即使我们想查禁它,也最好等那些首先受不了的人递来奏章。想起李世民,朕就想起他的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生,我们能不能将其为朕所用?”

翁同龢看着光绪:“皇上的意思是……”

光绪与翁同龢的目光对视了好久,才点头道:“先清楚其中的底细,不管将来是利用也好还是查禁也好,都有用。朕还想从这里多看一些真知灼见呢。”

……

张佩纶看着深深坐进太师椅的李鸿章,小声道:“父亲,要不我们让上海官府的人将它给抄了?”

李鸿章瞪了张佩纶一眼,说道:“悠悠之口,堵得了多久?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他们现在风头正键,又是预测正确又是捐献煤炭,还公开对老夫叫板,如果老夫去封了它,那不千夫所指?人家都会说我李鸿章没气量。况且今天我们查封《风雨报》,明天他就能出版《日阴报》,就是把办报的人全杀了,他也不会有损分毫。”

“这俄国人太可恶了,难道他们真的有吞并朝鲜的野心?”张佩纶喃喃地说道。

张佩纶的话有点刺痛了李鸿章的心,问这话的意思好像他李鸿章以前没有看出沙俄的野心似的。但他知道张佩纶是在思考的时候无心说的,也就不会发火,说道:“他的情报怎么那么准确?什么事不出二天他们就登上了报,真是厉害!幼樵,你说是我们的电报有问题还是我们身边安cha有他们的人?不仅仅是我们,就是沙俄那个什么远东特别会议的资料他们都知道,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如果薛兴华在这里一定也大笑:不但知道你做了的,就是没做的我也知道。报纸之所以迟二天登出来,只是故意迷惑你们,不让你们惊掉下巴而已。

张佩纶摇了摇头,问道:“父亲,我们是不是改变一下思路?”

李鸿章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反问道:“你也认为我们不应该借助列强的力量?……,难道你不理解老夫的苦衷?”

张佩纶硬着头皮说道:“问题是列强调停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李鸿章严肃地说道:“正因为可能性太低,老夫才低声下气,亲自出面。一个人要成大事,就应该认死理,就应该锲而不舍。这是当年曾文正公所常说的话,他要做一头犟驴子。没有这种信念,他的湘军不说打败洪杨长毛,就是命也被灭了好几次。老夫也是坚持这一条,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果你心里没有一个准绳,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那何时能成事?”

张佩纶想不到李鸿章说得这么严肃,连忙站起身来,低头道:“小婿受教。”

李鸿章也想不到张佩纶如此正规,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幼樵啊,老夫也不是听不得不同意见的人。但要分场合分轻重,要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需要集思广益或者乾纲独断。你知道老夫为什么主张清日战争不能打只能和吗?”

张佩纶看着李鸿章,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李鸿章不需要他回答。

果然,李鸿章说道:“昔日曹操率百万大军南下,东吴内部乱成一团,张昭等大臣都劝孙权投降,劝他早点投kao曹操以保证一辈子的平安和富贵。可孙权怎么说?天下人皆可以降,惟孤王不能降。你知道为什么吧?如今之势,老夫借用孙权这句话,天下人皆可战,惟我李鸿章不能战!”

张佩纶虽然惊讶,但没有发出感叹,连话都不说,只是静等李鸿章继续往下说。

对于张佩纶波澜不惊的表现,李鸿章很是欣慰,他歇了口气,说道:“外面的无知之辈说老夫是担心惊扰了慈禧太后六十大寿。哼,一个人六十岁固然可以庆祝,但也不能同一个国家的命运想比较,孰轻孰重还用说吗?五十大寿,六十大寿,七十大寿,八十大寿每十年就有一次,稀奇平常也就是图个热闹而已。而这种关系国家命运的战争却是难得一次,更何况国家真败了,她的生日搞的最热闹又有什么意思?……,呵呵,不过人家要这么说,老夫也默认,至少给了老夫一个台阶,给老夫树立了巴结太后的印象,事不可为时也为老夫留了一条后路。也许到时候慈禧太后会因为这个而放老夫一马。”

张佩纶抬头看了李鸿章一眼。

李鸿章笑道:“老夫啰嗦了这么多,你有点不耐烦了吧?”

“小婿不敢。”

“好吧,老夫知道你心里想听什么,言归正传。你说大清和日本开战的话,我们的胜算几何?”

“五成,至少有四成把握。”

李鸿章坐好身子,说道:“你还是很自信。这是大清和日本的一场国运之争,日本人已经将国家振兴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战之上。如果我们能有五成胜率,日本人也只有五成胜率,那你想想,他日本人真的会这么傻?他们会傻到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国家前途来赌这五成胜率?如果是你,你会主动发起战争吗?不会!推己及人,日本也不会!他们至少是有了七成的胜率才会如此一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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