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礁石全身都是黑黝黝的,在那块大礁石上面落了几只海鸟。它们悠闲地看着二艘越来越近的军舰,只当火炮发射的时候,它们才有点慌乱地动一动,但很快就站稳,继续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
相对于四川号上的紧张、慌乱,裴恒亲王号上的人则从容得多。开炮打中敌舰的士兵在下面开怀大笑,没有挡风玻璃的指挥室里也是轻松、热烈的样子,就是额头受伤的威廉少校也笑呵呵的。
只有当他确认四川号真的转向礁石区时,他的笑容才有点凝固,不由自主地说道:“他们真的朝那里去了!”
旁边的马丁参谋连忙说道:“舰长,那么绝对没有埋伏!我一直在注意那里,那里的海鸟依然在飞翔起落,没有发现任何烟雾的痕迹。”
威廉少校有点不满地看了自作聪明的马丁一眼,然后摸了摸额头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装着很开心地笑道:“愚蠢的海盗,那块光秃秃的石头能躲下他们?呵呵,我之前之所以说埋伏,只是提醒各位一下,提醒你们考虑问题要全面。……,其实,你们想想,海盗们又不知道我们今天会找他们,他们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埋伏军舰。”
众人心里一阵鄙视:说有埋.伏的是你,说没有的也是你。
但众人没有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航海长问道:“舰长,他们是不是吓.破胆了?那里怪石众多、地形复杂,这么大的军舰能进去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他们会不会是想带着我们绕圈子?”
舰长威廉笑道:“绕圈子?他们以.为是小孩子玩迷藏?我们在外面跑他们在里面转?呵呵,他们越来越慢的速度,我们只要顺着他们的航迹跑一个小时,他们的舰艉就会被我们的船头给顶破了。他们的军舰能在前面冲,难道我们的军舰跟在后面的还担心触礁?哈哈哈哈……”
指挥室里的几个军官都大笑起来,就在这时,趴在.指挥室顶上的新瞭望兵兴奋地喊道:“又打中了!”
薛兴华弯腰抱住脑袋,耳边是一阵噼啪咣当的声.响,刚才一发炮弹就在舰桥前面爆炸,横飞的弹片打坏了玻璃飞进了指挥室,那个为霍斯特翻译的青年因为躲闪不及,一块弹片将他的左耳朵削出了一大块,痛得嘴巴都咧到了一边,嘴里嗖嗖地哼着。下面却是不少临死的士兵在痛苦地呻咛。
四川号能发射炮弹的舰炮一直没有停止射击,.但炮弹一直没有给西班牙军舰再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收割了裴恒亲王号甲板上几个倒霉水兵的生命。显然是兴华军水兵训练时间太短,经验不足,心里素质也不稳。打顺风仗也许能超水平发挥,但这种凄惨的战斗却大失水准。
四川号已经进.入了礁石区,散在各处的礁石让它的航速想快也快不起来,林华双眼紧紧盯着前面,在舰艏已经有几个经验丰富的士兵在查看情况,不时对着指挥室的方向挥手示意。按照他们的指点,林华不断发出口令:“左舵三!半速!右舵五!全速!左舵七!……”
军舰如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时摇摆到左边,一时摇摆到右边,军舰上的士兵如土豆一般滚来滚去,一个个鼻青脸肿。即使如此,军舰还是有几次撞到了下面的礁石,从船底传来一阵阵瘆人的声响,幸亏情况不严重。
炮弹不时在军舰四周落下,几发近失弹不是啃下一块钢板就是夺走几个人的生命。
所有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门口,担心的不但是敌人的炮弹,更多的是担心海底见不到的礁石什么时候突然来一下猛的。
很快裴恒亲王号也进入了礁石区,他们已经把四川号当成了自己手里的猎物,加上对海底情况不了解,不敢玩命的他们自动把追击速度降了下来,炮弹也没有刚才的猛烈,都是尽量争取瞄准了再打。
林华、霍斯特、刘冠通等人并没有因为敌舰的速度降下来而高兴,心还悬在嗓子眼上,祈祷着炮兵能突然雄起给敌舰致命一击。
突然,军舰前面的士兵都欢呼起来,很多人大叫道:“出来了!出了礁石区了!”
很快,薛兴华就看见军舰转到了礁石后面,他也随之嘘了一口气,对军舰四周的水柱视而不见。
到了礁石后面,海水一下深了很多,水里也没有了那令人恐怖的小礁石,大家的心一下放松了,很多人都在大喊:“快,快!”似乎转进礁石后,军舰就安全了似的。
薛兴华转身朝后面看了一眼,见西班牙的军舰远远地跟在后面,笑了一下,说道:“狗日的,差点让你们给吞了。来啊,怎么不敢猛追了?”
几个人听了薛兴华的话,都附和着敷衍地笑了笑,但脸上的笑容比哭好不了多少。
四川号一躲进礁石后,西班牙军舰发出的炮弹再也威胁不到四川号了。尖啸的炮弹都越过礁石顶部,远远飞到很远的地方才落下,暗红的弹道和瘆人的声音都清晰可见、可闻。有一发炮弹还击中了礁石,迸飞的弹片、石头将几只胆大而愚蠢的海鸟击成碎片。
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林华正准备下令提速将处于礁石北面的军舰转到礁石的西面时,薛兴华连忙说道:“让我来指挥!”
林华和所有人一愣,都不解地看着薛兴华。不过,林华没有犹豫多久就很快对着传声筒大声道:“本舰由将师长接管指挥。”
等林华退后几步,薛兴华二步跨上前,对着传声筒说道:“我是薛兴华,现在由我接管本舰。保持现有航速和航向。”
接着,他大声命令道:“放下二艘救生艇,下去八个士兵!”
士兵们也不理解薛兴华要做什么,但都依命而行。在士兵忙碌的时候,薛兴华小声地将自己的打算快速而简单地跟林华说了说。
林华一脸怀疑地问道:“这样做行吗?”
薛兴华故着轻松地笑了一下,问道:“我们还有其他招算吗?呵呵,反正是一个死字,赌一把又何妨?行的话我们还有一条活路。”
薛兴华很简单地劝说完毕,马上命令道:“你按我说的去办!”
林华收起脸上的疑问,先严肃而有力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动作敏捷地跑出了指挥室,“噔!噔!噔!”地快速下楼梯。
楼梯已经被炮弹炸得变了形,上面有士兵的碎肉、鲜血和残肢。
他很快就到下面安排士兵从锅炉房扛出机油,让另外的士兵到水边宿舍收集衣服、破布、碎纸、铁板,并将它们放到救生船上。八个迷惑不解的士兵遵命下到救生船上。虽然他们不明白薛兴华要干什么,也猜想自己可能被当作了弃子而必死无疑,但他们没有犹豫,甚至以能接受薛兴华的直接命令而自豪。他们是薛兴华从云南带出来的水鬼队人员。
没有几分钟,林华在下面朝舰桥大喊道:“准备完毕!”
薛兴华立即伸出脑袋先朝八个水鬼挥了挥手,然后大喊道:“按计划进行!”
他的话音刚落不久,刚才放下去的二艘救生船上冒出了滚滚浓烟。
薛兴华看了一眼救生船又看了一眼越来越大的浓烟,对着传声筒大声命令道:“命令!第二号燃煤存储舱、中间弹药舱注水!管损人员继续灭火修复舰身!”
副舰长霍斯特、航海长刘冠通闻令大惊,二人不约而同地喊道:“慢!”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反应得太慌乱,当薛兴华回头盯他们的时候,刘冠通心虚地低下头,脚步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霍斯特则大声道:“师长阁下,我已经在军舰在工作多年,现在我不得不提醒您,如果朝燃煤存储舱、弹药舱注水,那我们军舰的速度会很快下降!我们更难摆拖后面的敌舰。现在唯一能帮助我们的就是命令管损人员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火势朝弹药舱蔓延。”
刘冠通为刚才的退步感到羞愧,他跨上一步,大声道:“是的,师长。用注入海水灭火的办法是饮鸠止渴,只能暂时解决问题。”
薛兴华笑了一下,说道:“谢谢你们的忠告。我现在考虑的不是逃跑,而是跟他们对着干!”
霍斯特、刘冠通都用吃惊的目光看着薛兴华:如果对着干,刚才我们就不应该撤退,不,应该说是逃跑。如果不逃跑我们与他们对轰,就是沉没也可以将对方打成重伤。
薛兴华大声对着传声筒重复命令道:“命令!第二号燃煤存储舱、中间弹药舱注水!”
军队毕竟是军队,当长官坚持命令的时候,部下意见最大也必须无条件执行。
汹涌的海水很快涌进了正在燃烧、冒着滚滚浓烟的燃煤存储室和弹药舱,熊熊大火立即被海水淹没,代之以一股呛人的蒸汽冲天而起,发出一阵阵嗤嗤的声响。
因为大量海水的涌入,军舰的航速下降了很多。
八个士兵用力地划着二艘救生船继续前进。救生船上的浓烟越来越大,甚至比刚才军舰发出的浓烟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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