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兴华说道:“王大人,你先听我说。我请你做的不一定非得是间谍才做的事。中日之战是一场决定中日二国的国运之战。如果我对国内的什么信息都不知道,我的二千人马上了战场能有多大作用?上了战场也不过是一群无头苍蝇。特别是在朝廷官兵不认可我们的情况下,他们不对付我们,也会防备我们,那我们怎么放手大干?这就需要有人事先帮我们接洽消除误解,只有我们和官兵之间相互配合,而不是相互提防,我们才能杀灭更多的日本鬼子。”
王炽冷笑道:“这些事也就需要有人跟官府联系一下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建什么信息网,更不需要到处建接头点。”
薛兴华说道:“如果战争已经爆发,当然只要一个人联络就行。问题是战争爆发前我们如果贸然带兵入朝鲜的话,就有很大的风险。朝廷肯定不会相信战争就要爆发,也不相信我们真的会帮他们,反而以为我们是帮朝鲜农民造反的。
况且军队打仗越保密越好,只有突然杀出才最有效果。我们花过多的精力去劝说朝廷,能不能劝成功都不重要,我担心的是一旦我们的计划被日本军队知道,他们完全可能封锁海面,让我们无法上岸,甚至直接将我们击沉到海底。我的设想是在战争爆发前,利用你的商号在朝鲜偷偷地囤积一批粮草、弹药,然后我们在日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上岸藏起来,等待战争的爆发。那样,我们就能杀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
王炽心里有点失败的感觉,感觉自己竟然说不过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他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不过,我们在朝鲜没有商号,那么远建起来也麻烦,成本太高。”
薛兴华大言不惭地笑道:“呵呵,不麻烦我就不求王大人了。”
“不过,我可只答应你囤积粮草,安排人跟朝鲜的清军搞好关系,到时候再安排你们见面。这可以了吧?”
“不行。这些商号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重要事情?”
“跟踪调查日本在中国和朝鲜的间谍。”薛兴华马上砸下另一个重要的差事。
“日本的间谍?”王炽惊讶地看着薛兴华,问道,“我们怎么知道谁是日本间谍?”
“由我提供线索,你们按我的线索去跟踪调查。”
“那你还不如直接交给官府,军机处下面的侦知处就是做这些事的。”
“我只是怀疑,暂时还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马上报告侦知处?他们会理我吗?”实际上薛兴华不清楚他所知道的那些甲午战争中的著名间谍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做情报收集工作,如果这些间谍现在所做的是正当生意来掩饰身份,那么让朝廷的侦知处去调查,不是自己提供的情报不受他们重视,就是有可能打草惊蛇。
只要对甲午战争稍微有点深入地了解就知道,著名的间谍有荒尾精、根津一、宗方小太郎、石川伍一、神尾光臣等等。其初期活动地点主要在上海、汉口、天津等地,甲午爆发前开始在旅顺、北京、威海等地收集机密情报。
其中石川伍一就是利用日本开设在天津的松昌洋行职员身份收买了汉jian汪开甲和李鸿章的外甥刘芬,从而盗取了不少情报。最后三人被天津衙门发现被抓,三人被处决。
宗方小太郎在威海得知北洋水师的出发时间,立即将镇远号等十四艘中国的军舰开赴朝鲜的具体日期电告上海谍报机关。让日本舰队提前做好准备,中国在大东沟海战中失败。这个间谍因为这事被日本天皇召见,被日本大将本庄繁赞扬:“日清战争之时,他密行威海卫军港,详细侦察敌情,对君国做出极大贡献。”
薛兴华面对半信半疑的王炽说了一些间谍的姓名,也说了几处日本间谍组织所在的场所,例如:汉口洋华街那幢临街西式两层楼房,一家卖药兼卖书的店铺。英租界四川路与汉口路交界处的“瀛华广懋馆”……
显然王炽被薛兴华所说的所震惊,拖口问道:“日本人派了这么多间谍来了?”
“这还是我所掌握的,只是lou出水面的冰山一角,水下面还不知有多少。”薛兴华见王炽一脸凝重,说道,“日本人处心积虑,一心想打败我们中国,派出大批简单很正常,他们不派间谍才不正常呢。我不敢请王大人立即派人追查抓捕他们,只希望能派人以正常的商业身份接近他们,让我们心里多少有点底。不要被人家卖了,我们还帮他们数钱。”
王炽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是做这些事,老夫一个都不放过他们。我这人什么都无所谓,最恨的就是这些洋鬼子王八蛋。想跟老夫玩阴的,老夫要让他们后悔生出来。”
薛兴华见王炽答应了心里又是一喜:王炽从底层走出来,什么事没见过什么风险没遇过?想必有了自己的提示,他要抓那些间谍不是一件难事。
他衷心说道:“王大人,你可要注意安全,这些日本鬼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王炽自信地说道:“这个你放心,老夫几十年来没有大意过一天,能够杀到老夫的人还没有出生。”
喊仆人添了水,等仆人离开后,王炽问道:“你认为中日开战失败的一定是我们大清国?”
薛兴华说道:“如果现在这样不改进,我们中国很难取胜。据我所知,我们北洋水师徒有一副吓人的空架子。实际上他们训练训练不足,炮弹炮弹不行,士兵纪律散漫。有人还传言舰船上的炮弹很多都是用填塞的沙子、煤炭,而不是炸药。就是我们大清江南制造局正规生产的炮弹,也只是填塞威力不足的黑火药。
相反,日本人士兵纪律严苛,舰船上正在改装速射炮,我们发射一炮日本人能发射好几炮。他们最近还配置出了一种叫下濑火药的炸药,这种炸药填塞进炮弹之后爆炸的威力被我们的黑火药强大得多,而且还可以引起钢铁燃烧。你说这仗怎么打?还没开始我们就处在下风。”
王炽惊讶地问道:“是不是真的?……,老夫对军队的事一窍不通,唯一知道的就是打仗依kao严明的纪律,必须将士用命,上下一心才能取胜。”
薛兴华说道:“问题还远不止我所说的这么简单,据我掌握的消息。北洋水师的海军官兵不按纪律睡住在军舰上,军官在妓院夙夜不归,军官自己建房屋出租给手下牟利,购买枪支炮弹时收取回扣,军舰不保养或者将用于保养的物质偷出来卖钱,鱼雷艇因为长期不保养而生锈。王大人,这种部队怎么能赢得战争?”
薛兴华说话的时候,有时用敬词“您”,有时又用普通的称呼“你”,又时有用“王大人”,他自己没注意,王炽也懒得跟他计较。
王炽点了点头,说道:“军纪的事老夫也知道一些,可我们告上去,也许官员会砍一二个小兵的脑袋,但对大局无补。而且上报这些事是抓别人的痛脚,专门揭别人的隐私。即使官员不治我们的间谍罪,他们也会从心里恨我们入骨。”
薛兴华说道:“所以我说中日如果现在开战,中国很难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