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玉墨他们果然也都凑近了细细观察起来,很快就纷纷发现了这种不同寻常之处,顿时小声惊呼起来。
安前辈的身体有所动静,这可是这三年来的头一遭!
最激动的当属乔无念,他甚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紧张的神态,浑身都有些战栗和颤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安于渊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抿着唇咬着牙,手紧握的已经开始发白。
——他甚至分不出心神去患得患失,猜测师父醒来后看到他那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
而就在众人这样急切的围观下,片刻后,安于渊纤长睫毛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最后缓缓地,他居然真的睁开了眸子。
“安前辈醒了!”几乎是在同时,水清浅和林玉墨就完全控制不住的叫出声来,声音并不小,很是失态,然而此刻完全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所有人的心神都放在初醒的安于渊身上,而一睁眼就沐浴在这样几乎能把自己烧出洞来的眼神里的安于渊,眼神里则完全是满满的茫然和无措。
——他料到见他醒来,这群孩子们会很惊喜,却并没有想到他们会是这样激动到不能自抑的情形。
不过环绕四周这熟悉的环境,安于渊心中一动,看来他们应该是回到行云教了?安于渊忍不住在心中揣测着他昏迷之后那场战斗的结果。
然而当他再仔细端详这些孩子们欣喜若狂、马上就能哭出来的神态时,安于渊觉得自己的心简直酸软到一塌糊涂,顿时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他忍不住挪动起自己有些酸涩和僵硬的身子,挨个的将他们一一搂入怀中,一边轻柔的拍抚,一边温声道:“别哭,没事了,我回来了。”
可是轮到宁夏初的时候,这样温馨的场面却卡了壳,他沉默的站在不远处,却怎么都不愿过来——其实安于渊本以为他才会是忍不住第一个就扑上来求抚慰的,他的小道侣不是一向最爱撒娇和腻人的吗?
望着一脸渴望却始终拘束的绞住双手不敢上前的宁夏初,安于渊虽然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却莫名的感到心疼满满——这傻家伙,看这模样怎么倒像是在内疚呢?
——是因为之前他刺自己的那一剑吗?可那明明不是他应该承担的过错。
安于渊心中难过,想要起身下地走过去,主动给宁夏初一个温暖的拥抱,却奈何自己的身体好像生了锈一样,有些不听使唤——就像是当初他刚穿到这个身体的时候一样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灵魂确实是又重新穿了一回,只不过依旧是回到了同一个身体罢了。
——并且以后也一直会是这个身体。
有过一次经验的安于渊并不担心,明白这大概要不了一天灵魂和身体就能够彻底磨合过来。然而他到底不愿意一醒过来,就直接用行动向大家展示他“虚弱”的一面。于是最后他也只能轻叹口气道:“无念……自己过来,让我也抱抱你好不好?”
宁夏初迟疑了一会儿,却终究抵不过师父温柔呼唤的**,他一边在心中深深地唾弃鄙夷着这样面目可憎的自己,一边却还是控制不住身体,居然迈步上前。
之前离得远些的时候,安于渊虽然就已经察觉到了宁夏初容貌的改变,却还是没有宁夏初走近了以后感受到的冲击更大些。宁夏初的变化绝不能说小,他原来的黑发黑眸此时已经变成了赤发红眸,而原来还尚且可以说是少年人的脸庞,此时也已经满是青年人的坚毅。
尤其是他瘦削的身形——明明长高了些,人却更瘦了。
安于渊着实愣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过的很不好。安于渊心中酸涩,在宁夏初凑过来的时候伸开双手,温柔的将他揽入怀抱,下巴抵住宁夏初的头顶,伸手轻轻地摩挲他的背脊,而原本一直默念着不要再亲近师父的宁夏初,在接触到这样久违的满含爱意和怜惜的对待时,刹那间理智全盘崩溃,眼中除了安于渊再也没有其他,他再也忍不住心中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伤痛和愧疚,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明明已经是青年的模样,抽噎的时候却脆弱的像是一个小孩子。
安于渊此刻的姿势并不舒服,然而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却无论如何动都不敢动,甚至顾不上避讳其他几个孩子们,只能逐渐收紧自己拥抱住宁夏初的双手,让两人贴的更近些、更近些,呼吸交融间简直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给他更多安全感的同时,让他更好的把一切情绪都发泄出来。
然而在心痛之余安于渊却更不解了,时间过去了很久吗?否则宁夏初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林玉墨他们,发现大家的容貌也多多少少都变得成熟起来,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加浓重。
“我……昏迷了多久?”怀着某种微弱的希冀,安于渊踌躇的轻声问道。
“……已经有三年多了。”虽然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但是林玉墨的回答里还是带着一点小哭音。这三年,她此刻甚至都不想去回忆。
安于渊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三年,怎么会这么久?他以为、以为只有短短的十几天,他甚至简直难以想象这三年中这些孩子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难道那个神秘空间的时间流速和这个世界的并不一样?
安于渊满是歉意,拍抚着宁夏初的动作不停,却不由得回想起当时他在那个空间里的情形来。
在那个声音给出两个选项的时候,他必须要承认,他确实是非常犹豫的。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爱侣,这样痛苦的选择题,究竟让他要如何选择?
沉默了
很久以后,他才终于开口问道:“请告诉我,如果我选择了留下来……那么如果我们努力修炼的话,当我和我伴侣的修为在这个世界达到一个巅峰,也就是所谓的飞升以后,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能力,回到我的现实世界吗?这两个世界之间时间流速的差别究竟有多少?”
“……怀着这样的想法,你实在很贪心。”那个神秘声音顿了一下,“但是……好吧,可以。你的想法确实给了我一个启发,而作为让我晋级的回礼,我愿意私下里帮助你这一次。”
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安于渊呼吸不由一窒,直到听到后半句才恢复正常。
“你真该庆幸你的伴侣本身也并不是本世界的人……按照你说的方法,你可以带着你的伴侣回到你的世界,并且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我会帮你设置一个特定的时间节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们回到你的世界,你们都会从你离开的时间而进入。”
“谢谢你。”安于渊诚心诚意的道谢,声音有些干涩,却只是因为喜悦。能够做到某种意义上的两全其美,这简直不能更美好了。
“你要谢谢你自己,当然,还有你的那个伴侣。毕竟事实上,如果不是我晋级了的话,我也并没有这个权限帮你做到这一项,是你们帮助了自己。”
安于渊唇角的弧度不自觉拉的更大了些,眉尖眼角俱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不过既然你选择暂时在这个世界久留的话,在送你回去前,我要先帮你重新凝聚一下神魂……之前因为预计着任务时间不会持续很久,我并没有非常精细的调整过你现在的身体和魂魄之间的适应度,再撑上几十年当然可以,但若是上千年甚至永生的话,难保你的魂魄不会渐渐地从身体中逸散出去,彻底消散。所以,我现在会为你重新进行调理。”
安于渊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颇有谢意,不然放着这么一个隐患在身体中,他又怎么能够安心呢?若想和宁夏初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自然是不会介意这短暂的分离的。
……却没有想到,空间中的短短十余天,在这个世界却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年多。
——这是他的失误,居然让宁夏初这孩子生生的熬了那么久。
等安于渊终于将思绪拉回来的时候,林玉墨他们虽然颇有不舍,然而却早已经非常有眼色的都悄悄离开了,把剩下的时间留给安于渊和宁夏初这对久别重逢的道侣。
——修真界虽然没有电灯泡这个词,但是显然大家都无师自通的明白这个道理。
而宁夏初此时的哭泣声也已经渐渐的弱了下来,他依然不敢抬头,深深埋在师父的颈项处,甚至小心翼翼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刻意减缓了……他很想让这样他三年来梦寐以求的温馨时光长些,再长些。
这样哪怕以后再也不能拥有,他怀念起来也依旧能够清晰的想起师父身上的温度和气息,能够假想师父依旧还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安于渊却并不知道宁夏初的这种心思,明白了前因后果也大概猜出了什么的安于渊此时此刻只想马上就好好的宽慰一下宁夏初,让他不要再忧心。
所以,在感受到宁夏初的情绪已经有所缓和以后,安于渊轻轻地动了动身子——他只是稍微向后倾身表达了想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分开一点的意向,好让两个人能够面对面的说话,他也更好地表露自己的歉意,却没想到宁夏初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手忙脚乱的站起来离开了他的怀抱,甚至还咬着唇慌不择路的连连后退了好几下,就像是在逃避畏缩着什么似的。
安于渊心中一疼,却因为不敢吓着宁夏初,他只能轻缓地向着宁夏初伸出自己的手温声哄道:“夏初,乖,回来。”
宁夏初踌躇了半响,他抬起眼看着安于渊的时候眼睛里满是遮掩不住的渴慕和柔软,有那么一刻,安于渊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劝住了宁夏初……然而想到当时躺在**悄无声息的师父,宁夏初终究是痛苦地抵御住了这种甜美的引诱。
他并没有上前,重新投入那个令人眷恋不已的怀抱,反而深吸一口气,在原地跪了下来。
“师父,徒儿不孝,居然以下犯上,伤您至深……还请师父重惩于我,将徒儿驱逐出教,以明教规!”宁夏初深深垂首,不敢去看安于渊的眼睛。
……他不知道,在注视过师父那样温柔至骨髓的眼神之后,他这样强撑起来的勇气,会不会瞬间就会被戳破,漏个彻底。
“夏初!”安于渊一愣之下,心中又是震惊不解,又是心痛难当,也顾不得适应自己刚醒来很是酸涩的身体,撑起身子就要下地,理所当然的,他走的并不是很稳,虽然并不至于歪歪倒倒,却也显得很飘,就好像没有落到实地一样,把听到声响抬起头的宁夏初吓得不轻。他也顾不上什么请罪不请罪了,直起身子连忙向前几步揽住了安于渊的肩膀。
——这下倒不是安于渊抱着他了,却变成了他搂着安于渊。
宁夏初回过神来,既有些茫然又为自己内心突然涌现出来的那些小窃喜感到羞愧。明明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知道自己呆在师父的身边有害而无利,那还抱有这种心态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安于渊却顾不上这些,他反握住宁夏初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扶回到床边去,期间一刻都没有松手,宁夏初再怎么左右为难却也不愿意违抗安于渊的要求,是以最后也只能安安静静地陪着安于渊坐下。
“夏初,你记住,虽然你……,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控制的。”安于渊摸摸宁夏初的脑袋,极尽耐心的劝慰他道:“这是血魔教那些人的错,却不是你的。而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何况真要说起来,其实那个神秘力量的干预才是
最大的。
一说到血魔教,就算是已经亲手将他们全军覆没的现在,宁夏初心中还是极为愤怒,咬字重重地道:“那群该死的妖人现已再也不存在于这世上了,尤其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教主,徒儿已经亲手将他的头颅斩下,替师父您报了仇!”
安于渊一怔,转而笑的愈加灿烂温柔起来,不论是作为道侣还是作为师父的身份,他都为宁夏初能做到这样的事情感到骄傲极了。
他侧过身轻吻了一下宁夏初的额头才又道:“夏初,你看,你明明很好。”能够得到这样的伴侣伴在左右,实在是他的幸运。
“……可是,若是我能够坚守本心不动摇,我又怎么会……”宁夏初痛苦的闭了闭眼,“而且师父您说的对,我们之间或许真的并不能相容,总要有人伤了另一个的——师父,是我太蠢,竟然直到伤了您以后我才真的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次便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若是还有下次,他倒宁愿从此饱受相思之苦,也绝不愿再接近师父一步,以免再成为师父身边的隐患。
“可那也并不怪你,你根本没有动摇,一切另有其因。尤其你要明白,相克一说那更是无稽之谈。”安于渊没有想到宁夏初居然还牢牢记着他那么久之前说过的话……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滋味,对于宁夏初又是怜爱又是无奈。
“……夏初,你且等一等,等我理清思绪以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与你说……我对你,将再无保留。”现在既然连那个神秘力量的事情都已经彻底解决了,那么他和宁夏初之间,也就再无顾忌,“听完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你从没有什么过错可言。”反倒是我,对你多有愧疚。
“我、我……”宁夏初迟疑着,几次张嘴又闭上,简直不敢伸手去接这份大礼……师父愿意原谅他,甚至解释说他们并不会相克,而是其中另有内情,这样的发展明明只在最美的梦境中才会出现,让他眩晕到有些不敢置信。
安于渊却不愿让宁夏初再这样毫无意义的犹豫下去。他们当然会安稳的好好在一起,他会用陪伴来一笔笔抚平宁夏初心中的所有创伤,用时光来证明一切。
“告诉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永不分开。”安于渊微微偏头深深地凝视着宁夏初的眼睛,声音里满是诱哄,神态认真又煽情,令人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而哪怕是已经有过最深入的肌肤之亲,宁夏初却还是完全抵抗不了安于渊的这种蛊惑,他连连深吸几口气,都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能依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一边缓缓点头一边前倾靠近安于渊……他当然愿意,愿意到恨不得掏出心来证明自己,他还想让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盛的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不要再有任何其他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当初自虐似的假设师父或许会有新道侣的时候,他的心被撕裂的有多痛。
多好,现在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就算这种想法再卑劣,他却依旧感到难以描述的巨大的满足和欣喜。
他依旧会是师父的道侣,师父的道侣也只会是他一个。
而安于渊则顺势搂住宁夏初,一手轻抚他的背脊,一手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垂首细细吻过宁夏初的面容,就像是一种无声却深情的承诺。
许你一生,从此不离不弃。哪怕人生再漫长,也都会携手相随。
——再不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咳,美色惑人啊,可怜宁夏初小盆友,这辈子都是抵抗不能了233333
愉快的揉揉泥萌,总之,正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还请期待美味的番外君哟23333~
在此阿七非常感谢“吳篁”小天使扔的地雷23333,愉快的抱住你打一个大大的滚儿~(≧▽≦)/~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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